不需要如何锋芒毕露,也不需要如何经韬纬略,只需要他听话,听话地充当傅廷州的左右手。 跟楚孟潇约在后天,傅廷州赏脸吃了顿便饭,说到项目合作时,傅廷州当场拒绝了他的提议,后来接了通电话,匆匆离席。 楚孟潇送这位傅家大公子到门口,还想着再争取一下,无奈傅廷州态度坚决。 “你家这位,还真是……”余下的话,楚孟潇没明说。 傅宴钦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抽了一根,“他有他自己的考虑,抱歉。” 楚孟潇深吸一口烟,鼻腔里缓缓溢出烟气。 送走楚孟潇,傅宴钦钻进车内,吩咐助理程述:“开车。” 程述好奇结果:“事情没谈成吗?” “傅廷州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同意。”傅宴钦一把扯开领带,面色微醺,“就是说话难听了点。” “那他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可我看大公子没必要把楚总放在眼里。” 傅宴钦笑了笑,音沉如水:“商场如官场,读过明史吗?” 程述坦然:“没有。” 傅宴钦给他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明朝军队将校升官,取决于首级,这种制度乍听上去合情合理,可真要深究起来,其实非常愚昧,谁能保证那些砍下来的头颅全部来自敌军,而不是无辜老百姓?兵部的小吏手上虽然没什么实权,但他们有一项日常工作就是去核对报告上的首级数量,核对你到底是军功显赫还是滥杀无辜。所以,将校们就不得不去贿赂那些小吏。 程述仔细琢磨老板的话,提出自己的一点见解:“如果我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将校,那些人头都是我战场厮杀得来的,那我完全没有必要去贿赂那些小吏,行得正站得直嘛。” “刚正不阿?很久没听过这词儿了。”傅宴钦好笑道,“当诱惑大到某种程度,一定会滋生腐败,这就是人性。” 程述由此引申地想了想:“您是说楚总虽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但他保不准会给大公子使绊子?” 傅宴钦轻描淡写:“他也未必就会使绊子,不过,多个朋友,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儿。” * 转眼就到来年二月份,万物凋敝,春寒料峭,陈西瑞又长了一岁。 医院给实习生放了七天假,短短七天,刨去走亲戚,她是成天忙得见不着人影。 同学会满满当当占了两天,另外还有约她剧本杀和搓麻的,行程从早排到晚。 以前同学知道她是学医的,席间纷纷向她咨询各种奇怪问题,包括但不限于“如何二次发育?”“痤疮怎么治?”“早上起来喉咙疼,是不是得了喉癌?” 起初陈西瑞还会装作专业人士,回答几句意思一下,结果问题越来越专业,彻底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再问下去恐怕就要影响母校声誉。 “都别问了,再问可要管你们收挂号费了。”陈西瑞声东击西,把手机往桌上一拍,“从咱们体委开始,一人五十,来吧,转我微信。” 吃完饭奔赴下一个行程——KTV嗨歌,进行到这一步,大部队差不多走了一半,剩下的基本都是学生时代的活跃分子。 陈西瑞作为班长,手握麦克风献歌一曲:“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音响特吵,包房里四面八方都回旋着直面命运的激昂音调。 陈西瑞五音不全,就是爱唱,这歌一直都是她的KTV必点曲目,高中那一圈密友,但凡提到《红日》,最先想到的不是李克勤,而是人菜瘾大的陈西瑞。 就已经深入人心到这种地步。 小菜鸟唱得正嗨,压根没听见手机响,身旁一姑娘大声提醒她:“班长,你手机响了!” 陈西瑞这才停下嚎唱,给副班一个手势,临危不乱地指挥:“切原唱。”然后接过手机,看一眼来电。 ip显示是北市的号,她没多想,揣着手机跑到外边,“喂”了一声。 “是我,傅宴钦。” 男人的嗓音低沉温柔,又是字正腔圆的调调,无论从客观还是主观角度来讲,一般女人都很难抗拒。 压抑了一月有余的欲望,此刻有春潮复苏的迹象。 “等一下。”她连忙跑到KTV外边,远离年轻人的主场,噪声终于静了下来。 陈西瑞用脚尖在地面画着弧,像是无聊透顶,又像是在释放小女生的天性,“我在外边跟同学唱歌,有点吵。” 江州地处沿海,具有海滨城市的典型特点,气候时温时寒,刮风的日子里,天气就格外冷冽,几乎是呵气成霜的程度。 还好她今天穿得多,长款羽绒服,脚上是一双雪地靴,但她一点没感觉冷,心里头像装了块烙铁,烫呼呼的。 “现在有空吗?”傅宴钦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懒散。 “有空啊。” “要不要见一面?” 陈西瑞的心跳莫名快了些,血液也在极速涌向大脑,自上次御澜会一别,她费了好大劲儿才说服自己断了念想。 她一普通姑娘,没资本跟这些站在权力塔尖上的人玩爱情游戏,也就任其躺在微信列表里发霉。 “在哪儿见?”她大脑宕机,好在仍存一分机智,“可我现在不在北市,在老家呢。” 傅宴钦说:“把定位发给我。” 