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反应这么大?”她皱眉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纪书远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偏偏无法向母亲解释明白,只能含糊其辞:“都说了没什么,您查我爸手机也就算了,怎么还盯上我的了。” 郑晓惠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嘴唇抿得更紧。见纪书远不肯妥协,便把目标转向纪雪城:“雪城,你给书远发的东西,也给伯母发一份,好不好?” “大嫂,大过年的,何必跟孩子计较?” 纪雪城尚未开口,纪文康倒是先一步打了圆场,“晚辈们也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是很正常么。” 他一插话,郑晓惠便有些讪讪,“我就是怕他在外头惹出事情……” 纪文茂袖手旁观了好一会儿,忽然说道:“他又不是路边瞎晃荡的街溜子,能惹出什么事情?别管那么宽。” 郑晓惠本来还指望丈夫替自己说纪书远两句,没想到他想也不想地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又气又窘:“好,好,你们父子一条心,是我多管闲事……我不管,彻底不管,可以了吧!” 眼看着对面气氛愈发僵硬,出于今晚东道主的自觉,纪文康举杯:“好了,大哥大嫂,给我这个请客吃饭的人几分薄面,千万别伤了夫妻和气——干杯。” 他亲自发话,即便郑晓惠心中再如何不满,也只能暂且忍耐,维持体面地碰了杯。 然而酒杯刚刚放下,纪书远的手机突兀地响了铃。他瞥了眼来电显示,当即挂断,随即将手机倒扣在桌面。 纪雪城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只在心里倒数了三个数—— 手机又响了。 纪书远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霍地站起身,走出餐厅接电话。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的声音气得变了调子,“在网上发疯,有病吧你!” 恼羞成怒之下,纪书远一时间忘记了修养为何物,说了不少难听话。而电话那头却只是安静,像一团静默的棉花,半天听不见声音。 直到纪书远差不多把满腔的震怒倾斜而尽,来电人终于低哑着声音道:“……书远……我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 纪书远只觉得荒唐:“方意阑,你疯了?!就算你早已经和纪文康分开,也不能这么害我!” 方意阑似乎正在啜泣:“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孩子的存在,不是想要图你什么。你放心,我不会打着孩子的旗号来找你要钱,我一个人有能力抚养的。” 天方夜谭。 这绝对是天方夜谭。 纪书远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难受极了,从口袋里的烟盒中抽出一支咬在嘴里:“你少来!不图钱,想逼婚是吧?我告诉你,想用这种手段进我家门的多了去了,你以为有谁成功过吗?” “看在我还有最后一丝耐心的份上,你给我乖乖找家医院做手术,该向媒体解释的,自己想办法解释清楚,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说完长长一段话,也不顾对方的反应,直接按下了挂断。 “这个疯女人……”他喃喃,吐了几个烟圈。 用怀孕来威胁他? 真是不可理喻。 他站在玻璃走廊里,面对着院子里的星星灯火,猛地吸一口烟,以此平复心情。脑子里还在飞速转动,试图想出一套合情合理的说辞,以便回席之后搪塞父母。 一支烟的功夫很快。 纪书远知道自己贸然离开已实属不妥,不能再耽搁太久,再加上自觉已差不多理清了思路,随手掐灭了香烟,转身往回走。 “妈……妈?” 角落的紫檀方几上,摆着一盆修剪得宜的剑兰,郑晓惠的身影如同暗夜里的魅影,猝不及防地闪现在纪书远面前。 “你说,谁怀了你的孩子?”她颤抖着声音问,“是谁?” * 纪文茂正在和纪文康谈论新一年的影视投资计划。 这块业务纪文康未曾插手,基本是纪文茂在管,因此听自己的大哥侃侃而谈,似乎十几位数的营收早已经唾手可得,纪文康不免含蓄地笑笑:“最近两年的电影市场一直比较疲软,放那么多钱进去,不怕亏本啊?” 纪文茂相当有魄力地一挥手:“触底就会反弹。文康啊,你平时是不太关注影视,观众不爱看烂片,可不等于他们不爱看电影。不信,你问问在场两位年轻人——” 他朝纪雪城和晏泊努努嘴,“都是喜欢看电影的嘛。” 纪文康不予置评,只是往桌上两个空座位看去一眼,“奇怪,书远他们出去那么久,还没有回来么?”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便步履匆匆地走进来两个人影,正是纪书远和郑晓惠。 纪书远神色如常地入座,“不好意思,接了个工作电话。” 郑晓惠顶着一张发青的脸,僵硬地坐回原位,似乎是受到了很大惊吓的模样。 如此情状,纪雪城尽收眼底。 她没有强迫自己故作关切地问候,只是和明显处于状况外的晏泊对视一眼,和缓地笑了笑。 她终于想起和方意阑的最后一回见面。 * 怀疑宋哲阳可能和纪书远认识的念头,被纪雪城压在心里很久。 部门聚餐那天,宋哲阳和她在包厢外简短的几句交流,似乎透露了他与纪书远之间的某种联系。行动力强如纪雪城,随后就悄悄着手查了起来。 纪书远在日化分公司任职,从明面上讲,和整个医药分公司的交集都不多见。 但是也不排除偶然例外。 比如工会组织的某些集体活动。 纪雪城从姚歆那里辗转弄到了集团近五年职工业余活动的所有资料,果然发现了端倪。 在宋哲阳初入嘉泰那年,集团举办了职工篮球联赛,宋哲阳和纪书远两人,分别代表各自的公司出战。 