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经纪人打电话给她,让她去参加谍战剧《黑白》的试镜。 这是大制作,名导名监制,号称投资三十亿,钟黎要竞争的是其中的女三号,一个愚蠢的花瓶美人。 这个角色演绎难度不大,但是对外形和技能要求极高,既要长相美艳、眼神天真清纯、身材火辣,还要唱的一首好沪腔小曲。 经纪人薛红都对她没报什么期待。 钟黎的演技其实不算差,虽然没有系统学习过,她在表演上很有天赋,颜值更没得挑。 但这个圈子里向来不缺有实力的人。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不红,连镜头都没有,就算演得好都会被剪掉,怎么会有出头的机会? 气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钟黎倒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果不其然,钟黎为试镜精心准备了好久,去了片场才发现来竞争这个角色的人竟然比女二号还多。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女一号早就定了影后夏那,女二号人设一般,更有戏剧张力和悲剧色彩的女三号自然就成了香饽饽。 她觉得自己肯定要完蛋了,愁得在片场外面打转。 为了求个心理安慰,她从口袋里掏了枚硬币出来,往上一抛。 结果没有接住,只能笨拙地钻到墙角去捡起来。 竟然是人头。 她大急:“不算不算!”不忘四下里观望,见没人关注才准备作弊再投。 投个硬币宛如做贼,也是没谁了。 有人觉得逗趣,没忍住,闷促地笑了一声。 钟黎转头望去,发现走廊不远处的落地窗边倚着一位男士,笑睨着她,修长的手臂松松支在窗沿边。 他穿衬衣,身量很高,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一侧臂弯里。 分明他才是那个不速之客,可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自在,一双深幽湛黑的眸子平静无波,映出她略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但笑容也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曲高和寡的冷峻模样。 她心里有点怄,忙摆正表情,不打算让陌生人看笑话。 “怎么在这儿?不进去看看?”另一位穿西装的男士从远处款款走来。 “不了,没什么意思。”他噙了一丝笑,点一支烟,信手在一旁的烟灰筒上点了点。 两人说笑着走远了,钟黎还站在原地。 擦肩而过时,她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木质香,有点像白松香,也能让人联想到冬雪覆盖下的松林,别有一种清冽镇定。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那天的试镜,她竟然奇迹般通过了,力败众多强有力的对手。 经纪人薛红也觉得邪门,事后想了想,说:“可能是本色出演吧。你想,这个角色要求演员演出一种清澈而愚蠢的味道,你还真挺适合的。” 钟黎:“……”这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啊? - 钟黎是9月份进的组。 进组前,她专门去练习了如何唱沪式小曲,练到有七八分模样才敢进组开拍。 出乎意料,剧组的氛围很不错,导演虽然严厉,但不会无缘无故骂人。 几个主演也都是老戏骨,为人随和,偶尔还会给新人讲戏,钟黎跟着学到了不少,特别喜欢这儿,跟她之前待过的那些三流剧组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其中一个特邀主演荀慧雪,擅唱各种小曲,她发现钟黎在唱曲方面很有天赋,教了她不少唱腔技巧。 “黎黎,晚上有事吗?”快收工时,同组的崔芹喊住她。 钟黎忙停下步子喊一声“崔姐”。 她年纪不大,声音清甜,脆生生地喊人时还会专注地望着对方的眼睛,让人感觉被敬重,格外舒适。 崔芹出道十余年,最红的时候也不过是个二线,这些年年纪上来了更不受重视,这次自降片酬才能在这部剧里得到一个客串的角色。 这个圈子向来是迎高踩低,年轻的后生有几个把她放在眼里? 她觉得熨帖,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还没吃饭吧?一起?天天吃剧组的盒饭,人都快吃吐了。” 虽然钟黎觉得剧组的盒饭其实挺好吃的,但还是笑着附和了两句。 崔芹的车是辆特斯拉,外观漂亮轻巧,洗得一尘不染。 钟黎上车前忍不住驻足观望了会儿,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些许羡慕。 崔芹也不免有几分自得,她喜欢和钟黎在一起,很大一定程度上是能得到这种心灵上的虚荣满足感。 当然,她喜欢钟黎也是真的,钟黎很讨人喜欢。 车在三环驰了会儿,往城郊开,沿途的景色逐渐陌生。 钟黎有点忐忑:“不是去吃饭吗?” 崔芹笑了:“饭哪儿不能吃?带你长长见识。” 半小时后,车辆抵达一处私人会所大门。说是会所,其实是一座建在山上的休闲度假村,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处建筑,璀璨的灯火将四周点映得恍若白昼。 停在门口的车辆不算多,但都价值不菲,不乏一些数字醒目的牌照。 