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后,她没急着走,漫无目的看着远处玩乐的小孩老人发呆。 公园里带小孩的老人居多,一个皮球滚到了她脚边。 一个小男孩挂着满脸汗跑来,怯生生拿好奇的眼睛观察夏知瑶。 夏知瑶心情变好了一些,弯腰捡起皮球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觉得漂亮姐姐不是坏人,露出萌萌笑容抱着球就跑了。 这种平淡生活以前从未留意过,竟是如此的奢望。 晚上回到别墅,夏知瑶在玄关换了鞋,一抬眼就见消失两天的程北谦坐在沙发上。 他几乎在她进来的同时,就站了起来,眼底情绪没掩饰,带着几分紧张欣喜。 好像她能主动回来是一件很意外的事。 她走过去,程北谦已经敛去情绪,很自然迎上前。 “饭做好了,洗个手吃饭吧。”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不管闹得多么难看,总会粉饰太平的继续同处一室。 平和的表皮之下全是腐烂。 夏知瑶嗯了一声,去洗手间洗手去餐厅。 如今正是吃小龙虾的季节,张姨知道她爱吃辣,做了一大锅麻辣小龙虾,特质火锅底料的香味弥漫在餐厅。 桌上额外还做了几道清淡菜肴。 夏知瑶坐下后戴上手套安静剥虾吃,味道确实很好,暂时抛却烦恼吃饭。 偏偏这次程北谦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没坐对面吃饭,而是坐在她旁边,犹自戴上手套,开始剥麻辣刺鼻的小龙虾。 他没剥几个就偏头打了个喷嚏。 夏知瑶没什么情绪地瞥他一眼。 他缓缓对上她的视线,眉眼深邃,继而垂下薄眼皮,那双修长干净的手认真剥着虾壳。 他什么也没说,但夏知瑶知道他什么意思。 尽量去弥补改变。 她面上波澜不惊,心里还是有几分诧异。 就好像无法跨越的恶魔,心甘情愿拔掉自己獠牙,将脆弱的肚皮奉献出来。 除了惊讶,她生不出任何多余的感情。 程北谦没干过剥虾的事,新鲜虾壳软脆,轻松就能弄出鲜美的虾肉,但耐不住虾多,没一会他就手酸。 莫名地,他想起夏知瑶曾经一个人沉默地剥虾剥螃蟹,孤零零的,就如同夏知瑶此刻冷落他一样。 他心随着堆起来的虾肉,抽抽地痛。 “尝尝吧。”他率先开口。 夏知瑶故意表现出诧异,学着他以往的讥讽贱样。 “我又不是没手,哪值得程先生伺候。” 程北谦没硬碰硬,知一时哄不好,便缄默地安静剥虾。 瞧他隐忍,夏知瑶也懒得再跟他搭腔。 饭吃到一半,倒扣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她摘手套翻看,见是爸妈的电话。 她下意识偏过头,程北谦正好抬头瞧了过来,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手机屏幕上。 她垂下眼接通了电话。 “瑶瑶,你给干爹的礼物我看了,你下周能不能回来给干爹过生日?” 两人隔得近,即便夏伟绍压着声音,说话内容还是透过听筒传出来。 不过夏知瑶一点也不担心,当初跟父母一起逃到北岭,一家人就对突发事件做过预案演习,话术都很清楚。 她让父母去铁皮盒里找礼物,不过是一个引导,那里面根本就没礼物,只有一封信。 是她离开北岭前一晚写的信,交代了程北谦找到她的事。 干爹干妈去年提过今年生日两家组队一起去俄罗斯玩,她在信里详细交代父母先去俄罗斯找机会飞去墨西哥,她有机会就去汇合。 夏知瑶镇定地说:“我刚过来潭城,有些事还没处理好,就先不回去了,等下月安置好,我再回去看你们。” 夏伟绍停顿片刻问:“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们也不放心,我跟你妈去看看你吧。” “千万别。”夏知瑶轻松笑着:“你们来了只会给我添麻烦,你们就好好陪干爹干妈出去玩。” 夏伟绍还想再说什么,夏知瑶佯装不耐烦:“老夏,我这么大个人,还怕我丢了不成,放心吧。” 挂了电话后,那头的夏伟绍不敢轻举妄动。 他不怕程北谦用债务起诉,就怕程北谦用车祸的事告发女儿,他可以坐牢,但女儿不能。 夏伟绍不再有任何迟疑,俩老按照女儿的计划开始第二次逃亡。 “你爸妈要出门?”程北谦剥着虾,忽然问了一句。 夏知瑶把筷子往桌上一放,饭也不吃了,站起身冷着脸说:“你不是一直安排人在监视我爸妈吗?他们去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两人勉强维持的气氛骤然被打破。 夏知瑶冷笑一声上了楼。 独留程北谦一个人坐在餐厅,塑料手套沾满辣油,那股子刺鼻味道直往脑门冲,呛得他眼鼻发酸。 桌上满满一叠虾肉没人动。 真应了那句善恶到头终有报。 晚上夏知瑶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房间关了灯,窗边有银色月光悄悄渗透,点亮了漆黑角落。 