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黎将被子往身上提了提, 翻身过去。 他光着上身靠在?床头翻看她的手机, 面上平静, 还带那么?一点儿戏谑, 不时点评两句:“还挺执着。” “你这么?随便翻看别人的私人信息好吗?”钟黎泄了气。 “什么?别人?我们什么?关系?怎么?能是‘别人’?” “我们什么?关系?”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愈发觉得他脸皮厚起来简直堪称恬不知耻。 她当初怎么?就那么?崇拜他呢?真是瞎了眼。 现在?看,皮相气度确实是极佳的, 可也就那样了。 毛病一堆。 容凌从后面抱着她,坚实的臂膀紧紧环住,低头就亲了下?她的耳垂, 满意地?看到她脸颊通红的样子:“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钟黎受不了他了, 起身穿衣服:“我还要去公司。” “我送你去。”他殷勤地?帮她拿衣服,替她将袜子穿上、提起来。 钟黎静静地?看着忙活的他, 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容公子也会伺候人? 替她穿完,他仍半蹲在?那边,仰头:“宝贝,你怎么?这么?美?” 他声?音压得很?低,眼眸明亮而炙热,像是情不自禁。 钟黎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夸得不好意思,抿着唇没吭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笑了,眉宇舒展。 容凌开他那辆车送她到公司。这一带是繁华商业区,高架两旁高楼林立,成荫的绿树稍稍隔绝了白日的喧嚣和吵闹。站在?54楼的写字楼顶办公室朝下?面望去,世贸中?心?的繁忙一览无余。 容凌站在?落地?窗前喝了口咖啡,回头问她:“这地?方这么?吵,能习惯?” “你要拿你们中?河那种庞然大物比,那当然没得比了。”钟黎的办公桌在?南面靠窗的位置,早上的阳光正好有一半洒在?角落里的桌上,打?出一道金棕色的光痕。 她目不斜视地?整理着资料,并不因为他在?这儿而有什么?不习惯。 容凌看了她会儿也发现了,笑:“做了老板就是不一样,镇定多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钟黎知道他在?调戏自己,懒得理他,把自己需要的资料整理出来打?印了一份,又让董丹丹替她传真过去。 董丹丹进?门时也看到容凌了,好奇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容凌很?大方地?让她看,还对她笑了一下?,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董丹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携着文件出去了。 不忘替他们将门关上。 “你今天没事?儿?”钟黎看了会儿文件,忍不住开口。 “没什么?大事?。”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本想抽根烟,都摸出来了又想起这是她的办公室,又收了起来。 钟黎却觉得他心?里藏着事?儿:“你有话就直说吧。” 容凌很?诧异于?她这份察言观色的能力,笑觑她:“黎黎,你是现在?看人准呢,还是对我特别了解?” 钟黎面色无波澜:“没事?儿就请你出去,我还要工作。” “别急着下?逐客令,我保证,我接下?来的话你肯定感兴趣。”他也不在?意她的冷脸逐客,仍是定定地?望着她,像是望不够似的。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一层薄薄的金色。? 人是极镇定的,让人很?难联想到他失意疯狂时的样子。 但不管是哪个样子的他,终究都是他。 钟黎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叹气:“你说吧。” 容凌这才正色道:“关于?你妈妈的事?情。” 钟黎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到桌上,又咕噜噜径直朝桌下?滚落。 她心?烦意乱间,都没有伸手去够,待它掉到地?上,容凌才走过来弯腰替她拾起,轻轻地?搁到了她手边。 他仔细看她会儿:“我跟她聊过了,她想要见见你。” 钟黎犹觉得像在?梦里似的:“……她愿意认我?” “当然,她很?爱你。只?是,当年因为家里人反对才跟你爸爸分开。黎黎,她很?爱你的。”容凌神情自若地?说着昧良心?的话,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给她力量,“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子女的母亲?” - 约定见面的日子定在?12月初。 之?所以隔得这么?远,一是钟黎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去见她,近乡情怯,有些踯躅不前。二是那段时间公司刚刚挂牌,她忙得脚不沾地?。 北京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太早,那日起来,天地?间都是白茫茫一片。 街道上的车辆明显比往日稀疏,到处银装素裹,门口的槐树枝上还挂着冰凌子。 钟黎换了新衣服,把自己裹得非常严实,路过水果店停下?,进?去买了一篮子草莓。 草莓一颗颗饱满而红艳,一看就是当季最新鲜的,齐整地?排满圆形的篮子。 钟黎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辗转了一晚上的忐忑和不安被即将见到母亲的喜悦冲淡。 地?方在?后海那边的一处胡同里,二楼茶室雅间。 云团木桌,茶香袅袅,壁龛里嵌着精致的梨花木雕刻摆件。 聂歌保养得宜,一身蓝丝绒套装尽显华贵雍容,只?是,一成不变的面色看上去稍显沉郁严肃,勾调上翘的眉眼也因为年岁上来后而有些耷拉,静坐在?那边就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坐她对面的贵妇人和她年纪相仿,却是笑靥如?花:“当初你为了嫁进?赵家,不是铁了心?要跟这个女儿划清界限吗?怎么?现在?倒想着认女儿了。那你在?赵家……这不是很?