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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瞟了眼爷爷奶奶，开始乖乖地整理秸秆。 陆瑛觉得好笑，想帮忙，刚一抬脚，被连爷爷拉住了：“让她自己收拾。” 连翘：…… 陆瑛看着连爷爷，表情严肃又认真，他也不坚持了，笑了下，退后一步，和连家两老并排站着。 三人像监工一样，看着连翘整理秸秆。陆瑛好几次都想上前帮忙，刚一动，就被连爷爷拉了回去，还斥一句：“你别管，她踢的她自己弄好。” 陆瑛挠了挠眉梢，想笑。 大概过了半小时，连翘终于吭哧吭哧地收拾，把最后一困秸秆放在草堆上，拍了拍手，揩掉额头上的汗，不放心地又朝草堆上踢了两脚，确认不会再垮，转身朝三个监工扬起下巴，得意地眨了眨眼，说：“好了。” 连家两老见惯了连翘这俏皮样子，懒得迎合她，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就往家去了。 陆瑛站在原地，视线被连翘勾住，看着她额角还有微微沁出的细汗，在冬日的阳光下忽隐忽现，一下就忘了转身。 连翘累个半死，根本没心思再注意周围的异常，只看到陆瑛没动，还以为是在等她，便懒洋洋地甩了甩手，说：“走吧。”然后就往前跑了。 陆瑛视线跟着连翘，划出一个弧线，看着她的背影，不禁笑了起来。 几人一道往回去，没一会，连爷爷忽然停住，拉过连翘，指着前面的人，眯着眼睛，问：“那是小涛吧？” 连翘看过去，确实是小涛，只不过没校服了。 小涛下在连家院子门口徘徊，神色纠结，一会凑到院子门口，踮起脚够着脑袋往院子里瞧，泄气般地退回来，低着脑袋往前，走不了几步，又猛地折回来，站在院子门口，抬起手，却看着那扇门，也不敲门。盯了一会，收回手，就垂在身侧，低着脑袋，缓缓地移开了。 连翘正疑惑，想到小涛偷陆陆电脑，心里不禁担心，刚加快脚步，就听到爷爷的声音，老远就喊住了小涛：“小涛啊，找谁呢？” 小涛像受到惊吓般转头，看到一行人，神色一变，转身就往回跑。 这？是又要偷东西被发现了所以要跑？连翘眉头皱了起来，觉得小涛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当初的那些同情都快没了。 连爷爷可没这么想，他忽然高声叫道：“涛啊，是不是家里出事了？”连爷爷第一反应就是可能小涛奶奶出了事，不然小涛不会来找他们。他甩开连翘，赶紧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小涛的胳膊，又问：“家里出事了？” 其他几人一听，也紧张起来，赶紧跑了过去。几人把小涛围了起来，神色凝重地看着他。 小涛有些不好意思，偏着脑袋。连翘仔细瞧着他，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很薄，还是过时的款式，灰色的牛仔裤，膝头已经磨起了毛，有脱线的迹象，脚上是一双十分单薄的白色板鞋，天已经很冷了，可连翘觉得他这身根本不够抵御寒冷。 小涛眼神有些闪躲，扫过几人，垂眸看着地面。 连爷爷见他这样，急了，拉着他就往他家方向走，边拉边问：“是不是奶奶出事了？” 小涛父母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连爷爷听说今年也不会回来过年，家里又只剩爷孙两人，他笃定肯定是出什么事了，用尽力气拉着小涛。 “爷爷，奶奶没事，没事，真的。”小涛站住，用力扯掉连爷爷的手，一副为难又带着隐情的表情。 连爷爷依旧不太相信地看着他，指着自家院子，压低眉眼，问：“那你在门口……” “我找姐姐。”小涛一急，用往旁边一指，打断了连爷爷的话。 连家两老有些疑惑，心想这姐姐指的是连翘吧，虽然从未听小涛叫过，两人异口同声：“是……找翘翘？” 小涛不好意思看了眼连翘，又低下脑袋，点了点头，“嗯”了声。 陆瑛站在一边，也相悄出小涛找连翘有何事。连翘也很莫名，她看着小涛，确认道：“找我？” 小涛又点了点头。 “好，好，那就回家说，走，回家说。”连爷爷不等几人搞清情况，推着小涛和连翘就往院子里走。 进了院子后，连奶奶就去后院熬汤了，连爷爷和连翘领着小涛去了堂屋。 连翘端了把凳子，递给小涛，笑着说：“找我有什么事啊？”小涛找她做什么，她实在是想不出。 小涛站在屋檐下，有些扭捏，大概是因为之前偷电脑的事，视线在陆瑛和连翘身上来回梭巡，对上他的视线，倏尔就收回，胆怯的完全没有那天的嚣张样了。 陆瑛进屋端了把椅子，坐在屋檐下，说要晒太阳，坐下就不走了。 小涛经过陆瑛身边时，低头看了他一眼，正好撞上陆瑛看着他的视线，他羞愧地低下头，紧抿着唇，走到凳子边，坐了下来。 连翘捕捉到两人的视线，宽慰性地拍了拍小涛的肩膀，说：“别紧张，有什么事你说吧。” 小涛抬头，望着连翘，看了好一会，一点也不含蓄道：“姐姐，我不上学了，跟着你一起做康养小院，行吗？”
