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雪城故意装作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还要怎么来?” 晏泊心思转得飞快,言语上却责任外包:“你爸还有你大伯他们,说不定就在窗边看着我们。一点肢体语言都没有的道别,不符合我们新婚的人设。” “……他们才不会那么八卦。” “谁说不会?我看你堂哥就挺八卦的,”晏泊说,“昨晚我在楼下碰见他,他还和我说什么,‘房间隔音特别好,他晚上睡得很死’之类的。” 纪雪城当即皱了眉,眼神简直能穿透飞机钢板,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这人有病,你别搭理他。” 晏泊连忙自证清白:“我可没招惹他,纯属偶遇。” “一会儿也别理他。纪书远道德败坏得很,近墨者黑。” 晏泊听话地点头。 纪雪城思忖良久,觉得晏泊刚才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再者,万一纪书远真就闲到扒窗户的地步了呢? 念头敲定,她上前一步,毫无预兆又带点犹豫地,伸手环住晏泊的腰。 ——以一个拥抱作为告别的结尾,应该算得体。 晏泊的脊背明显僵硬了一瞬。 随即,纪雪城感到自己被更用力地拥紧。 晏泊沉沉的呼吸拂在她耳边。 “要不……” “要不什么?”纪雪城没等到他的下文,追问。 晏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笑,感受怀里的温度。 “没什么。只不过,忽然有点舍不得走了。” ----
第37章 == 接下来的几天里,纪雪城搬离了纪文茂的郊区别墅,转而入住酒店的长租套房。 正是上次和晏泊吃饭的酒店,顶楼的套间,记在纪文康名下。 当然,她在南港并非单打独斗。上次跟着纪文康见行长的几个领导同事,同样留在了南港,各自负责不同的工作,每晚以视频会议的形式分享成果和进度。 在直系大领导的威压之下,纪雪城这几天忙得昏天黑地。 分公司要落户南港,总要先摸清这里的市场规律。三天两头拜访客户,是纪雪城最近的常态,晚上回酒店之后,她还要加班加点地研读南港当地近些年的医保和卫生政策文件,梳理出和新川的不同。 和纪雪城一起外出的,主要是南港办事处的医药部专员。虽说办事处规模有局限,但这几年下来,手里多少攒了资源人脉,搭乘他们的东风,近几天和各位主任专家的会晤进行得很顺畅。 难得的是,同事并不藏私,大大方方地把远道而来的纪雪城推介出去,几次会面下来,她的手机通讯录里多了好几位叫得上名字的专家。 没日没夜地奔忙了几天,纪雪城的身体却最先扛不住。 最开始仿佛是中暑,但症状轻微,且又是夏日的常见病症,纪雪城也没往心里去,只喝了两瓶正气水,睡个午觉醒来,觉得似乎恢复得差不多,三点多钟便继续和同事外出。 直到隔天早上睡醒,头痛欲裂,腰背酸痛,她才感觉出不对劲。 但是今天偏又要去参观一家和素有往来的合作商在南港的生产基地,是要放进调研报告里占字数的大头。她思来想去,从房间里配备的药箱里挑了一种感冒药,囫囵吃下去之后,匆忙下楼和同事碰头。 “小纪,你脸色这么差?” 刚坐上同事的车,他们就发现了纪雪城的不对劲。 “哦,没事,就是空调吹得感冒了。”纪雪城若无其事道,“已经吃过药了。” 一个女同事不放心道:“要不,你今天在酒店休息吧?东奔西跑的,很容易加重症状。” 另一人附和:“就是,万一更严重了,我们怎么向……怎么继续配合呢。” 虽然有些昏沉,但纪雪城没错过他话里那处莫名的停顿。 她心里突地一跳,总觉得那半句后边接的,应该是向什么人交待什么事。 “真的没事,就半天而已,”工作当前,纪雪城没时间多想,“我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没准明天就恢复了。” 然而事实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等到夜幕降临时回到酒店房间,纪雪城已经觉得自己额头发热,拿了体温计一测,竟然已经将近三十九度。 她冷得打抖,赶忙调了室内温度,又从药箱里找出退烧药,就水吞了。 一头栽进柔软的被窝里时,她的四肢已经使不上力气,又累又晕,连灯都顾不上关,迷迷糊糊地就要坠入梦乡。 手机却在嗡嗡响。 纪雪城以为是工作电话,稍微清醒了几分,摸索了半天,接到电话的却是她的私人号码。 “喂……” 来电人是向婕,刚接通,她就觉出纪雪城声音不对劲:“雪城,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啊,鼻音这么重。” “没大事,感冒而已。” 纪雪城感到呼吸的气息灼热异常,却还是没说真话,“小姨,今晚怎么突然打电话?” 向婕:“我和几个同行现在正在南港,明晚飞坦桑尼亚。上次你说有工作耽搁在这里,就想着顺便来看看你,不知道你能不能腾出时间。” 纪雪城把电话拿远,捂嘴咳嗽了两声,才重新对上听筒:“小姨,我这几天特别忙,都在外头跑,不麻烦你特意专程跑一趟了。” 可她到底低估了向婕的耳力,那两声极力压抑的咳嗽没能逃过向婕的耳朵。 “你感冒严不严重?”她的语气变得严肃,“去医院了没有?” “没什么的,已经吃过药了。” “又是自己给自己开药?”向婕对她的秉性了如指掌,“地址告诉我,我开朋友的车过来,送你去医院。” 自小时候起,和向婕叫板的后果,永远都是吃瘪。 