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益明认真思索,燕妮继续苦口婆心,“所以,爸爸,眼光要放长远。昨天的事情不怪你,是我最近日日都忙功课,没时间提醒你。爸爸,我才是你最亲的人,我一定样样事都为你好,你不要听外人挑拨,他们都恨不得你一辈子翻不了身,到死都替他们打工还债。” 阮益明听得醍醐灌顶,深以为然,顷刻间就要改过自新,从头再来。 不过燕妮心里再清楚不过,阮益明对任何事都只有三日热情,言而无信,喜怒不定,是小人中的小人。 暂时搞定阮益明,燕妮的生活又回归短暂的平静。 在学校她与孙家栋日渐熟悉,少男春心萌动,每日看她的眼神都写满桃红色向往,一些懵懂的欲望在少男心中萌芽,不敢想,偏又忍不住去向,甚至认为自己多看一眼燕妮都是在犯罪。 孙家栋的平静生活突然逆转方向,往起伏蜿蜒的路上狂奔,让他既甜蜜又苦恼,半夜被冷颤惊醒,他羞愧得拿小刀割大腿,以此清洗他的罪孽。 这一切燕妮并不知晓,她全身心投入学业,做其他事都是顺手顺带,不占时间。 本以为就要这样安安静静走向期末,消失一周的阮宝珠忽然在礼拜六的傍晚出现。 那时燕妮正躺在床上闷头背诵林肯的盖茨宝演讲词,阮益明业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 阮宝珠推门进来,她重新烫过头发,又换上当季新款洋装,高跟鞋也镶满钻,同她手腕上的钻石链子一样闪。 宝珠到今日才真正算得上珠光宝气,掌上明珠。 她与这间石窟一般的屋子格格不入,她终于不再属于宁波大厦。 “爸爸。”宝珠将一盒还未拆封的Gold 万宝路递给阮益明,自己则坐在他对面,双腿并拢,上身挺直,如同电视里姿态优雅的名媛小姐们一般,“我要结婚了。” 阮益明原本要抽烟,听到这句话,刚刚衔上嘴唇的香烟一抖,落到浅灰色地板上,“什么?结婚?和谁结婚?什么时候结婚?” “下个月初九我们在千禧酒楼办婚礼,一共四十八桌,新郎你也认识,兴义陆震坤。”她讲话时微微低头,温柔眼神通通都留给肚子里的小Baby。 石破天惊,不要说阮益明,就连在卧室背书的阮燕妮都吓到咋舌。 她下意识地认为这一切源于陆震坤的恶作剧,他疯疯癫癫不似常人,做什么都不意外,只是宝珠…… 她拉开门,靠在走廊墙壁上,静静望着陷入甜蜜爱情的阮宝珠,心里五味翻腾,最终只剩—— 陆震坤,死扑街,到底在搞什么?
第15章 香江风月15 香江风月15 “你是说,你要和陆震坤结婚?什么时候去登记?”燕妮也靠在墙边,止不住地发问。 阮益明当然更加震惊,他以为在看无限台八点档泡沫肥皂剧,两女争一男,从现在开始计算,到后半辈子都牵扯不清。 阮宝珠答:“先摆酒,再登记。” 燕妮不敢相信,“你上礼拜还在问我借钱,打算解决……” 宝珠说:“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我同他一见钟情,他用三克拉大钻戒求婚,还要为我去榕树湾置业,他摆足十二万分诚意,我没有理由拒绝。”回想闪电发生的甜蜜爱恋,她双颊微红,垂眼时更似玫瑰羞赧,彻头彻尾是沉溺在爱情当中的小女孩。 只有阮益明最熟悉女人坠入爱河的状态,他心中大呼完蛋,女人投入爱,即等于投入陷阱,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谎言日日夜夜编织出无尽深渊。 到死她都痴心一片—— 如同他那一百零八位女伴中的任意一位。 她们个个面目模糊,让人毫无记忆可言,言行举止只透出一个“蠢”字,哦,不,或许换个浪漫的讲法,是“痴情”。 阮益明呜呼哀哉,前俯后仰,手捏成拳,最后只憋出一句,“那你肚子里这个,怎么办?” 阮宝珠低下头,掌心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来回轻抚,言语之中流淌着似水温柔,令她原本明艳的外表,多出几分中国女人的温婉柔情,“他说他爱我,就一定接受我的全部,这个孩子他也一定当成自己的,对外都讲是奉子成婚,一定不让我难做。” 阮益明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简直想以头撞墙,“他说什么你都信?他说他是咸蛋超人转世你信不信?痴线,哪个男人心甘情愿戴绿帽?你当陆震坤是什么人?你出来拍电影,字头的人你见得少吗?陆震坤的名声难道没听过?他做人做事狠字当头,他会去替别人养儿子?你吃错药发神经呀你!” “你不要把你那套搞女人的经验套用在我和陆震坤身上,他对我不一样。” 果然,每个女人都以为自己是最特别那一位,一定能用爱感化浪子,令他毫不犹豫,回头是岸。 这时候谁不称赞一句,童话真美好? 燕妮都要为他们的爱情鼓掌落泪,“是我有眼无珠,原来陆震坤是一位百年一见的大情圣。” “随你们怎么讲。”阮宝珠或是不在意,或是陷落在自行编织的谎言里,根本不愿醒,“我只是邀你们参加婚宴,这也是阿坤特意嘱咐,一定要全家到场,热热闹闹。” 阮益明长叹一声,认为眼下情形就是自己纵横情场的报应,想到陆震坤,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任他再不清醒,也知道这件事不会轻易结束,前路必定有一黑漆漆陷阱等着他们全家手拉手往下跳。 “真是行衰运,头头碰着黑,惨啊!