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絮果。” 在纪雪城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父母的爱情,也是有着像电视剧一般美好的开场。 向娟是话剧演员,在某次演出时,偶然来观演的纪家二公子对台上的女主角一见钟情,开始了热烈的追求。 年轻女孩很快坠入爱河,不知河底白骨森森。 结婚没多久,向娟退出了剧团,专心照料家庭。 她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妈告诉过我,她一开始也不相信这种富家少爷的爱情,但是有一件事,让她对我爸彻底死心塌地。” 纪雪城轻声叙述,“那年她们剧团发生了火灾,她独自一人被困在道具间里,求生无门。在消防到场之前,是来看演出的纪文康,不顾所有人的阻拦,披着湿毛巾冲进火场,把我妈妈救了出来。” 晏泊听得说不出话。 “你看,人性就是如此。比起一开始就是利用和贪欲的利益关系,这种以视若珍宝开始,以弃若敝履结束的感情,才更让她崩溃。” “可这是上一辈的事情,你为什么非要往自己身上迁移?” “晏泊,”她定定凝视他的眼睛,“我一直活在我父亲的阴影之下,至今仍是如此。你以为我在害怕成为下一个我妈吗?不,我知道我不会。” “我真正抗拒的是,成为下一个纪文康。” 晏泊正要说话,却又被她打断:“我不久之前才想明白,原来我对爱的定义一无所知。对,我们是谈过恋爱,但我分不清楚,那是荷尔蒙上头的冲动,还是所谓的‘爱’。” “所以,我会在还没想清楚的时候,放任自己和你接吻。你问我如果当初相亲的不是你,我会不会结婚,让现在的我来回答,当然是不会,但如果你的假设成真,我真的不敢保证结果。”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计较不了太多感情的。” 夏夜潮热的空气盘桓在两人之间,像一条暗黑无声的银河。纪雪城终于把长长地话说完,如同卸去心里的千斤重担。 这是她目前能坦承的极致,至于晏泊是否能接受,又能接受多少,她已经无暇去顾了。 光源的倾斜角度,使得他们的影子在脚边延伸极长。 言尽于此,纪雪城只想离开。 “等一等。” 手腕上传来更为炙热的触感,是晏泊拉住了她。 “我不是在乎结果的人,纪雪城,”他尤为执着地说,“你对未来做了很无情的假设,但是对我而言,那一点都不重要。” “你只是你,我也只是我,我们都不会变成下一个谁。” 夜晚可以模糊掉一切,唯独模糊不了晏泊眼神里的一往无前。 “只要你愿意,可以试着来爱我。” “我什么都不在乎的。” 星月轰鸣。 恍惚中,纪雪城看见了刚才那只萤火虫。 它飞进她的掌心。 * 后来再回忆起公园里的那场对话,纪雪城总觉得像是隔了一层纱。 清晰地知道它发生过,但是细节却尽忘,如笔记本上被水迹洇湿的字。 那天之后,晏泊没有再那么频繁地联系她,仿佛要给足她思考的时间。 一晃到了八月末。 启程去南港,在农历七月十三傍晚,纪文茂、纪文康兄弟两家同行。 达索猎鹰穿行在高空云层中,机舱里清凉舒适。纪雪城戴着眼罩,靠在真皮座椅里闭目养神。 纪文康和纪文茂你来我往,说了好半天生意上的事,郑晓惠在一旁听了,推一推丈夫道:“好不容易一家人出来一趟,就不能讲点我也听得懂的?” “嗐,怪我怪我,”纪文康说,“光顾着自己和大哥高兴,忽视大嫂了。” 郑晓惠笑吟吟:“别说我,我看雪城也觉得没意思,你看,她都要睡着了。” 纪雪城无辜被点名,深觉莫名其妙,当即一掀眼罩,和气笑道:“哪儿睡得着啊。只是长辈说话,我没有插嘴的道理,爸爸一直是这么教的。” 她朝旁边吃点心的纪书远扬扬下巴:“堂哥也知道这个道理呢。” 纪书远:“……啊?” “这孩子,可真是不省心,”纪雪城的祸水东引成功奏效,郑晓惠不满道,“就知道忙工作,父母的话是一点都不肯听。安排了几场相亲,态度敷衍得要命。” 她看一眼纪雪城身边的晏泊,再度有感而发:“我都说了,不要对相亲这种形式抱有这么大的偏见。你看雪城,不就遇上正合适的了?” 晏泊是第一次见纪雪城的大伯一家人,上飞机以后,和他们客套寒暄了好长时间。此刻刚刚让自己的嗓子休息一会儿,似乎又该轮到他接话。 “伯母,这事也看缘分的。” 出乎他的意料,纪雪城先一步开口,“说不定堂哥有他自己的标准,您也别太着急。” 郑晓惠怎么能不着急。 纪书远是她唯一的儿子,身上寄予了她的厚望。要想在事业上有所建树——至少要比纪雪城强——自然要找个能得力相助的岳家。 偏偏纪书远在她跟前,简直是一副要出家的样子。 她倒宁愿他是个普通的花花公子哥。 纪文康适时出来打圆场:“大嫂,儿女姻亲确实急不来。要我说,书远这个年纪,倒也不着急,先立业后成家嘛。真要想介绍,我那边的生意伙伴,多的是适龄的女儿,慢慢认识就是了。” 郑晓惠笑得合不拢嘴,当即就满口答应下来。 而纪书远始终不置一词。 飞机在傍晚时分落地南港。 他们此行,全程是纪文茂安排。