第41章 一屋人都愣住了,连坐在外面的陆瑛也转过身，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诧异地看着小涛。 连翘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小涛找她是因为不想上学，她看着小涛，神色凝重，又上下打量一番,目光定在那快脱线的膝盖上,一下子哑然。 还是连爷爷先回过神,大声批评小涛：“你在瞎说些什么,好好的学不上,跟着你姐姐,以为跟着她就有出息了？” 连翘：？ 连爷爷把小涛吼的一抖,像做错事的孩子一声不吭地坐在凳子上,脑袋恨不得埋进胸口,模样看着十分可怜。 连爷爷这话虽然是反对小涛不念书，但连翘怎么琢磨都觉得奇怪,歪头瞥了眼她爷爷,对上爷爷的挤眉弄眼,瞬间明了,转过头，又看向小涛,想起他家里的情况，也明白他为何要这么说了。 连翘冲小涛笑笑，随着她爷爷的话术,一本正经道：“你不读书就是想赚钱对吧？但是,跟着我也未必赚得到哦。”她说着抬起手臂,在空中划了一圈，示意小涛看看，她也就这样。 小涛视线跟着连翘的手臂扫过院子，然后怔怔地看着她，他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被拒绝了。小涛下意识就开始紧张，完全没了以前的痞气，窘迫的像是另一个人，他眼神飘忽，找不到焦点，倏然对上连翘弯弯清亮的眼睛，立马偏头，又闪躲开，垂下脑袋。 小涛低着头琢磨要该如何劝说这些人。他还没跟自己奶奶说，说了也是白说，除了刺激她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他得说服这些人，找到能让他赚钱的地方。 他其实早就不想上学了，倒也不是因为他成绩不好，以他的现在的成绩，正常发挥的话，上个本地专科批次的院校应该问题不大，但读出来又有什么用呢？他家都穷成这样了，父母形同虚设，常年见不到人影，生活费好久没着落了，还有奶奶的药费也是个大窟窿。 让他怎么办？他在教室坐着上课，都如坐针毡。 小涛并不是真的讨厌奶奶，他就是抗拒这个家，他也想不明白为何全班只有他家这么惨，所以跟奶奶对着来，故意夜不归宿，故意沉浸在游戏世界里，他还跟谁都对着来，以此来发泄心里的苦闷。 小涛也不是第一次想要赚钱了。 他听村里人说连翘搞了个康养村庄，让郑二妈赚了不少钱，就这两个月已经快抵上村里一家大半年的收入了，而且他还听说连翘很有钱，那些钱都是她上学时候自己赚的，可会赚钱了。 他不相信，专门跑到网吧去查连翘民宿的房价。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光连翘前院那两间套房，房价都得是他奶奶低保的近十倍了。 他记得他当时盯着电脑了，吃惊到乍舌，好久才回过神来，他难以想象怎么会有人愿意花这个钱住在村里，结果不仅真有人住，还连着住了好几个月。所以，他当即就决定他不要上学了，他要跟着连翘，这样他就能赚不少钱，还能赚好多钱。 小涛在来之前，在家里打了不少腹稿，可一看到连翘，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听连翘说跟着她未必能赚到钱，一下就乱了阵脚，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怪他偷电脑的事，小涛想着，掀眸看了眼陆瑛，那人正看着他，小涛吓的一惊，立马收回了视线。 见小涛不说话，连爷爷在他身边坐下，问：“你奶奶知道吗？” 小涛慌张到视线乱飞，低着脑袋，摇摇头，小声说：“您也别跟她说，她又担心。” 连爷爷气笑，说：“你还知道奶奶会担心啊，你看看，现在有谁不上学，谁不读大学？你不读，不读出去能干什么？去工地上搬砖吗？你才几岁，搬的动吗？”连爷爷见小涛还知道照顾自己奶奶心情，虽是责备，但语气也软了下来。 “读了书，出来也是搬砖。”小涛瞟了眼连爷爷，小声嘀咕。 连翘听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扶着小涛的肩膀，说：“你想赚钱是好事，但是也得把高中上完，然后去上大学，到时候见到更宽广的世界，你就会觉得得今天说不读书有多可笑。” 连翘看着他，眼神诚恳专注，重重地“嗯”了声，仿佛在说“一定要相信她。” 陆瑛不知道连翘还会说这样有深度老成的话，觉得和她平时相差太远，像是刻意在凹一个姐姐的形像，不由地侧过身，蜷起手指，抵着鼻尖，笑了起来。 尽管连翘这么说，但小涛还是不想上学，要是考上个专科，那有什么好读的，还不如早点出来搬砖，他看着连翘，表情有些不情不愿。 连翘看懂他的想法，又劝道：“你的路还长着呢，未来是不可预知的，我们每个人要做的是打好当下的基础，知道吗？” 陆瑛听着，不自觉地转身，看着连翘。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难道不是他在哪里说过的？他觑着，看着连翘，脑子里飞快翻动，忽然眼睛睁大，瞳孔骤缩，眼神变的犀利。 毋庸再想，肯定是冒充他行骗那人说的。这骗子够专业啊，为了装的像，看了不少他的采访吧，陆瑛想着，嗤笑一声，心说，也只有连翘这傻子才信。 不行，他得找何力，大半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身子刚一动，又撤了回来。 还是听完再说吧。 连翘的话对小涛无动于衷，他只想赚钱，现实问题比他的长远问题更亟待解决，而且他现在也不太能理解连翘说的话，他能看到的世界，镇上就是最远了。 小涛吸了口气，十分认真道：“姐姐，我是真不想读书了，我只想赚钱，你看我家，那还像个家么？还能够支撑我读下去么？不能啊，我想赚钱，我想让奶奶过的好点！”小涛后面几句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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