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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他此时轻嗅着她身上淡却好闻的气味，却立刻清醒了过来，在她的面前, 普劳德斯塔像是得到了他的良药，此时他竟然能自如地克制着心中的情绪，反而安抚起了面前烦躁焦虑的闻卿。 “抱歉, Qing……事情很快就能解决, 只是可能还需要等两天。” 只是, 后半句话让她原本放松下来的弦立刻又绷紧起来，闻卿原以为她会和普劳德斯塔至少安稳地度过四年时间, 可是他们之间都没来得及相处过久, 一切就都变了。 尤其是当她在社交平台上看到有人叫嚣着要让她的Re-Immune Therapeutics应该被他们的人收购, 好将相关所有的研究和成果都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中时，那种焦虑抵达了顶峰。 闻卿不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事业会在美国受阻, 毕竟她并非他们的族裔，甚至都没有申请绿卡的打算，闻卿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在国内功成名就的垫脚石。 其实她几乎别无选择，在波士顿学习那么多年，积累的人脉也都在这里，即便过程充满风险，闻卿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闻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轻易地将多年来的努力和成果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拱手让人，可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她怀璧其罪，连同不按照对方心意的普劳德斯塔一起，被猝不及防地推上了风口浪尖。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相信普劳德斯塔的能力和权势。 短暂的等待却在闻卿眼中变得无比漫长，每分每秒都十分难熬，昨天他们还像是有着说不完的话，但这件事情发生后……即便是共处一室，却相对无言，只有沉默。 普劳德斯塔有些紧张地握住闻卿的手，粗糙手指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再度开口道，“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保证，那些人绝对不可能再威胁到你。” 闻卿有些疲倦地捂着头，然后叹息地抬起漆黑的双眸看向眼前的男人，“我并没有要怪你，毕竟这也是我做下的决定，我想要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她顿了顿，神情复杂地继续道，“只是快乐的时间还是太短暂了，好像总有什么在阻碍着我们……地位、权势和感情，太多了。” 这并非是出于对他的拒绝，只能算得上是某种感慨。 原本普劳德斯塔不知何时站在窗口，又在口中轻轻叼起一支细烟，却始终克制着没有点燃，但听着闻卿这么说，他忽而将细烟摆在一旁，“Qing，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并非那么高高在上……” “我知道你是家族的非婚生子，可是那又如何呢？你终究是姓普劳德斯塔，在其他人眼里，我们就是不相配的，所以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不是吗？” 普劳德斯塔皱起眉头，他忽然大步大步地朝她逼近，神情激动地低吼道，“……不是这样的！” 闻卿几乎被吓了一跳，可是男人很快回过神来，有些懊恼地闭上眼睛，“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就当是散心，好吗？” 说完，在闻卿还在怔愣的时候，他便当着她的面随便拿了几件衣物胡乱地放进了随手放在一旁的Hermes的旅行袋里，而后一边拉起闻卿的手，一边打了个电话。 “帮我安排去‘那里’的航行。” 闻卿实在是太看重自己的事业了，现在的她确实需要好好散散心，转移注意力。 其实她此时更想回国去看看赵玉芝，上次回去主要是为了在国内打响‘为卿生物’的知名度，面对她的唠叨也有些不耐烦，在遇到这种时候，果然家人才是她最重要的心理支柱。 但闻卿又怕回去之后反而将这件事传回了国内，让赵玉芝平白担心。 于是，她最终还是接纳了普劳德斯塔的安排，开始一场漫无目的的短途旅行。 …… 从他们认识以来，普劳德斯塔便已经非常忙碌了，闻卿还从来没有和他一起坐过他的私人飞机，奢华内敛的飞机内，闻卿侧着脑袋看向窗外层层叠叠的白云，将金色的香槟酒直接就往嘴里灌，要不是普劳德斯塔阻拦，她肯定一杯接着一杯，喝到醉酒为止。 在些许醉意的影响下，所有那些复杂、糟糕的情绪迅速淹没她。 最后，她微醺地侧过头倒在普劳德斯塔的肩膀上，男人结实强壮的肩膀和温热的体温给了闻卿足够的安全感，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神色复杂的普劳德斯塔轻轻地伸出手，温柔且缱绻地触碰着她因酒精而变得泛红的脸颊。 闻卿以为这是一场漫无目的的散心之旅，但普劳德斯塔却目的明确。 航行时间并不算长，下了飞机之后他们又坐上了一辆奢华低调的豪车，车窗外是另一个世界，和熙熙攘攘、高楼林立的美国繁华都市不同，这里尽是充满欧式风格的古典建筑，街头上的人们悠然自得，连同闻卿也变得不再那么的焦虑。 因为要坐飞机，她之前就已经将手机关机，看到外面的街景，便想要暂时忘记那些纷纷扰扰，便决定断绝和外界的联系。 景色迅速后退，只是很快，窗外的街区逐渐变得脏乱，最后出乎她的意料，车就这么停在了这样一个地方。 