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熟门熟路溜到厨房,锅上果然放着给她留的那份晚饭,上面盘子上倒扣着碗,一解开,饭菜还是热乎的。 南星早就饿坏了,埋头大快朵颐。 厨房里没风扇,即便老宅里绿树成荫较之北城气温已经凉爽了不少但南星还是吃了满头大汗出来。 她回到房间不紧不慢洗了个热水澡才想起来给宋京墨道歉这事儿。 南星一路小跑到宋京墨小院儿的时候天色都昏暗沉寂成墨蓝色,嵩屿的月亮在山峰与薄云层中穿梭,小院儿里蛐蛐叫个不停。 她有些担心南峰是不是给宋京墨打电话通气儿了,着急忙慌地上了台阶将虚掩着的木门一把推开。 房间里一片温暖的橘光,男人穿着清浅白衬衣,洗过的墨色长发温顺地披落在肩头,坐在三圈椅上,正将食物托在掌心喂蹲在桌子上的黑猫。 一人一猫闻声看过来。 时间静止了一瞬。 窗外风在吹,树在摇它的叶子。 小姑娘显然在北城家里呆久了,冒冒失失地未经敲门闯了进来,意识到了什么,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疼得呲牙咧嘴却还是退了出去把门带上,然后敲门。 宋京墨微顿,眼眸涌现笑意,“进来吧。” 南星推开门时廊前起了阵燥热的风,吹动她的裙摆。 她换了身石榴红色的吊带睡裙,走动时柔软的布料贴合过来,一截腰线柔软纤细,肌肤也白到晃眼。 南星急吼吼地进了屋子,“病秧子你没和我爹打电话吧?” 男人放了手里的东西,桑葚乖乖去桌子角埋头吃猫粮。 他淡声答,“没有”。 起身去了池子边洗手,折到她面前来。 南星松了口气,一屁股在男人叠得干净规整没有一丝皱褶的床铺上坐下来,“那就好那就好,我爹让我晚饭前给你道歉。” “我饿得不行,吃个饭再过来,你不介意吧?”说到这里她自顾自眯起眼,“晚饭是你给我留的吧?那道糖醋鱼太好吃了。” 她絮絮叨叨地,一来整个房间仿佛都跟着热闹起来。 “嗯,不介意。” “嗯,是我留的。” “长庚喜欢吃就好。” 男人将手指擦净,从容不迫地回答着她百无聊赖的无聊问题。 “那啥......在药堂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铺垫许久,南星才嗫嚅地提起药堂的事情。 话音还没落下。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 不想让她把话说下去。 南星一个激灵,这个病秧子娇滴滴地,被拽一下都能站不稳,她可不敢靠近他。 “喂,病秧子,你干嘛?” 她条件反射要坐起来,却被他握住脚踝,将小腿搭在自己膝上。 他视线落在她纤细匀称的小腿上,此刻被脚踝被他掌住时发抖发颤,是因为站了太久肌肉酸痛的缘故。 刚刚南峰和杜若告别,说了罚站南星这件事,从下午到晚上。 宋京墨垂眸,“听到南叔叔临走前说了一嘴,站久了肌肉酸痛今天不舒缓明天会更疼。” 南星“啊”了声,不挣扎了,“咋舒缓?” 宋京墨弯唇,“忍一下就好。” 他修长冷玉般的长指落在穴位上,沾了药油的手掌缓慢地按压。 南星本来还在纳闷忍什么不就个中医抹个药那,还没来得及翻白眼就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哀嚎。 她从来不知道按到穴位上能这么疼。 啊啊啊啊啊!!! “宋——京——墨——!你在杀猪啊——!”她疼到风中凌乱。 宋京墨唇弯了弯,没戳破,让她自个儿逞强,手下的力道却轻了不少。 小姑娘疼到不行眼里憋着泪花却又逞强不好意思张嘴让他停的样子像是只憨厚蹒跚学步的小老虎,可劲儿机灵。 “长庚是在说自己吗?” “我......艹你.......”她想起南峰走之前交待宋京墨监视自己,后面那个脏字咽了下去,想起下午在药堂的骂了句被宋京墨教导,哼了声,“你们还真是重男轻女,凭什么有些话女孩子就不能讲?就你们男生尊贵,脏话可以骂,啥啥都可以干,我们女生就得食不言寝不语装淑女装得累死。” 宋京墨听闻,眼里落了笑意:“我并没有这么想。” “那些脏话,无论男生女生,我都觉得说出来不好听。” 南星一愣。 所以是她当时太激烈,错怪他了? 她转念一想,好像病秧子是从来没骂过脏字。 小姑娘瘪瘪嘴,别别扭扭地偏头看旁边。 房间里陷入冗长的沉默。 他不与小姑娘家计较,主动挑起话题。 “长庚高考完了,觉得考得怎么样?”他问。 南星扭过头来,“考得还行吧,应该能上个本三,我就算上不了老南也得给我找关系砸个本科学历出来。” 他弯唇,头也不抬,“我倒觉得长庚的实力不止如此。” “呦,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呢?”她哼笑,小狐狸一样眯眼。 宋京墨专注于手上的事情,眼睫垂下时落了光,像是翩跹栖息的蝶。 南星看了一秒美色当前,只觉得刚刚还舒爽的房间有些热,她索性闭了眼。 “长庚想好考哪里了吗?”视线封闭,只有听觉察觉男人清隽嗓音。 