难做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儿子不争气,受制于?人,只?能我这个做母亲的去伏低做小地?求人了。”聂歌抬起茶杯看了会儿,面色更加沉郁,却又有一丝复杂挣扎在?眼底闪过。 不过太快了,旁人无法?看清。 包括对面的美妇。 “东子真的出事?儿了?他不一直挺谨慎的吗?” “谨慎什么??急功近利,自以为有家里兜底什么?都敢碰,什么?都敢做,现在?出了问题一个个全都跑了,他那些所谓朋友,你看有一个愿意拉他一把的吗?不落井下?石坐收渔利就不错了。” “可你真认了这个女儿的话,你在?赵家怎么?办?不是更难办吗?”美妇忧心?道,“因为东子的事?情,你公公和婆婆本来就对你颇有怨言了吧?要是还认过来这么?大一个女儿……” “再?说吧。”聂歌提了下?唇角,不无讽刺地?说,“少不更事?犯的错误,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自己承担,认下?这个苦果。” “我当初就劝过你,跟一个只?有脸什么?都没有的男人结婚怎么?行?下?嫁就没几个有好结果的。你要是听你家里的话,当初跟许家联姻就好了,哪里还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陈年旧事?,别提了。” 钟黎站在?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 手里那篮子草莓攥得很?紧,久到塑料把手上的花纹已经嵌入她皮肉里,她才恍然回神。 钟黎走出茶楼,忽然觉得冷。 抬头望去,原来是下?雪了,整片天空都是雾蒙蒙的。 洁白的雪粒子洋洋洒洒地?飘在?她乌黑的发丝上,很?快消融。 她后知后觉地?哆嗦了一下?,捏着手里那篮子草莓走入了漫天的风雪中?。 其实她那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是本能地?想离开那座茶楼。 容凌的电话是这个时候打?来的,问她陪她妈妈喝完茶了吗,都聊了些什么?,是不是考虑要搬去跟她妈妈住。 钟黎捏着手机没有吭声?。 他渐渐意识到不对劲,声?音变得急促而焦急:“你怎么?了?你在?哪儿?” “容凌。”她笑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却好像滚轮里掺着砂石一样沙哑,“你骗我,她根本就不喜欢我。” 容凌噤声?了,那一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是在?想要怎么?继续诓骗她。 然而她已经不是刚认识他时那个19岁的女孩了,她能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回去的路上,她脑袋空空的,都忘了要打?车。 等?她准备拿出软件想打?车时才想起来,原来她开车来了。 钟黎拍一下?脑袋,真笨。 又默默地?转身,朝来时的路跋涉而去。 空无一人的雪地?里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深一步浅一步在?积到膝盖那么?深的雪里慢慢挪动着,像只?笨重又执拗的小企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风雪吹乱了她的发丝,视线受阻,连影子都是缥缈的。 容凌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孤独的一幕。 好像她在?这个世界之?外,一个人独享这一份清净和安宁。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跑过去的,雪天路滑还差点摔了一跤,奔到她面前时,她一副受惊抬头的怔忡模样,傻呆呆的,看得他来气。 “你不会撑把伞吗?”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替她遮在?头顶,不由分说把她按在?自己怀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脸憋得通红:“……你搂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该!”他咬着牙,真是气。 气自己安排得不够妥当,气她这么?不爱惜自己。 那一瞬酸楚到极点,心?脏的地?方一阵一阵的绞痛,莫名想起很?多年以前她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跑出去,尤其是跟他吵完架的时候。 有一次夜半的时候,刚吵完他就后悔了,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他披了件外套就出去找她,遍寻不到,就差把整个三环翻过来了,结果回来时发现她一个人蹲在?楼下?的花坛里抱着膝盖发呆。 他气得就想把她提起来抽一顿,问她为什么?打?电话不接,知不知道他很?担心?啊。 她眼睛红彤彤地?望着他,别过头去,不看他。 他又气笑了,心?道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啊,脾气比他还大。
第67章 娇养 阿姨再次打来热水, 容凌蹲跪在沙发?边替她?擦拭着?,把她?一头漂亮的头发搓成了“金毛狮王”。 “好了,你放过我吧。”钟黎把他手扒拉开, 烦闷地将自己缩进沙发?内侧。 “嫌我烦?在雪里走那么久, 你也不怕自己冻死。”他把毛巾掼到一边,沉着?脸坐下。 钟黎被?他严肃的态度唬住,老半晌,小?声嘟哝:“哪有那么严重??” 回头看他, 他脸上阴云密布的, 是真?生气。 “……对不起。”她?声音更小?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着?凉了, 脑子也迟钝些, 不似从前那样鲜活生气,怼他的劲儿?也没?了。 容凌没?好气地瞥她?:“道?什么歉?我又不是生你气。” “那你生谁气?”她?凑过去,软软的身子贴住了他。 从前就知道?她?生得美, 但那会儿?还有婴儿?肥, 美则美矣, 总有些肥嘟嘟的, 感觉是个还没?长开的小?孩, 后来越长越美,哪怕毫不修饰也能让人呼吸滞塞的那种性感明丽, 无?法用言语述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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