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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级长说到这里，目光凝视着鲸鲸。鲸鲸自然知道她说的某些人包括但不限于吴襄，她这样教音乐的老师拿全校先进，背地里恐怕会有不少人不满。 “什么样的平衡？”鲸鲸想，大不了先进那两万块钱奖金我不要了，你们爱怎么分怎么分。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年级长察觉到鲸鲸也有情绪，语气越发和软。 “您说呀，您是我学姐，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鲸鲸不是不知道年级长的难处，也就收敛了性子。 年级长这种有职责没职务的“官儿”，不够优秀的当不上，当上的操心还不讨好，是学校里最最难干的一个组长。很多老师宁愿当有实权能晋级的教研组长，也不愿意干这个替学校背锅、处理脏活累活的年级长。 年级长见鲸鲸这么说，松了一口气，“我是这样想的，大家辛苦了一年，平常也难得有个聚会联谊的时候，几个拿了先进的老师，每人拿出一半的先进奖金作为活动经费，年底聚餐用，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同意，聚餐这事就由我安排。” “我没意见，您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安排吧。”鲸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 从年级长这里出来，鲸鲸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教学楼顶层的天台。每次她遇到不顺心的事，总喜欢到这里来站一站，看看远方的风景。 元旦过后，已经好些天没见到太阳，灰蒙蒙的天空让人想起以前冬天总是出现的雾霾天气。 别人得先进，从来没听说要拿出一半奖金出来搞联谊搞平衡，怎么到了自己就冒出了这档子事？自己在学校就这么遭人不待见？偶尔得了个先进，就一堆人眼红惦记着，鲸鲸想起自己为了合唱团整个暑假几乎没休息，心里委屈。 想给远方那个人打电话，点开他的微信，却没有勇气打过去，多可笑，再怎么吵怎么闹，受了委屈头一个想找的人还是他。 天台上早已有另一个人捷足先登，鲸鲸走近了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吴襄。 四目相对，双方都很惊讶，而吴襄脸上明显带着泪痕，让鲸鲸尴尬之余更多了几分惊讶。 “吴老师……您怎么……您也在这儿？”鲸鲸有种撞破了别人秘密的犯罪感。吴襄一向眼高于顶，给自己看到她哭花了妆的狼狈样，她怕不是要恨死自己。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连一个先进都要和你争？”吴襄挂断手里的电话，擦拭着脸上的泪，自嘲地问鲸鲸。 鲸鲸没想到她会忽然有此一问，一时间想不到怎么回答，只得说：“也不是，我觉得你挺有进取心的，你教的班级英语考得挺好。” “可最后当了先进的人是你啊……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你有破釜沉舟的勇气，谈了五年的男朋友，被你发现劈腿，说分手就分手，而我老公出轨，我连和他谈离婚的勇气都没有。”吴襄一步步靠近鲸鲸。 这话又让鲸鲸内心一震，吴襄是那种家丑不可外扬的脾气，家里发生天大的事都不会让外人看笑话，然而她却当着鲸鲸的面，说她老公出轨。
第50章 第 50 章 “不一样的, 我那个毕竟没结婚，所以分手分得干脆，你是结了婚的, 还有孩子, 有孩子的人自然考虑更多——” 天台上只有她们两个人, 鲸鲸避无可避, 只能硬着头皮劝说。 吴襄打断她, “不是那回事，你之所以不怕提分手，是因为你有底气。成鲸鲸，你一出生就站在了别人努力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站到的终点, 别人辛苦得来的东西，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 所以你不会珍惜。” “谁说我不珍惜, 我只是及时止损，条件再好的渣男也是渣男，我不提分手，难道还要惯着他？”鲸鲸想不通，怎么她和陈炽分手也成了她的错。 “你是不会明白的, 我有多辛苦才得到今天的一切，我从外地考到雁京，进名校当老师，嫁有钱的老公, 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命好，却没人知道, 我为了这一切付出了多少努力。而你呢，一个靠家里关系进来的音乐老师, 就因为带了几天合唱团，年底就评上了先进，你自己觉得你这个先进当得心安理得吗？”吴襄收起了之前落寞的表情，逐渐变得咄咄逼人。 靠关系？鲸鲸眼睛红了，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一反常态没有隐忍，“你怎么知道我是靠关系进来的，四中的招聘笔试我考了第二，面试我是第一，你说别人夸你命好，而忽视你的努力，你对我又何尝不是，我家里条件是比一般人好一点，但是我能进四中也是凭本事考进来的，你平常刁难我也就罢了，得先进这事是学校领导安排的，又不是我靠关系得的，你不高兴可以去找校长，跟我面前说什么风凉话呢？” 吴襄怔了一怔，大概是没想到鲸鲸会忽然爆发，沉默了片刻才说：“也许是羡慕嫉妒恨吧，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你不用努力，就能得到别人努力了半天也得不到的东西，而你对那些别人心心念念的东西表现出来的高姿态才是你最令人讨厌的地方。” 话虽然刻薄，语气却颓了下去，鲸鲸能听出她说这番话背后的悲凉，自己的生活得苍白到什么程度，才会心态扭曲到此等地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的烦恼罢了。