结束通话之后,陈西瑞给他发去了定位,脑子里一片混沌,纯粹是听指令办事,甚至都没想一下,就算这人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立马从北市飞到江州啊。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一辆本地牌照的黑色大奔停在她面前,车窗半降,露出那张矜贵清俊的脸。 陈西瑞心绪复杂地弯了弯腰,打招呼:“新年好。” 傅宴钦微一挑头:“上车。” 坐上副驾,陈西瑞给自己系好安全带,问他怎么来江州了。 “办点事,正好路过。”傅宴钦口吻寻常,“家住哪儿?送你。” 陈西瑞报出自己家的小区名字,看着男人的修长手指在导航上输入那串熟悉的地名,心里的烙铁越烧越烫。 夜晚的江州灯火璀璨,雪沫纷飞,汽车尾灯汇成幻境里的红色长河,蜿蜒连绵。 陈西瑞几次三番想开启话头,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上次是不是吓到你了?”傅宴钦先开了口。 “没…没有。”陈西瑞感觉车里好热,将羽绒服拉链往下拉了拉,散掉些热气后,斟酌着说,“我其实没太搞懂,不管是长相气质,还是家庭背景,咱俩都不是很搭,你怎么……” 傅宴钦打断她:“那你觉得,我跟谁比较搭?” 陈西瑞想了想,很实在地说:“美艳不可方物的大明星,或者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 “没有深入接触,仅凭主观意识就给人定性,对我是不是有点不公平?”男人侧目看她一眼,接着道,“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我?” “因为你之前说过我长得不够漂亮,身材也不够好……”陈西瑞声如细蚊,“还劝我干点力所能及的事儿,受您点拨,我比以前更认真学习了” “您”字都出来了,还挺记仇,傅宴钦低笑说:“原来症结在这儿。” 开到她家小区门口,陈西瑞道了句谢,慢吞吞地解着安全带。 导航亮起的屏幕,以及路灯投射进来的光线,构成了封闭空间里的微弱光源。 她的内心像是在经历一场剧烈的动荡,也许今晚之后,两人之间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这令她感到一丝难过,年轻的心脏,虚荣且激进,渴望惊天动地的爱情,渴望触不可及之物,又害怕沦为欲望的玩物。 她想,就这么走了,未免可惜,除去那些足够威慑的虚名,他其实是个样貌非常出挑的男人。 她抓上车门把手,下定决心离去,傅宴钦突然扯住她手腕,粗粝指腹带出一股不容置辩的狠劲儿,声音却清冷如霜,比他平时的音色要低好几个度:“陈小姐,你在顾虑什么?” 车门还没打开,即又关上,陈西瑞扭过身,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视线从他额头,一路扫到脖间嶙峋凸起的喉结。 无论对视多少次,她都会被这副长相弄得有些分神。 “我没有顾虑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你。” “不喜欢吗。”男人眼眸漆黑,深邃得能洞穿人心,下一秒,他啪地打开副驾上的化妆镜,掰过她脸怼到镜子前,“那你脸红什么,嗯?小骗子。” 镜子里,是一副委屈慌乱的模样,“我…我才不是小骗子呢。” “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你不光是小骗子,胆量也很怂。”男人沉着声,字字珠玑。 陈西瑞在这种对峙中败下阵来,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索性坦然从了心,张臂环上他脖子。 傅宴钦眼神幽暗,低头狠亲上去,陈西瑞想偏开,旋即就被男人单手箍住了下巴,她闭着眼任人宰割,两只手紧张地揪住他衣服,纠出缠绵的皱褶来。 半晌,男人松开她喘气,气息满载情-欲。 “流氓。”她嘟哝。 傅宴钦再次贴了上来,含着她唇哑声道:“是谁先搂我脖子的?” “我要不搂住,你就把我赶下车了。” 男人喉咙里溢出丝笑,抬手抹去她唇角的津唾,“喝酒了?” “同学聚会,小酌。”陈西瑞后知后觉,意识到问题来,“坏了,咱俩刚才亲……万一遇到查酒驾的交警,怎么办?” 小姑娘眉头微锁,两颊绯-色-诱-人,傅宴钦屈起食指,用指背在她脸上刮了一下,有意逗她似的,语调不怎么正经:“你说怎么办。” “我家在交警队没人,我也不知道啊。” “那就实话实说。”傅宴钦一本正经地瞧着她,“女朋友喝酒了抱着我使劲儿啃,拦都拦不住。” 陈西瑞一愣,笑嘻嘻道:“你真讨厌。”视线往下移,不经意扫到了男人的关键位置,她不是没经历过情-事的少女,那支起的帐篷意味着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于是找了个由头说,“挺晚了,我得回家了。” “你家还有门禁啊。” “我妈不让我在外边过夜……年后见。”陈西瑞像个腼腆的小媳妇,说话时低眉顺眼的,别提有多羞涩,话毕,凑上去偷亲了男人一口,不敢看人家是什么反应,推门拔腿就跑。 到家,十一点左右,屋里黑漆麻乌,她顺手开了灯,把钥匙搁在玄关的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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