过几天横死街头都没人收尸!” 阮宝珠立刻冷下脸,“你不想来可以不来,没人求你来。” 燕妮却说:“陆震坤会逼他出场的——” 话音落地,阮益明同阮宝珠齐齐抬头看向她,两个人眼里都是疑惑,于是她接下去说:“陆震坤既然要做,就一定会做大,爸爸同妹妹都不出场,像什么样?爸,你敢不给陆震坤面子吗?开什么玩笑?他要玩,我们个个都要陪到底。” 阮宝珠皱起眉,忽然间言辞激烈,怒气不止,“玩?玩什么玩?是不是在你们眼里我阮宝珠不配有人爱?我就活该被男人玩?你读书就格外高贵,我出来搵钱就注定下贱?” 燕妮学阮益明一样叹气,无奈道:“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互不相干,我读书不花你的钱,你去拍电影也好,拍拖也好,我同爸爸也从来不干预,我们全家个个是烂人,谁都不比谁高贵。” “哈……”讲到这里,阮宝珠居然笑出声来,她慌慌张张抓住陆震坤这根救命稻草,实际亦是止不住地心虚,但燕妮说得对,大家都是烂人,谁怕谁呢? 笑完,阮宝珠终于收起那股深藏心底的怨愤,也与阮燕妮一样,长吐一口气,放轻松之后说:“放心,我要结婚,你们也有好处——”她拿出厚厚一叠“大金牛”扔在沙发上,“这里是三万块,爸爸,拿到钱你安分一点,至少在我摆酒宴之前,老老实实做个好人。” 说完再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现金递向燕妮,“五千块,买你下课时间陪我试婚纱。” 既然大家都是烂人,又怎么会有钱不赚? 阮益明与阮燕妮都十分默契地伸手接钱。 阮益明立下保证,“你放心,我这个月只喝茶,不喝酒,每日七点回家看新闻。” 阮燕妮捏着现金,默默无语,等了好半天,终是忍不住问:“你确定要嫁给他?” “你担心我?” 燕妮摇头,又点头,“陆震坤不是好人…………” 没料到阮宝珠忽而噗嗤一笑,艳到极致的五官,细枝末节都被染上桃红色,她说:“我想你还没有听说,阿坤最近入教,现在日日去教堂做祷告,忏悔从前罪恶,要洗心革面做个好人。” “什么?”燕妮睁大眼,以为自己在听天方夜谭,什么阿坤,什么入教?讲给鬼听,鬼都不信。
第16章 香江风月15 香江风月 15 猜不透陆震坤在玩什么的人不止燕妮一个。 赵五爷忙着赌马、晒太阳、饮茶、选美,尽情享受人生末段的欢乐时光。 当然,公事也要抽空去管,否则在他去见上帝之前,兴义就要乱成一锅粥。 但自从陆震坤被台湾人吓破胆,闭门不出之后,他便比以往多出一万八千件琐碎事,关师爷在长尾岛这座临海独栋里来来回回前前后后跑动,十天内即从二百三十磅瘦到一百八十磅,成功减重五十余磅,数字惊人,够资格去电视购物台为减肥奶昔摇旗呐喊。 当下,关师爷又满头大汗地来,“五爷,西九龙重案组黄Sir要请尖沙咀话事人警署饮茶。” 赵五爷的茶才刚刚端到嘴边,茶香四溢,正在沉醉高峰,被关师爷打断,当然没有好脸色,“芝麻绿豆事也来找我?叫阿光去!” 关师爷一张脸因急速减重皮松肉薄,层层叠叠如同一只时刻哭丧脸的沙皮狗,“差佬说,阿光不够班,脑袋也不够灵光,黄Sir不愿意同他谈。” “那就Call阿坤——” “刚刚打过电话,是梁家劲接电话,说靓坤在教堂单独向神父祷告,没时间。” “什么?”赵五爷茶都顾不上喝,着急转头,热茶散了一手,烫得癌症末期的老人家都跳脚,“阿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关师爷的头就快要塞进肚皮,脸也羞红,BaN自己也不信自己讲的任何一个字,但事实就是如此,“五爷,阿坤最近入教,每日都去教堂做祷告,还经常去做社工……” “他?你同我讲尖东坤去做社工?开什么玩笑?你又没有见过他同人拼到满身血还跟我讲,嫌对方人不够多,打起来不过瘾。这样的人你同我讲他入教,全心全意侍奉上帝?你先问你自己信不信…………”赵五爷讲到胸口起伏,面色潮红,喘不过气。 关师爷只管低头,他当然也不相信。 五分钟后,赵五爷恢复平静,再度坐回他的躺椅,两只浑浊的眼望的是庭院外的蔚蓝海岸。 “阿坤同我赌气呢……呵……他还是小孩子脾气,同我闹,想吃糖,又想叫你心甘情愿喂给他吃,想得倒是美!我们兴义没他陆震坤,生意照做,女人照玩!你现在就打电话给黄Sir,我赵五亲自去找他饮茶!”难得他为争一口气,撑住病体,摇摇晃晃踉踉跄跄也要登船过海,到西九龙警署找黄Sir谈判,否则今次出事,兴义的后生仔们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直到他精疲力竭,当夜立即入院去吊营养针时,才略微感念起靓坤的一丝丝好处,回想自己似乎不应当下狠手,赶尽杀绝,毕竟阿坤也曾为字头舍身忘已,功劳卓著。 至于他所惦念的靓坤本人,正专心致志在圣心教堂做礼拜。 “满有慈爱的天父,爱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我们颂扬称的圣名,我们感谢赞美称,称配得一切至高无上的敬拜和赞美!”他紧闭双眼,在胸前画着十字,与他新结识的“兄弟姊妹们”一同赞颂伟大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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