我也从来不会和你们争，但是你们不能因为我不争，就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谁敢欺负你呢，你男朋友都到学校来警告我了。”吴襄苦笑着，用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羡慕语气说。 “什么？” 鲸鲸差点惊掉了下巴，她说的难道是容岸？容岸是来过学校，但怎么可能去警告她？ “那天他到学校找你，你们都不在，只有我一个人中午还在办公室加班。”吴襄告诉鲸鲸，那天容岸来学校时的情形。 容岸对吴襄说：“吴老师，我家鲸鲸从小被家里惯坏了，比较任性，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您多担待她点。” 吴襄说：“您是不是觉得我为难成老师了？” 容岸说：“没有，我只是听鲸鲸说，您对她不大满意，鲸鲸年纪小，您资历比她深，她做得不好的地方您提点提点她是对的，就是别背后说。” 鲸鲸听到这里，心说，原来还有这么一段，闻律那小子前两天通风报信时可一个字都没提他俩还说了这些。 以容岸那种冷冰冰的性格，难免会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难怪吴襄会觉得他是在警告她。实际上，容岸这些话算不上警告，顶多是提醒，让她不要总挤兑鲸鲸。 “他不是警告你，他只是……”鲸鲸想不出来更适合的词，只得仓促地解释着：“多管闲事、关心则乱。” 吴襄冷冷笑着，眼神复杂地瞥了鲸鲸一眼，缓步离去。 他只是……太爱我了。鲸鲸缓缓转过身，眼眶湿润，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感动，天渐渐黑了，太阳的影子远远地只剩模糊的一团，而城市此时已是万家灯火。 再次看着手机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心里想，不知道他在北方那个寒冷的城市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 寒假前一天，鲸鲸从行政楼出来，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点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今明两天都会出现霜冻天气，下意识搜出哈尔滨的天气情况，发现那边已经下了两天大雪。 过后几天的气温则是越来越低，已经快零下二十度，想了想，给容岸发微信，让他多穿点衣服，缓缓打出那行字，鲸鲸左看右看觉得不顺眼。 自从那晚两人深夜通话不欢而散，这几天似乎进入了冷战状态，谁也没联系谁，因此她不想令他有种她主动求和的错觉，索性删了微信，略一思忖，发给了容岸的主任钱东方。 钱东方开了一上午的会，手机调成静音，中午到医院食堂吃饭的时候才看到手机上有鲸鲸发来的微信，愣了两秒钟才确信自己没有看花眼。 “多穿衣服、别喝凉的，雪天路滑尽量少出门。”钱东方纳闷地默念几遍，别喝凉的？自己都保温杯泡枸杞的年纪了，大冬天还能喝凉的？很快明白过来这些问候和叮嘱不是发给自己的。 容岸也在吃饭，他有点挑食，菜式稍微差点他就嫌弃，扒拉半天只夹了点豆腐吃。 “有人让我转告你，雪天少出门，多穿点别冻着。”钱东方尽责地把鲸鲸的问候带到。 “有人是谁？”容岸没以为是鲸鲸，以为是哪个女医生小护士。自从他回国进协和，追求他的医生护士不计其数。 钱东方见他一脸茫然，笑着挤了挤眼睛，“还能有谁，你小女朋友。怎么着，还没和好呢？” 容岸一听是鲸鲸，眉头微微蹙着，鲸鲸有话叮嘱他为什么不给他发微信，而是拐弯抹角让别人转告他？ 钱东方把手机给容岸看，鲸鲸那条微信没头没尾，连个称呼都没有，确实反常，难怪聪明的钱东方一看就知道不是给自己的。 “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呗，你又不肯主动哄人家，心里关心你，只能曲线救国。你也别拧着了，给你台阶就赶紧下，别装过头闹得不可收拾。”钱东方三下两下就把鲸鲸和容岸都看透了，这两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倔脾气的主儿。 容岸把鲸鲸的微信看了两遍，手机还给钱东方，若无其事继续吃他的饭。尽管他一言不发，钱东方能感觉出来，他心情好了很多，连平常不怎么爱吃的大白菜烧豆腐都吃得津津有味，不像刚来那两天，食不下咽寝不安枕，对谁都冷若冰霜。 把他手边的可乐丢进垃圾桶，钱东方替鲸鲸说：“她还让你别喝凉的。”“说得她自己不爱喝一样。”容岸小声嘀咕。鲸鲸和他有一样的爱好，每次外出吃饭必点可乐。 说归说，钱东方没从他脸上看出半点不耐烦，床头打架床尾和，小俩口哪有隔夜仇。 回宿舍午休，钱东方看容岸没有进楼，而是转身去向花园那边，猜到他要打电话，也没多问，自己上楼去了。 鲸鲸此时正在医院里陪着闻律挂水，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 闻律早上回学校拿成绩单，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是浑身发冷，打电话给鲸鲸，说他头疼，问鲸鲸能不能陪他去医院。 鲸鲸知道他爸爸在哈尔滨出差，家里就他一个人，一听他说头疼，担心他是不是旧病复发，忙找到他开车送他去医院。 试试闻律额头温度，挂了一瓶药水了，温度都还没完全退下去，鲸鲸叹息，“你这孩子，都烧成这样了怎么也不知道早点来医院看看，亏你将来还想当医生，尽顾着玩游戏，把脑袋烧坏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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