不知是巧合所致,还是有人特意安排的缘故,集团官方推送的图文里,全然找不到他们任何一人的出镜照片,合影更是无从谈起。 之后的几次年度表彰以及其他大小活动里,两人同场出席的频次不低,但从未同框。 像是在刻意避嫌。 再往前追溯,他们的教育背景更是完全不同,成为同学的可能性极低。 当然事无绝对,毕竟人际关系千千万,总有各种意想不到的社交方式。不过针对现有的证据而言,纪雪城更倾向于,宋哲阳是在进入嘉泰以后,才认识纪书远的。 就在她的调查即将陷入瓶颈时,很久没有联系的方意阑,主动约她见面。 她们断联已久,仿佛从某天起,方意阑浑然忘记了和纪雪城之间的约定,而纪雪城也宽和地默许了这种遗忘的发生。 纪雪城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心赴约,本以为方意阑会抛出什么重磅炸弹,没想到见面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听说纪书远快要订婚了,真的吗?” 她骤然发问,纪雪城倒是愣了愣。她只知道,郑晓惠近来十分焦灼地为纪书远忙活相亲,至于结果如何,她从未过问。 纪雪城也不知方意阑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没有没有当即表态,只是反问:“谁告诉你的?” “你不用管这个,只要和我说,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方意阑眼神憔悴,语气却很是不甘,咬着牙问。 纪雪城眼睫一压,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未必……是假的。” 方意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目,浅浅一行眼泪流了下来。 “你恨他吗?” “……为什么要恨?”方意阑以手背拭去水痕,做出无事发生的平静,“我爱他,我最爱他。” 纪雪城不能放过这个天赐良机,当即就要乘胜追击:“可他不爱你。你仔细想想,他有给过你任何承诺吗?” 方意阑沉默了。 “他非但没有给你承诺,还把你当做一个工具利用,如果你认为这样很值得,那我无话可说。”纪雪城以退为进,“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替你转达祝福吗?” 这句话的杀伤力不小,方意阑立刻变了脸色,悲愤交加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质疑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纪雪城:“……” 她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和失去理智的人讲道理,是绝对行不通的。纪雪城瞥了眼手表,深感时间遭到浪费。 “你要是想问纪书远是否好事将近,大可以直接微信上发消息,何必特意叫我出来?”她冷了脸,甚至开始怀疑方意阑借题发挥,成心耗时。 方意阑神情一凝,像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原先的气势瞬息间消失于无形。 “我想……请你帮个忙。”她嗫嚅着说。 见她的表情切换,纪雪城了然地点头:“看来是个棘手的忙。” 方意阑没反驳。 纪雪城最不喜欢闷葫芦,尤其是合作不太愉快的闷葫芦。 “你再不说,我就走了。”她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方意阑焦急道:“别走——你爸爸好像发现,我是书远那边的人了。” 在她语无伦次的解释之下,纪雪城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纪文康不知通过何种方式,察觉了方意阑和纪书远的关系。他没有马上声张,而是借着为方意阑过生日的由头,将人约了出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几张清晰的正脸照片甩出来,方意阑当即被钉在原地,失去了辩解能力。 更出乎她意料的是,纪文康向她提出了另一个条件——当做无事发生,继续留在纪书远身边,定期向他汇报纪书远的行动。 “我不可能背叛书远,可是你爸爸用我在影视圈的前程威胁我,”说到这里,方意阑的情绪很激动,“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让我去做,书远不是就在他的公司里吗,随便安排一个工作人员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扯上我?” 纪雪城半笑不笑:“不是‘非要扯上你’,是你自己非要入局。换做我,也不会轻易让你下桌的。” 方意阑忿忿:“你也是女人,怎么能说这种风凉话?你爸爸让我监视书远,纯纯就是为了恶心我,报复我,我肯定不能让他好受。” 纪雪城心中的警报拉响,顿时涌起不祥的预感:“你和他说什么了?” 方意阑的眼神躲躲闪闪,“我一时冲动,就……就说了,你让我留心他身边往来的事情……” 她见纪雪城瞬间黑了脸,连忙找补说道:“我没有说全,只是一笔带过而已,真的!” 纪雪城气极反笑,“一笔带过?我还要谢谢你是吗?” 方意阑窘迫道:“我那时候真是没办法了,只能病急乱投医。而且你爸爸听完,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所以,所以……” “所以,你今天居然还敢来找我帮你的忙?”纪雪城实在大开眼界。 方意阑这会儿似是真的着急了,生怕纪雪城一口回绝,语气中带了一丝哭腔:“我不能和书远说我搞砸了。我真的找不到别人,只能想到你。你想要我怎么道歉都行,但是求求你,帮我想个办法,只要能蒙混过你爸爸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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