毕竟虽说上一辈已逝,纪文康才是集团实际上的掌权人,但到底顾念着传统,由这位大哥来主持祭祖。 在机场上了前来接应的车子,分作两辆,驶向纪文茂在南港的宅院。 纪家并无祖宅之说,在南港的房产,是纪文茂出的大头。房子坐落在豪宅林立的静郊山上,临近海湾,据说是请了风水先生专门看的位置。 沿着蜿蜒山道爬了好长一段缓坡,几人在一栋三层别墅门前下了车。 纪文茂眼神示意,即有管家递上房间钥匙。 “文康啊,虽然这回多了个小晏,但是按照我的想法,还是按原先的习惯住。我们三个住三楼,二楼呢,就腾给他们年轻人。” 纪文康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也是这么个想法。” 他看向纪雪城和晏泊:“你们……没意见吧?” “没,反正我来都住那儿。”纪雪城说。 晏泊更无异议:“听您安排。” 直到各自去房间安置时,纪雪城才察觉出来一些异样。 以往随着他们来南港,她和纪书远各自固定占据二楼的两间卧室。由于来的频次固定,房间里的陈设摆放多少都是参考了她的习惯,单身气息十分明显。 这次,大概是纪文茂提前交代过别墅的佣人,房间里的布置,有那么些不同。 比如床上多出来的好几个枕头。 以及,卫生间某个角落里放着的——安全用品。 ---- 事到如今,谁是恋爱脑这个问题,已经十分明显了。
第33章 == “这儿有健身房吗?” 身后突然传来晏泊的敲门声。 纪雪城手一抖,塑封完好的包装盒掉在了洗手池边。 “呃……好像有吧。” 她顺手开了个抽屉,把这盒大概率用不上的东西丢了进去,随后洗了手,开门走出卫生间。 “我记得在负一层。怎么,你要去健身?” 晏泊:“我习惯每天早起练一会儿,一般是六点钟。” 他说完,像是想起来什么:“是不是会影响你休息?” “不会,你正常作息就行。我一般也起得早。” 晏泊坐在床尾凳上,暂时无事可做,便打量着墙上的装饰画。 “所以,这里算是你大伯家?” “至少从产权上看,确实如此。” 晏泊回忆起刚才飞机上的气氛,迟疑一会儿:“我感觉,你们两家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挺复杂。” 纪雪城正在收拾自己带来的衣物,闻言,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 “你的感觉很正确。”她不咸不淡道,“是挺复杂。” 得知确定的答案,晏泊却表现得欲言又止。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到另一个家庭之中。 凭借本能的观察,不难看出纪家兄弟两人表面平和下的暗流涌动。但尤其微妙的是,在对待纪文茂一家的态度上,纪雪城似乎和纪文康保持着某种默契。 “想问什么就问,”纪雪城出其不意道,“你的好奇全部写在脸上了。” 晏泊下意识地摸脸。“有那么明显?” 纪雪城抬头正视他,缓缓地点头:“嗯。” 晏泊长长地吁叹。 过了好久才说:“算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问什么。” 恰在此时,房间门被敲了两下。原来是到了晚饭时间,纪文茂遣人来招呼他们下楼用餐。 来程的飞机上,早就吃了点心垫肚子,纪雪城这会儿倒不是很饿。但是她没道理撇下那么些人不顾,还是依着话去往餐厅。 * 晚餐做得中规中矩,大概是顾念着餐桌上的几人口味不尽相同,只以南港特色菜为主。 饭后,纪文康叫了晏泊去外头散步,纪雪城没和他们一道,回房间开了电脑。 中午临时接通知,明天一早要开个线上的部门会议,总结复盘上个月的项目进度。 这个通知来得突然,明天本来是休息日,临时开会全无准备,只能趁着今晚赶工。 纪雪城所在的项目组,本来商定了由宋哲阳来做汇报,毕竟他经手整合了最后的建议书。但就在晚饭之前,他忽然给纪雪城私发来消息,说是明早要赶飞机,没法做汇报,问她是否能够代劳。 此事来得突然。 按照纪雪城的想法,就算宋哲阳没时间,交给于可心或者李杰,都远比让自己上更合适。 【为什么是我?】她直接询问。 【因为上次和你一起出去做调研的时候,我发现我们的思路挺像的。所以我觉得让你来接手,效率更高。】 若非两人聊的确确实实是工作内容,纪雪城简直以为这是一种不明所以的套近乎。 但人家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要是再推拒,便显得太不近人情。 她想了想,决定答应。 保险起见,她问了另外两人的意见。 李杰隔天早上要参加孩子幼儿园的亲子活动,开会时顶多上线凑个人头,本来就没时间;于可心倒是挺有意愿,但听说宋哲阳已经找了纪雪城帮忙,便表示了支持。 纪雪城对着宋哲阳发给她的一大堆文件资料,艰难地整理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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