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就算这幅画是合格的,也不代表我就具备了一直稳定输出优秀作品的能力。这是两码事。” 江倾阳看着向菀仍旧迷茫的目光,继续说道, “艺术是需要沉淀和积累的,它会融汇很多东西,宗教哲学啊、人文历史啊、社会科学甚至于对生活本身的理解,等等等等。 “你画出了一幅惊艳的作品,拔高了人们对你的期待,以后大家只会希望你一幅比一幅惊艳。 “肚子里没充足的墨水,就会画不出来,那个时候要怎么办呢?” 江倾阳笑了笑,“人们只管造神,是不会管神愿不愿意,有没有做好准备的。 “年少负盛名...至少在我看来,绝不是件多好的事儿。” 这时有风拂过,水面微波荡漾。 像是觉得已经剖白了太多的大道理,江倾阳咳了咳,又换上了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转过头对向菀说: “我们才17岁啊,大把的青春年华还在等我们好好体验,何必急于这一时呢。对吧?” 少年人爽朗干净的声音和热忱洋溢的笑容久久充盈着向菀的耳廓和视线。 向菀久久安静地听着。 久久久久,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32章 真相 “诶, 有人给你留了个包裹。” 江倾阳和向菀一起经过校门口时,被门卫的老大爷喊住,一个鼓鼓囊囊的硬卡纸信封顺着传达室的小窗口被递了出来。 向菀离传达室更近,于是伸手帮忙接了一下, 递给他。 “谁送的?”江倾阳有点莫名。 他把信封撕开, 把东西倒出来, 是个细长的棕色木盒, 还有一张同色系的小卡片。 他翻开卡片, 读罢就弯唇笑了起来。 “是我今天参加比赛认识的朋友。”江倾阳朝她晃了晃手里的卡片,看起来很开心。 向菀于是也弯唇,正好行至校外的马路旁,两个人并不顺路,她便朝江倾阳浅笑着挥手告别, “寒假愉快。” “寒假愉快!” 向菀转身后, 江倾阳也朝反方向转身,他打开木盒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急急忙忙回身喊:“向菀!” “嗯?”向菀停步,回头看他。 “我还没给你看他送我的礼物。”江倾阳几步跑来到她身旁,二话不说就把木盒和小卡片塞到她手里。 向菀怔了一下, 然后在江倾阳期待的目光下,迟疑地打开木盒。 木盒里是一根画笔,笔头用琥珀色的树脂帽罩着, 笔身则由黑色绒布包裹。向菀不懂画具,但能看得出,至少包装上就很精美用心。 同色系的褐色小卡片上是两行鎏金的小字: 「谢谢你的笔, 期待再次与你见面的那天。」 「画友李展」 名字后边还画了个笑脸。 “啊对了,他是和他女朋友一起来的。”江倾阳无比自然地补充道。 “我的笔好看吗?” 向菀点点头, 把卡片和木盒收好一齐还给他,很肯定地回答说:“好看,很漂亮。” 江倾阳咧嘴一笑,这才拿着他的东西转身离开,又走出去好几步才如释重负地拍拍胸口。 好险,差点形象受损。 - “江倾阳这回太帅了!球队那几个哥们儿说,以后我想打球,喊一声,他们随时奉陪。” “...和你有什么关系?” 徐妍狐疑地看了萧一航一眼,俩人正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萧一航抱臂轻哼,“切,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 徐妍抬眼看他。 “爱屋及乌。” 徐妍:“......”她鄙视刚刚真期待从他嘴里听到点什么的自己。 徐妍不再搭理他,紧了紧书包带,加快步子往前走。 “哎哎哎——”萧一航几步把人追上,拉拉徐妍书包,换上一副央求的语气,“这几天让我去你家住好不好啊...” “不要。”徐妍想也没想就拒绝,她使劲儿晃了下肩膀,甩掉他抓书包的手,“回回闯祸来我家避难,我家难民收容所啊!” “求你了!”萧一航跑到前边挥挥双臂拦住她,“我妈要看见我期末考成这样,你看到的就不是难民了,是......是一具腐烂发臭、死状惨烈的尸体了!” “知道这样,你早干嘛去了!”徐妍才不吃他这套。 “最后一次!下学期!下学期我一定闻鸡起舞!发愤图强!” “不要!你怎么不去找江倾阳!” “江倾阳这回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徐妍停步,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作为从小恨不能喝同一罐奶粉长大的人,她实在不理解,一个语文成绩常年挣扎在及格线上的人,为什么讲话总是热衷于频繁地使用成语俗语歇后语。 她的短暂沉默让萧一航以为是卖惨有了成效,他又换上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凑过来殷勤地把她书包摘下来拎在自己手里。 “徐大侠,徐侠客,贵所晚上吃什么呀?我想吃红烧肉,咸口儿的!” 正巧经过一个红灯的丁字路口,徐妍白了他一眼后,视线不经意朝左侧一偏,竟然在一旁的机动车道上看到了江倾阳的侧脸,他坐在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后座,两侧车窗大敞,气流鼓动着他的发梢轻轻摆动,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笑得一脸的阳光灿烂。 