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舒:“……那你减。” “……” “时总,您知道宇澜环境的李董净身出户了吗?” “不知道,你少跟我阿公学这些不良嗜好,尽关注一些没营养的豪门八卦。” “您不感兴趣吗?” “嗯。” “您听说了吗,千禾电池旗下的千禾光伏,入选了“灯塔工厂”,吴千禾吴董将出席全球晚宴。” “挺好。” “我最近在看聚合物流变学。” “你看得懂?” “有一些吃力。” “程度?” “比做蛋糕难一点。” “你可以先看基础课程。” 时舒大多数时候,对他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没什么兴趣,但因为他本来也不是话痨的性子,回应他一两句,他也就停止了,并不会无止境地说下去。 所以,时舒还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有一天,他问: “这么多种宠物,为什么没有人养狐狸?” 时舒瞬间发出警告:“你还想养狐狸当宠物?” 他鼓起腮,头摇得迅速。 模样很是可爱。 就让人忍不住,心软一软,再软一软。 …… 在办公室。 他由原来一日两次的茶歇时间,往她办公室送茶水和点心的次数变成了四次。 原本提前五分钟,他会提醒她会议时间,现在缩短到会前三分钟。 时舒看着腕表,质疑:“徐助理,你为什么晚了两分钟?” 他倒也很快承认:“一分钟走到会议室,准备工作需要两分钟。” 所以,三分钟刚刚好。 “那还有两分钟呢?” “忙中偷闲,您休息两分钟,放松一下大脑。” …… 送到西山时,他也要跟在她身后,一直送到侧院的将军门外。 有时候,他会说一声,“您早点休息。” 有时候他又不说话,等她走进去,他就会默默转身。 时舒被他的反常搞糊涂了。 时舒决定弄清楚他的反常。 于是,今天下班的时候,时舒告诉徐欥,说,她今天不回西山,她要去南郊公馆。 徐欥很快点头,并随即将路程的终点设置在南郊:“好的。那我送您回去。” 果然,他将她送到南郊公馆后,他和年会那晚,她生日那晚一样,他又背好包,做好送她上楼的准备。 时舒手臂一横,拦住了他的动作,和他开了个玩笑:“怎么,徐助理要尾随我入户啊?” 但她可能不太会开玩笑,所以措辞用得严重了一些,果然—— “我不是尾随。” 委屈巴巴的反驳。 徐欥脸色变了变,他只是想送她到楼上而已,没有打算进她家里的意思,除非,她需要他替她打扫卫生。 但…… 其实徐欥知道,他单方面想要对她再更好一些,照顾她再更细致一些,她作为不知情的那一方,他这么做,其实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因为受到束缚,撑不开手脚,他也很难真正意义上做到,更细致,更周到。 所以。 既然她问了。 徐欥眼皮一阖一掀,认真地解释:“我想跟您谈一谈。” 这话听起来耳熟,似曾相识。 电梯门打开,时舒迈步进去,听到他突然严肃又认真的回答,脸上的笑容很快淡去一些:“谈什么?” 她这么问,徐欥便以为她是现在就要跟他谈,他因此抬步跟了进去电梯。 一梯一户的电梯,此刻也没有别的人。 敞开的电梯门很快自动关闭。 没有私密性的顾虑,徐欥自然开口:“谈一谈……” 联想到上一次,他的谈一谈,还是在上一次。 他刚跟着她从长榆基地过来澜城,担任她的助理没几天,就因为她送了些“在他眼中看起来贵重的见面礼”给他,自尊心受屈,要辞去这份工作。 这次……? 时舒心一沉,细眉更紧。 谈一谈。 他没什么好事的。 时舒瞬间就不想弄清楚他最近反常的原因了,再反常,也好过他那平地一声惊雷。 因此,徐欥的话才说了个开头。 下一秒,时舒抬起手臂往轿厢上一横,拦上了电梯即将要闭合的门,将他请了出去:“嗯,明天再谈。” 被赶出电梯的徐欥有些后知后觉。 他挠挠后脑勺,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因为时总一句“明天再谈”就退出了电梯门外呢? 她既然也已经察觉到他的反常,她明明也是打算今晚要他为自己的反常做出解释的,怎么,她又突然推辞到明天了?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经历,他这些日子里也想清楚了,他是一定要为她做些什么的,并且,他已经有了他详细的行动方案。 所以,两人之间,关于他想包揽得更多的助理职责,一次必要的交谈,不管是今天,还是等到明天再谈,总是要谈的。 眼看着电梯已经上行。 徐欥还是决定,今日事,今日毕。 早一天和她谈完,他就可以早一天承担更多的工作职责,照顾她更细致,更周到。 他因此,鼓了鼓腮,深深呼吸一口气后,伸手推开了安全出口的通道门。 昏暗绵长的光照洒进来,向上望去,那是一段弯弯绕绕的幽静楼梯,楼梯通往时总的家,而终点,是荒漠或绿洲,他要走了才知道。 - 时舒乘电梯上来,在电梯厅里脱掉西装外套,换了拖鞋,进了屋。 随手关门。 关门的时候,她用的力道不小。 因此,当她看到握住门框的一双瘦长漂亮的手,以及门外徐助理那张一闪而过的年轻清秀的脸庞时,已经来不及了。 门被关上了。 她隐约是听到了徐助理的一声闷哼。 “……” 时舒敛起眉,重新将门打开。 大抵是担心又一次误伤他,这次,她的力道轻了很多。 但是,他是怎么上来的? 不会是爬楼梯吧? 那他这速度…… 他这爬楼梯的速度,也未免有点儿太快了。 还有……她刚才关门的时候,好像是挤夹到他的手了。 时舒这么想着,就撩起眼皮去看他。 眼前的徐助理,头发稍显得凌乱,前额的碎发额角缀着些汗珠,面色红润,他的耳根也是红色的,鼻息略带哑重地喘着气儿,胸口的起伏有些明显。 疼到喘气儿,疼到出了汗。 时舒心里得出结论来,倒吸了口凉气,都疼成这样了,那他刚才是被她误伤得不轻。 “这么疼?”时舒眼尾一压,蹙眉问:“你的手,刚刚被门挤了?” 十指连心,徐欥忍住钻心的那种疼痛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下手:“没有。” “那你流那么多汗?” “我走楼梯上来的。” “……”时舒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他并不擅长撒谎,经不起她更多的质问:“你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徐欥垂下眼,默默伸出了左手。 五指瘦长,骨节清晰明朗。 是一双非常适合弹钢琴的手,又是一双能完成高难度画作和手工雕刻的灵活巧手。 “……”时舒不动声色:“另外一只。” 徐欥只好收回左手,又伸出了右手。 衬衫袖口的扣子规规矩矩地扣好在腕处,没有华丽的袖扣装饰,白衬衫简单又清爽,淡淡的洗衣液残留的余香,清晰和模糊的血管脉络在掌背上纵横交错,关节处的皮肤要较别处红出明显的变化。 这回,时舒原本抱胸的手慢慢松开。 她果然误伤到了他。 “抱歉。”时舒说:“我不知道徐助理你会突然出现。” 她以为她说了明天再谈,他就会回去。 她没想到,他居然走楼梯上来了。 心下一软,时舒伸出右手,轻轻捏住了他的指腹指尖。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四季像一列轰轰烈烈的旧火车,摇摇晃晃,慢慢悠悠,从春天开往冬天,最终留在了冬日里的冰雪王国里。 一片飘摇的雪冰花,轻融融地落在了徐欥的手指尖上,原本那被门夹到微肿微胀又有些发烫发痒的手指开始有了知觉。 惊雷炸响春夜,扰乱了整个夏秋。 四季更替的秩序全无。 徐欥才后知后觉,她的手温,似乎是起到了冰敷的作用。 “能动么?”时舒问。 徐欥蜷了下手指关节,虽然疼痛,但…… “是可以动的。”可能是想缓解她的内疚,也有可能是想缓解自己一些涌动的莫名情绪,徐欥故作轻松地和她开了个玩笑:“还好您挤到的不是我的脑子。” 和她那句“尾随进屋”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可言”。 时舒觑他一眼,道得直接:“徐助理开玩笑的水平,和我差不多,真的不好笑。” 徐欥垂睫,长睫毛一颤一颤。 一段奇奇怪怪的小插曲。 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 时舒的注意力重新落在徐欥被挤压的手指上,她将他的手掌翻过来,这才发现他的内掌的皮肤是有些磨损的,指根有粗砺的茧。 时舒没多想,拇指指腹下意识地轻轻刮过他手掌上一个个茧,摩挲而过,不禁惋惜而起:“啧,这么好看的一双手,你怎么也不知道好好爱惜?” 徐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心一直是提吊着的。 不敢呼吸,也不敢喘气,生怕她听见了,生怕暴露了他现在如战鼓轰鸣的心跳声。 总之,眼前场景是徐欥从来没有想象过的,除了生理性地脸红,耳朵红,手臂红,以及后背布满薄汗,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场景。 他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处。 “进来吧。” 时舒松了手,放过了他。 他得以喘气。 徐欥收回手臂,手指蜷起。 “你有什么事非要今晚跟我谈?”时舒又问,既然,他一定要今晚谈,时舒避不开也就准备面对。 她让徐欥在会客沙发上坐下来以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边走边故作不以为意地试探道:“不会是,又要提离职吧?” 时舒没坐着,徐欥因此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是。” “您是因为这个担忧,才不想今晚跟我谈的吗?”他眨了一下眼睛,认真地承诺道:“您误会了。” “我不会离职的。” 他补充道:“我不会离开您。” 我不会离开您。 时舒后背一僵,他这承诺太重。 他承受得起吗? 她会当真的。
第35章 她很快勾了下唇, 神色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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