纪雪城自知狡辩不过,只得老老实实上报地址。 一通电话打完,她心中倒像是卸去负担,索性安心等着小姨。 算起来,纪雪城和向婕也有一阵子没见面,这次非洲之行她早和自己提过,本来还想着,如果届时自己得空,也随行去观赏旱季草原的自然风光,可惜实在不巧。 暗调的床头灯在眼前逐渐模糊成一片放大的光晕,也许是药效作用,纪雪城挂断电话没多久,就浅浅睡了过去。 不知眯了多久,敲门声把她惊醒。 “来了。”纪雪城答应着,起身下床。 还没站稳,就觉得头痛得厉害,随便披了件长袖外套,晕晕乎乎地走去开门。 “小姨,我刚才吃了退烧药……” 纪雪城的后半截话没说完。 因为门口的人,是晏泊。 “你怎么在这里?”她以为是自己发烧导致的幻觉,用力眨了眨眼睛。 晏泊风尘仆仆而来,额头上还挂着细碎的汗珠,在听见纪雪城开门时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话时,眉间一皱,眼里惊急。 “你吃退烧药?”他甚至来不及向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在此的前因后果,伸手就去探她前额的温度。 果然很烫。 他眉头蹙得更深,“温度这么高了,怎么能自己胡乱吃药?走,我带你去医院。” 他说着就要去拉她的手腕,却被对方一挣。 “我小姨一会儿就到,”纪雪城从短暂的惊讶里回神,尚未被异常体温影响的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 “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房间号的?” 她孤身在外,极重隐私,绝不能容忍任何侵犯边界的行为存在。 无论对方是谁。 晏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落地,连行李都还丢在楼下车里,一腔热情地来见纪雪城,迎头却是质问。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他被问得发懵,如实相告,“所以没有问你,而是问了你爸爸。”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已经察觉纪雪城脸色的不对劲。 那是不悦的预兆。 蓦地,他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什么大忌。 当即如同一瓢冷水浇透了五脏六腑,他着急地开口想要解释,却被走廊里的另一道声线打断。 “雪城,你还好吗?” 门口的两人同时朝着声音来处望去,撞进了向婕的视线。 “我没事,小姨,”纪雪城跨出门外,“刚刚吃过退烧药,好像发了点汗。” 向婕姗姗而来,脸上满是关心神色:“我看还是去趟医院最保险,现在是药效暂时压着,万一半夜再烧起来,可就麻烦了。” 说完,她打量一眼站在旁边的眼生的年轻男人,狐疑道:“这位是?” “他是晏泊。” 纪雪城的介绍没有任何的赘余,只是说了姓名。向婕却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她家侄女那位渊源颇深的前男友。 “你好,我是雪城的小姨,你跟着她叫我小姨就行。” 晏泊诚惶诚恐,突如其来的见长辈环节,打得他措手不及。 “小姨,您好,我叫晏泊,是她的……” 他忽然卡顿。 是她的什么? 晏泊再次因自己的身份定位之模糊而深感无力,他搜罗不出一个词,来精准地概括两人当前的关系。 向婕会意了他的沉默。 “我现在带雪城去医院,”她将纪雪城拉到了身边,对晏泊说,“你是准备……” 晏泊立刻答道:“我和你们一起。” 纪雪城断然否决:“别,你回去。” 都不说别的,她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去趟医院还要两人一左一右地陪着,想想也是够丢人。 “我没地方去。”他张口就来,全然不顾自己家中产业遍地的事实。 纪雪城甚至懒得戳穿他,揉揉胀痛的太阳穴,闭着眼睛道:“酒店多的是空房间。别说你没钱。” 向婕夹在两人中间,左看右看。 她虽不明白前因后果,但也感到此时的气氛有些僵。面前的年轻人看上去并无恶意,可即便如此,她本能地选择站在纪雪城这边。 “小晏,你有心了。雪城这孩子脾气很倔,我从来拿她没办法,你要是不怕等,就另开个房间,等她情况好转,再慢慢谈。” 向婕开口,晏泊无法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走远。 直到上车,向婕才问:“你和他吵架了?” “犯不上吵架,就是……心里不太舒服。” 退烧药的药性正在发挥作用,纪雪城浑身直冒虚汗,却仍然头昏脑涨,缩在座椅里,裹紧了身上的外衣。 急诊科走一遭,医生开了药,说情况不算严重,只是普通的热感冒,需要打两天点滴,注意休养。 向婕这才放下心,陪纪雪城输完液,再开车送她回酒店,一路上千叮咛万嘱咐,又记挂着她隔天还要打点滴,甚至动了多留一天的念头。 纪雪城赶忙推拒,“小姨,你忙你的事情,不用管我。医生都说了,没什么大事,我自己去输液就是了,哪还至于不能自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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