徐妍微微蹙眉:“你确定...江倾阳自身难保了吗?” “是啊!他进办公室的时候我去趴门偷听了,我的天哪年级主任那嗓门,是我妈听了都要自愧不如的程度。” 萧一航费了老半天的劲儿终于把徐妍的书包带弄长,反背在自己胸前,然后顺着徐妍的目光往旁边看去,就看到几米开外自己好兄弟那张幸福洋溢的笑脸,是戴朵大红花就能去参加表彰大会的水准。 绿灯亮了。 他的好兄弟带着他的笑脸从他身边划走了。 徐妍侧身,忽然问了他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你说,江倾阳为什么会去参赛?” 萧一航的灵魂回答不出来。 徐妍又问:“他爱出风头吗?” “...不爱。” “他爱多管闲事吗?” “...不爱。” “他从校长办公室回来...最先去找的人是谁?” “他从校长办公室回来...先回的班,然后......然后——” 然后答案昭然若揭。 最后一节自习,又刚考完,班里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独独少了... 离达成共识就差临门一脚了,俩人却忽然又默契地各自把目光快速岔开。 萧一航结结巴巴:“我、我那个...我晚上要吃红烧肉!咸口的!” 徐妍竟然也破天荒地没有反驳,乖乖地掏出手机给保姆去了电话。 - 江倾阳坐在出租车的后座,用美丽的心情欣赏着一点都不美丽的街景,高楼林宇之间,雾茫茫灰蒙蒙一片,是下雪也拯救不来的灰败阴沉。 他忽然想到已经好久没见到叶老头了,也不知道他看到自己的新闻没有,大概率是没看到的,不然肯定一早就联系他了。 他摁下叶老头的号码,拨了过去。 没人接。 他又拨了几遍,还是占线中。 车已行至家门口,江倾阳只好先回家再说。 这一天折腾得够呛,挨骂也是耗费体力的,他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门还未完全推开,他就提高声音喊着:“孙姨我好饿,晚上吃什么呀?” 没人应他。 江倾阳以为孙姨是在楼上打扫卫生,在玄关处换好鞋后便寻着往里走,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时吓了一跳。 江秉呷一口茶,语气淡淡道: “你孙姨不在,放寒假了,我给她和刘叔放了几天假,让他们带小孩出去玩了。” “哦...这样啊...”江倾阳讪讪地笑着,说着他就背着画箱继续往里走。 “你干嘛去?” “画、画画啊。” 江秉把茶杯放下,侧头看他,“还跟我装糊涂是吧?” “...啊?” “那个比赛采访,怎么回事儿?” 眼瞅着糊弄不过去,江倾阳把画箱放在地上,走过去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嘿嘿一笑:“爸,你都知道啦?早说嘛...” 江倾阳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说学校是怎么毫无人性地苛求学生没完没了地参与比赛配合演出,自己想替他们发声,又是在怎样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选择出此下策,其中着重刻画了特长生们被政策压制的群体惨状,隐去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个别因素。 他声情并茂地讲了大半天,江秉听后,只淡淡道:“知道了。” 停了半刻,问一句:“除了那个媒体,还联系别的了吗?” “没了,这一个感觉就够了。”对上他爹严肃的目光,他又乖巧地笑了一下。 江秉不再问,转而拿起桌上的手机翻着通讯录。 江倾阳直觉不对:“爸,你要干嘛啊?” “干嘛?帮你擦屁股。” “啊,我不用,我——”江倾阳连忙摆手。 他看着他老爸,他老爸也看着他,父子俩就这么隔空对视了一会儿,双双没绷住笑了出来。 江倾阳呼一口气,一屁股坐去他爸身边。 江秉道:“你可真行。你爹我的信息都快让人扒出来了,你做事不考虑后果的是吧?” “怎么没考虑?我现在不是一点事儿没有嘛...”江倾阳说完,又琢磨了一下他爸这话的意思,故意凑近些小声问,“爸,您跟我交个底,您那生意...该不会是有啥见不得光的地方吧?” “兔崽子!” 江倾阳哈哈大笑一个大迈步站起身,站定后还是不放心地追问:“所以您打算怎么处理啊?” “甭管了,画你的画去吧。” 怎么能不管,他前前后后翻了上百份报道才找到个这么“合适”的记者,黄了怎么办。 江秉说:“我找人联系下那家媒体。” “您要删文章?” “删?自己发的文章闹这么大,隔空儿又删了,明眼人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给钱他们也不会删的。” “那您...” 江秉啧一声,他合作方的交流会都没去、回来给他处理这档子事儿,没空再跟他细细掰扯,他抬头看自己儿子: “还不走是吧?不走坐下来咱俩聊聊,你那个所谓的被学校欺压的群体里,是有你最好的朋友啊,还是有你心仪的姑娘啊?” “走走走,这就走。”江倾阳拎起画箱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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