泊车员过来帮忙停车,接了车钥匙,将车往地下开了。 钟黎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崔芹的车原来是没有资格停在大门口的。 不过,她神色自若,似乎习以为常了。 钟黎之前也听过一些关于这些私人会所的事情,名声大多不太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私人会所就和不正当交易挂上了等号。 随着近两年某些社会事件的频出,很难让人不想歪。 但是,进门后却发现这里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这是个商务气息很浓厚的私人会所,和外面的金碧辉煌、雕栏画栋相比,里面的装修相对典雅而古朴,甚至有些文艺。 过了大堂更是别有洞天,五步一阁十步一景,廊腰缦回伴着小桥流水的潺潺之声,雾气氤氲,如坠入人间仙境。? 往里走了会儿,引路的小姐把她们带到一处独立的院门前就离开了。 “会唱曲的吧?之前拍戏时听你唱的沪式小曲挺有情调的。要是需要,我会喊你,如果我不喊你,你就不要乱出声,免得得罪人。”进门前,崔芹叮嘱她,抬手推开了包间门。 入目是一个大型的泳池,倒有点像她之前去过的一处汽车旅馆,但规模大了不止一倍。四周是半镂空的雕花壁墙,通往不同的开间。 转角处隐约传来人声,幢幢人影投映在昏暗的文化墙上,像老式的皮影戏。 “愣着干什么?跟上啊。”崔芹见她还在原地,回头喊了她一声。 钟黎的脑子已经有些懵,她没见过这种阵仗。 过了会儿她才回神,怕跟丢了崔芹,连忙迈着腿儿赶上去。 里头有张四方桌,但围着打牌的只有三人。三缺一也丝毫不损兴致,旁边散站着观战的几人,或看厌了去角落里休息。 橘色的光芒从头顶悬着的一盏回形灯里映照而出,衬得四周昏暗处愈加幽暗。 谈笑声却愈发清晰,声音不大,听在钟黎耳中却好像在耳边格外放大了一般。 这样的场合,她无来由地拘束,像只呆头鹅似的杵在中间。 崔芹跟个熟人聊了会儿,回头看见她,似乎是受不了她这副蠢样儿,不住给她使眼色。 她却根本没有意会,跟她大眼瞪小眼。 崔芹:“……” 旁边那个男人忍不住笑起来,似是调侃:“这你侄女?成年了没啊?” “陆公子,您惯会说笑,她今年快20了。”崔芹赔着笑,看得出表情很郑重,说话都格外透着几分小心,“小姑娘不懂事,但她曲儿唱得好。您上次不是说,想寻几个会唱沪式小曲的吗?她在我们这部戏里,有好几场唱这个的,连徐导都夸她唱腔好。” “徐靳的戏?”那个“陆公子”稍感意外,转了下手里的金属打火机,多打量了她两眼。 “是的。”崔芹笑着应和。 陆宴沉没看出什么,失了兴致,随手招呼她:“坐吧。” 崔芹连忙拉着她坐下。 钟黎根本不会打牌,被赶鸭子上架。打了一圈,她输得彻底。 她心里好像有几十只蚂蚁在热锅上爬,想问他们这一局多少,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急得如坐针毡。 “这位妹妹,你这是什么表情?”坐她对面的男人揶揄,似乎觉得她这样很好玩。 “没钱的表情。”旁边一艳女将手勾在他肩上,笑着掩唇。 身后两个女郎都笑起来。 钟黎脸上像是烧起来,但倔强地没有吭声。 “别听他们瞎说,我们不玩钱,你随意。”总算有个有良心的看不过去,笑着替她解围。 钟黎投去感激的一眼,发现是陆宴沉。 她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他了。 又一局惨败,不过她已经知道不用给钱,也就无所谓,甘愿当个背景板。他们随意打趣了几句似乎也觉得她无趣,兀自说笑着,不再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她在心里松了口气,这会儿觉得口渴,悄悄捧起手边的那杯茶抿了口。 这茶味道好,入口甘冽,滚过喉咙时毫无生涩之感,喝完后,唇齿间还萦绕着一种浓郁的果香,回味无穷。 她忍不住又喝一口。 再抬头时,却发现其余人都停下了动作站起来,四周变得非常安静,目光齐刷刷望向她身后的方向。 钟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后面就是门口的位置,这肯定是有重要的人进来了。 她连忙也站起来,回头望去。 进来的是个身量很高的男人,步伐稳健,不疾不徐,边走边将最外面的那件大衣脱下来搭在臂弯里。其余人跟他问好时,他微微颔首,让坐下,说不用拘束。 声音动人,徐徐有礼,感觉是个很有涵养的人。模样也好,俊眉深目,气质不俗,看起来特别精神。只是,他看着就不像是好相处的那类人。 众人笑着附和,陆续地坐回去,气氛才稍稍自在些。 但钟黎总有种大家都在佯装镇定的感觉。 这个人的身份,可能不太一般。 一只修长的手从侧边伸过来,抻了她身侧的一张椅子,继而人影落下。 他将外套交给一旁的侍者:“去帮我挂起来。” “好的,容先生。” 钟黎余光里看到他在混牌了,手法利落,修长的手指按键般翩飞。 这个男人有一张线条冷锐的脸,剑眉下是一双狭长疏懒的凤目,看着有些冰冷疏离。 可这人天生自带一种说不出的风流韵致,别有一种风度翩翩的潇洒和雍容气度。 原来,真有书上描述的那种不怒自威、兵权万里的贵公子长相。 钟黎的记忆终于开始复苏。 她想起来她在哪儿见过这个人和那位“陆公子”了,是上次去试镜的时候,他全程围观了她抛硬币作弊的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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