闻卿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抬起头怔怔地看向他，“……这里是？” “你的传记中曾经说过，你出身在一个并不健康的家庭，父亲在母亲的帮助下发家，而后却又在夺走一切后离开了你的母亲……” 她想起来，普劳德斯塔家的管家当时告诉她，普劳德斯塔试图了解他，闻卿记得没错的话，这确实是当时《哈佛女孩》这本书中提到的内容。 普劳德斯塔顿了顿，而后继续道，“我之前在你面前大致提及我父母的事情，但我希望，你也能更加深入地了解我。” “——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三十多年前，这里远比此时的情况更加糟糕，是一些穷困潦倒的小画家住的地方。” 闻卿皱起秀气的眉头，在注意到普劳德斯塔并没有在向她开玩笑，而是认真的时候，她再度将目光放到那条昏暗幽深的小巷子里，一种强烈地好心情从心底缓缓升起，无论如何闻卿都想不到，普劳德斯塔竟然会出生在这样的地方。 “想进去看看吗？如果不想的话，我们也可以去其他的地方。” 事实上，闻卿隐隐从普劳德斯塔的脸上感受到了几分犹豫，但终究她心底的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普劳德斯塔下了车，他为闻卿开了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味和颜料味，而后伸出宽大的手掌与闻卿的手十指交握，他小心地帮她避开地上阴暗处潮湿肮脏的暗色水塘，而后带着她往里走。 小巷尽头是一处相比之前而言较为宽敞的一个露天公共地，这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画架和颜料盘，岩石和建筑的墙角上挂着五颜六色被丢弃的颜色。 闻卿捂着鼻腔，跟着普劳德斯塔穿过这里之后，便来到了其中一栋空无一人的破败小楼内，他拿出钥匙缓缓地打开了门，然后拉着闻卿的手来到了地下室的一件房间内。 这里的空气浑浊，只有两扇装了窗框的假窗户，房间内堆积着一些经常使用的杂乱物品，拥挤得要命，甚至连站的地方都没有……除此之外，家具和墙角上的一切破败蕾丝花边还能够隐隐看出住户的温馨布置，显露出对方对生活的热情，但应该是很久很久都没有使用了。 从门口挤进来之后，普劳德斯塔终于平静地开口，“这是我母亲生前的住所，她是个穷困潦倒的画家，一直在不远处的喷泉广场给人画肖像画。” 闻卿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普劳德斯塔，他的视线有些出神，神情处在虚无悠远和哀恸阴郁的边缘。 “也是因为贫穷和倔强，她始终没有向我的父亲求助，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厄运就这么降临，她在生产时难产离世……” 普劳德斯塔那双湛蓝的眼眸看向闻卿，“过去的那些事情我当然没有多少印象，这还是我的叔叔艾德蒙告诉我的。但……Qing，事实上，我的出身远比你还要不堪，这里是风气保守的地区，那个年代，一个贫穷的女画家未婚生子，仍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闻卿垂下眼眸，她心情复杂地看向四周，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普劳德斯塔竟然会出生在这样的地方，更想不到，他竟然会将这一切像是剖开溃烂的伤口一般展露在自己的面前。 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被眼前的男人紧紧地抱在怀中，他如同野兽般弓起脊背喘息着，声音嘶哑。 “那一切都不会是对我们的阻碍，闻卿……我很清楚我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和你长久。”
第091章 .选择 闻卿沉默了很久, 面对这样的表白，感情几乎已经占据了上风，只是此时他们面对的情形实在是太过复杂, 理智回笼，她叹息着, 紧紧地反握住普劳德斯塔的手，“里斯克……” 她想说的实在是太多，毕竟人性就是这样，当爱情逐渐褪去, 闻卿很难相信未来的他不会后悔, 此时此刻没有选择走上另一条道路。 闻卿觉得，享受当下便已经足够，想到这里, 她迟疑着张了张嘴，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听到她沙哑的嗓音，普劳德斯塔显然是察觉到了他的犹豫, 强壮结实的双臂却越发用力，他突然开口，“先别急着给我答案。” 男人似乎是对于即将听到的答案突然感到胆怯, 深深地呼吸后, 普劳德斯塔抬起头看向闻卿, “难得可以享受一场美好的‘假期’，等这件事情彻底结束时, 再来告诉我吧。” 他和以往那种居高临下、咄咄逼人完全不同的态度反而让闻卿的心情苦涩, 她有些心疼地踮起脚尖, 抱住普劳德斯塔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前，手掌轻轻地抚摸着他杂乱而微卷的金色短发, 就这样沉默地与他在他母亲生前的居所依偎在一起。 空气浑浊，连半点光芒都没有，房间里的家具上积满了灰尘，昏暗的房间里也充斥着漂浮的尘埃，他们站在黑暗中，身份地位的差距使得即便到现在也依旧是见不得光，可是在某个瞬间，闻卿冲动而又迫切地想要给予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在这个充满艺术气息的欧洲小镇中，并没有任何人认识他们，异国的旅人不用再对尘世的一切产生顾虑，他们放下了压在彼此间的沉重包袱，来到了繁华的喷泉广场，耀眼刺目的阳光之下，白色的信鸽纷纷起飞，喷泉上方甚至因为光的色散出现了淡淡的彩虹，闻卿和普劳德斯塔不顾周围人好奇却又祝福的目光，在无人认识他们的人群中央，热烈地亲吻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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