她答,“还没。” “有喜欢的专业?” “有!”刚刚还懒洋洋的人突然睁开眼,漆黑的杏眸里落了光般熠熠生辉,“我想当律师,帮助那些被欺负有冤屈的人打官司夺回公道。” 他想起听闻她在学校匡扶正义的种种行为,眼尾柔和下来,倒是很符合她的个性。 宋京墨力道均匀,一下下梳络着满是淤积酸痛的肌肉。 南星只觉得小腿温温热热的,外面的蛐蛐叫个不停,风吹得叶子“沙沙”作响,南星只觉得一阵困倦袭来,她打了个哈欠,奇怪怎么这么困。 南星丝毫不见外地拖过他叠放整齐的枕头往身后一垫,边享受着人伺候边慢悠悠眯上眼。 她的呼吸渐渐绵长均匀。 眼见人睡熟了,宋京墨才缓慢抬起眼来。 药油里他加了助眠的草药,毛孔遇热舒缓会将药一并吸收进去。 闭着眼睛的南星乖巧极了,蓬松乌黑的发丝柔软,精致的脸颊衬得小巧到过分,眼睫也乖巧柔软到过分,像是他上次从桑葚口中救下来的雀儿。 可怜兮兮地瑟缩在他掌心里,漂亮柔软翅膀受了伤,怎么也飞不起来,只能任他展开或合拢。 后来杜若看到被养在药堂受伤的雀儿,才知道这是金丝雀,不知道主人是谁,但是被人类养惯了,娇气得很没有防备心,这次逃了出来,即便放出去这小玩意儿也活不了多久。 金丝雀果然娇气,即便宋京墨为它换药包扎,可这小东西还是为了逃跑啄伤了他的手。 男人也不恼,索性闲暇时用包药包的麻绳将金丝雀的爪子绑了,叫来桑葚。 黑猫瞪着面前的美味,兴奋地弓着脊背。 金丝雀这才意识到到恐惧,惊慌叫着翅膀使劲儿扑棱却被绑住了腿,刚飞起来就被跩到地上,摔得人仰马翻。 宋京墨就站在旁边淡然看着。 眼看着桑葚高高跃起扑了过来,它慌不择路瑟缩到男人脚边,无助地叫唤着往他裤腿处蹭。 乌黑的眼瞳,像极了某个小家伙。 后来,宋京墨再将它拿在手上,它反而开始亲近他,友好地蹭他。 于是差人从外面捎来珐琅掐丝与楠木,宋京墨亲手打造了鸟笼将小家伙儿放进去。 有些太惊艳的东西,就适合关在笼子里。 男人眸中温和清隽像时被窗外的墨色晕染,透露出阴鸷的浓郁。 早在药堂时,那群人看她的目光就叫他不爽了。 所以,他故意的。 故意佯装失手在众人面前亲了她。 只能透过这种隐秘的方式疯狂地释放占有欲。 晚上她来找他道歉,说的那番话也在胸口拱火般,烧灼地他差点控制不住伪装。 烈火吞噬着他的灵魂,叫嚣着让他把这唯一拥有的夺回来,沾染上属于他的气息。 他擦净了手,忽地笑了声,单手撑着床沿,俯身下来。 睡梦中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呜咽了声,皱着眉,偏头想躲开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却被他慢条斯理掌住下巴,带过来。
第21章 第二天, 南星起床时,昨晚酸疼得不行小腿竟然没有半点不适感。 她不信邪站起来蹦跶了两下。 中医还真是门神奇的学问,没想到病秧子昨晚捏捏摁摁还大有研究。 南星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才去洗漱。 捧着冷水往脸上扑时,碰到嘴唇时疼得一哆嗦, 差点挤出泪花来。 她睁眼对着镜子研究, 微张的唇瓣明显饱满了许多, 唇锋处还破了皮,经过一晚受伤处已经干涸结痂。 南星风中凌乱, 瞪着镜子里嘴巴肿了位置很久, 久到几乎都石化了, 僵硬地思绪才转动一下。 她, 这是昨天晚上睡觉磕到嘴了吗? 那也不至于整张嘴都肿起来啊? 难道是被什么虫子蛰了? 思及此,她想到之前在网上刷到有人被南方的虫子咬了出现了幻觉, 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嚷嚷着“病秧子病秧子!”就往药堂跑。 药堂里一阵中药苦香气息, 杜若抖着花白的胡子正在给人问诊,宋京墨在旁给他打下手, 做出了师徒样子。 “你这是气血不足造成的身子虚弱, 我先给你开一副方子,吃半月看看有没有好转。” 宋京墨转身去抓药, 修长手指在盛满了药材的抽屉前飞速掠过,按照分量搭配好,用纸包裹。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如松如玉。 郎艳绝绝, 世无其二。 那病人眯眼看着,乐了声, “杜老,你这徒弟可真是长了副好相貌,人也脾气好,看着做事踏实,咱们镇子上来你家说媒的人可是快把门槛踏破了,定下来了没?” 杜若跟看自家孩子似得:“孩子们的事儿,得他们自个儿愿意才行,京墨跟在我身边这些年,潜心学习中医,除了中医还真没什么感兴趣的事儿了,更遑论情情爱爱了,他身边儿啊,真是连个能说得上话的姑娘都没有——” 他这话尾音还没落下起,原本安静的院子忽然猫叫声,紧接着廊檐上栖息着的鸟雀扑棱着翅膀掀起一阵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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