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她和周奇拍打好的紫砂泥团要放一段时间陈腐。 林韬正打算今天开始教周奇正式制作紫砂壶,林岁夏也来帮忙正好赶上这个节点,林韬求之不得。 不过他知道林岁夏只是看在他腰疼的份上来帮忙,所以林韬也没有表现得很高兴。 “古人说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件紫砂工艺品的成功,要使用十到上百种成型工具。要完成这些工序,一是要靠我们这些手艺人的制作技艺,二是要靠繁多的制作工具,两者缺一不可。这里的器,就又指制作工具。”林韬指着他工作桌上的各种工具开始了今天的第一课。 从他们工作桌的泥登,到用来阴干的套缸,从打泥条用的搭子,到泥扦子水罐头、水笔帚等等制作工具,林韬都一一做了详细的介绍。 周奇拿着笔记本认真地听着林韬的讲解,专注的就是一个小学生。 林岁夏同样大受震撼。 林岁夏原本就知道做紫砂壶很麻烦,但当林韬一一讲解那些工具时,她才发现她还是把紫砂壶这事想简单了。 林韬一边制作演示一边讲解这些工具,原本林岁夏以为会枯燥无味,没想到林韬讲完时,才发现过了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 “好了,工具的使用和紫砂壶的基础步骤你们也都知道了,现在你们先按我的办法拍打出紫砂壶壶身的造型来看看。”林韬很满意周奇的认真,说完对他抱以期望地点了点头。 这一举动让周奇倍受鼓舞。 林岁夏既然答应来帮忙,也没有撂挑子。 他们都跃跃欲试起来。 但没一会他们都才发现自己的眼高手低。 拍打壶身在林韬手里看上去那么轻松简单,真等自己上手操作的时候才发现有多不容易。 作为做紫砂壶的第一道工序,就是把泥料处理好后开始打泥片、泥条、然后打身筒。这些事情以前林岁夏小时候见林韬做过无数次,她自己不用听也知道就是先把配好的泥条料、底满片料用木制的搭只打出所需要的厚度、直径底、满片。那时候林韬就告诉过她,打泥条、打片子叫打搭只,科格要求规定几搭只,就需打出所需要厚度的片子。是一件非常讲究的工艺,最主要的就是打泥条要打出中间与两头,上下需保持一致厚度。 光是这第一道工序都花费了不少时间,而且效果还差强人意。 这和他们前两天毫无规则地拍打泥团还不同,没有一点技巧是完不成的。 林岁夏和周奇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急躁起来,下手的速度又加快了起来。 “做紫砂壶最忌讳的就是心急,慢不可怕,静下心来一点一点地完成,总有拍出想要的效果。”林韬看出他们的情绪异样,反而很平静地对他们说。 虽然林韬这样说,但林岁夏和周奇这两个年轻人能不能做到就是另说了。 最后直到中午,他们的泥条仍然不太均匀。 没想到是林韬倒对他们的成品赞赏有佳。 “作为正式上手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有天赋了。” 林岁夏不知道林韬是不是怕把她骂跑了才故意这样安慰他们。她以前明明记得林韬对他的助手小陈特别严厉的。 难道这老头年纪大了心变软了? 周奇听了林韬的话倍受鼓舞:“果然,我天生就是为紫砂壶而生的!从美国辞职来这里找林大师,是我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了!” 林韬不再理会他们,让他们收拾一下吃了饭下午继续。 林岁夏才发现吴英正提着两个保温桶走到了工作室的门前。 “怎么样,你爸没凶人吧?”趁林韬和周奇不注意,吴英把林岁夏拉到一旁小声地问她。 “你这么怕我撂挑子不干啊?”林岁夏一眼看出了吴英的心思,对她笑笑,“你放心吧,我说了来这里帮忙就会帮忙,而且别忘了,还有大事没干呢。” “其实我是真怕你们父女俩在这里又吵了起来。”吴英担心地说,“你爸那个脾气,他要是说话不中听,你别太在意啊。” “放心吧妈,他没发脾气,还夸我们来着。” “夸你们?”吴英像听到天大的新闻一般,一脸意外地朝林韬的方向看了看。 “怎么样,你也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林岁夏轻轻叹息,“妈,你说是不是人一过了六十,就真的老了?” 吴英摸了摸她的头:“什么老不老的,你们没吵就好。” “好了,你带去医院按摩吧,我看到时间了。”林岁夏对吴英挑了下眉头说,“按完摩你还直接带他回家休息着吧,她现在听你的。” “臭丫头。”吴英抿嘴一笑,“哎呀,看到我们父女没再天天吵架,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那你是想听我和老林头的吵架声?行,满足你。”林岁夏故意朝林韬方向走去,假装大声地说,“爸!” “哎哎哎。”吴英一把拉住了她,“胡说什么呢,你们这样我才放心。” 但林韬已经听到她的声音,抬头朝这边走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我妈说到时候去医院了。”林岁夏对吴英吐了吐舌头,一脸可爱。