大概十一点,程北谦推开她房门,轻手轻脚爬上床,没像以前那样霸道地把人拖到怀里。 两人盖着同一个薄被,中间却隔着一人宽,像怎么也跨不过去的天堑。 明明人就在眼前,程北谦却觉得她离得好远好远。 他其实很不喜欢这种难以掌控的感觉。 “夏知瑶。” 程北谦轻轻唤了她一声,似乎知道她没睡着,就这么叫了她一声,又无后话。 夏知瑶闭着眼没动。 屋里更加静,仿似一座孤墓,连呼吸声都变得若有似无。 那种冷漠的窒息悄无声息磨着人神经。 程北谦忍不了她的冷漠,伸出手探向她后背,却又怕惹她不开心说些更伤人的话,手慢慢垂落。 “夏知瑶,我已经让监视你爸妈的人离开了,以后不会再找人监视你爸妈,也永远不会伤害你爸妈,更不会威胁你爸妈,你相信我。” 她睁开眼,一直盯着那银月光,隐隐泛酸。 夏知瑶感觉到眼眶逐渐潮湿。 曾经她想要的一句话终于从他嘴里说出来。 没等到她任何回应,程北谦闻着她的气息失落地阖上眼。 慢慢来,总会把这段关系修复好。 连着两天二人同在一个屋檐,却是毫无交流。 夏知瑶不像之前一样偶尔出门,而是一个人锁在房间,要么看书要么就在花园逗猫。 两人擦肩而过,她也是视而不见,有时他想主动勾她聊一两句,她态度格外冷淡,连讥讽一句都成了吝啬。 程北谦在她持续冷漠中,寸步难行,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让她消一消气。 诺大的别墅一日日变得窒息。 他宁愿她像之前那样拿着刀去捅他,或者痛骂他,也好过视而不见。 她的眼神太冷了,让他如坠冰窖,分明是炎热夏天,却比寒冷冬季还要刺骨。 这天晚上,夏知瑶再次无视他擦肩而过时,他一把拽住夏知瑶手腕,手掌用力扣着她。 客厅开着明亮水晶灯,把彼此的面部情绪照得一清二楚。 夏知瑶瞥着他笑了,“怎么?终于要给我点颜色瞧瞧了?” 满身尖刺,真要逼疯他。 他手掌徒然失力,不肯松开她,却是虚虚扣着。 “你跟我去个地方。” 夏知瑶想都不想拒绝:“我不去。” “就半小时。” 程北谦拉着她往外走,“半小时我立刻送你回来。” 这人终于又要发疯了。 夏知瑶知道挣扎无用,一脸麻木地跟着他往外走。 程北谦带着她去了百朝会所,直奔他们之前经常去的包厢。 推开包厢门,满屋子灯红酒绿,一群公子哥们瞧见程北谦带着女伴过来,站起来热情打招呼,让出了主位。 何沁泽跟宴鸣也在,只不过何沁泽带的是自己老婆,其他人带着女伴。 他们每月都会聚上几次,最近不止一次约过程北谦,奈何总约不出来,这会人来了,自然是惊喜。 夏知瑶哪有闲情逸致陪这些公子哥们浪费时间,甩了一下手腕,没能甩出开,迎着五彩迷离的灯光冷视他。 程北谦看出她不耐烦,没理会任何人,而是焦急地随手抢了一杯红酒,直往夏知瑶手里塞。 “来,泼我。” 本来大伙都在热情地给他俩倒酒,见他俩不进来坐,反而站在包厢门口僵持,很快察觉不对劲。 程北谦这句话一出口,一屋子人像被摁了静声器,鸦雀无声。 有人像是见了鬼一样看向程北谦。 但对方脸色郑重,不像是玩笑话。 这又是玩哪一出? 包厢还在缓缓放着流行音乐,没人敢再迎着歌词去唱。 夏知瑶被猝不及防塞了一杯酒,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她连话都懒得说,转了身就要走。 但她手腕还在程北谦掌心中,挣了几下,没能挣开,她脾气也上头了。 “程北谦!你无不无聊!” “泼我行吗。” 程北谦用了央求的气音,执拗地不放她走。 半杯红酒在推搡中洒了他一手,他眸色在朦胧灯光下,红蓝交替。 “我说过我可以偿还,要我怎样做都行,只求你消消气。” “你松开我!” 夏知瑶手腕都挣疼了,抬起高跟鞋往他脚上跺。 周围一片吸气声。 程北谦硬生生挨着脚上的疼,两人又这么推搡了一会。 夏知瑶偏生不如他的意。 他像是被逼到一个极点,嘴里低喃:“曾经让你受的屈辱我都可以还,我一个个去还......。” 见她执意不泼,他便一杯红酒朝自己身上泼过去。 他今天专门穿了白衬衣,跟她第一次来百朝会所时一样。 干净衬衣布满红酒,像血一样蜿蜒而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仅是这二人莫名其妙的争执,更是震惊程北谦竟然为了哄女人做到这个份上。 夏知瑶看着他鲜红的胸口,目光震惊地移到他脸上,眸色闪了闪。 注意到她不再一如既往的冷漠,程北谦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他不想跟她一直僵在原地,这种窒息每天都在凌迟他。 “疯子!你就是一个疯子!” 夏知瑶徒然惊醒,无可救药地看着他,咬牙道:“你以为把曾经的一切全部还一遍,那些伤痛就能消失?我不是机器,不是数据覆盖就能重来!我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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