第79章 不如拍你 林韬和吴英离开以后,林岁夏和周奇吃了午饭也开始继续工作。 林岁夏拿起手机,支起来开始对着自己的工作开拍。 “你在干什么?”周奇好奇地问她。 “嗯……算是记录我们初学者的第一步吧。”林岁夏说,“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想给我爸直播,在网上推广一下他的紫砂壶。”林岁夏想听听周奇对这件事的看法。 没想到周奇意外地激动了起来:“那当然是最好了!林大师的紫砂壶这么好,必须要让全世界喜欢紫砂壶的人知道才行啊。” 听到他的话,林岁夏有些心安。 果然周奇是真心喜欢紫砂壶的人,他的第一想法不是林韬因此会发财,而是让更多的人知道林韬,知道他的紫砂壶。 “这件事我还没有和我爸说,你也先别告诉他。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很死板。” 周奇却反驳她:“也不能这样说,我认为林大师这是匠人精神,他的追求已经超脱了一般的商品意义,在林大师眼里,这些可不是买卖的紫砂壶,是一种文化,是一种精神。” 林岁夏很意外地看着他:“没想到你才来不到一个月,对他这么了解了?” “我是真的从林大师身上看到了这种纯粹的匠人精神,如果不是他的极致追求,我觉得他的紫砂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做得这么好。”周奇说得认真,满眼是对林韬的钦佩之意。 这一点,周奇倒也没有说错。 林韬做的紫砂壶之所以有口皆碑,就是他做得确实好,她小时候身边的人都夸他。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周奇突然说。 “什么?” “假如啊,林大师同意你用这种方式推广他,你也真把林大师拍火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林大师每天要做更多的壶了?你是想让他休息呢,还是想让他更累呢?” 林岁夏愣了愣,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有仔细思考。 她的原意是推广林韬的紫砂壶,让外面更多喜欢紫砂壶的人知道他,也知道他的紫砂壶。但林韬的紫砂壶又全是手工制作,如果订单量爆增,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来说,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这么说,没必要推广了?”林岁夏也突然茫然了。 “当然有必要。”周奇说,“紫砂是一种文化,也是一种传承,让更多的人知道紫砂文化,然后喜欢紫砂文化,这也是一件功德的事。” “但这不是成了一个悖论了吗?不火的话,就意味着看的人少,和没有推广一样,火的话,不是要累死我爸?” 周奇对着林岁夏勾嘴一笑:“所以我觉得,拍林大师,不如……拍你。” “拍我?”林岁夏愣了愣,“我可啥也不会。” “对啊,就是啥也不会,从初学者拍起,让大家都知道做紫砂壶的从零到有是怎么回事。而且,一般做传统文化的,大家是不是都会以为是林大师那种。结果是你这么年轻漂亮的美女,那吸引力是不是嘎嘎的?反差效果不就来了嘛?” 听完周奇的话,林岁夏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周奇对这些事的见解这么深。 “没想到你分析得还挺有道理。”林岁夏一时没了主意,“但是这样的话,我不就不得不跟着我爸学习紫砂壶了?” 周奇却神秘一笑:“难道你现在还是对学习紫砂壶那么排斥?” “我……”林岁夏突然沉默。 这些天接触下来,她因为从小就在林韬身边耳濡目染,虽然这些年从来没有再接触过,但上手却比周奇快。心里倒也没有先前和林韬争吵时的厌恶。 “岁夏,其实我想你以前和林大师争吵的原因,也不因为真的讨厌紫砂壶文化,大概……是你们父女之间的一种心结吧。”看到林岁夏有些沉默,周奇安慰她说,“其实说到底,你和林大师之间,在我看来,也不过因为不会表达才造成的误会。我小时候在中国生活的时候,对这些事了解得还不深。但在国外生活的这些年,我明白家人之间就是要多表达彼此的爱意,但显然,这对中国人来说,挺困难的。” 周奇的一席话,让林岁夏更加沉默了。 没想到,自己和林韬之间的隔阂,被他这个常年生活在国外的人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林岁夏有些尴尬,她急忙转移话题: “所以你喜欢江珠大姐,都是怎么表达爱意的?” “说到这个,我真的想知道你所谓的中国传统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周奇满脸失落,“我给她买她喜欢的东西,说我喜欢她,她说我和她开玩笑,我越是认真,为什么江珠反而有些躲着我啊?明明以前她对我特别照顾,难道不是因为也喜欢我?” 林岁夏想了想,也认真地对他说: “你刚刚也说了,有些事对中国人来说挺困难的。你看呀,你才30岁,江珠姐都36了,在中国男人比女人大很多很常见,女人比男人大一两岁也不算多,但是女人比男人大六岁的,一般确实不太让人容易接受。我猜呀,江珠大姐以前对你这么照顾,也一定只是把你看成了弟弟,何况你一个老外,千里迢迢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住在她家里她觉得照顾你也是好客之道,没想到让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我是真的喜欢她,我喜欢她也不是因为她照顾我。” “那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江珠大姐啊?”林岁夏很好奇,毕竟他们接触时间也不长,而且说真的,周奇那么帅,江珠也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是大美女的类型,以她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们也确实没那么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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