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太过明显,夏澄心中慌慌的。 裴钊凡事爱做最坏的打算,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神时,竟也生出一丝不忍,他喉结发紧,到嘴边的那句,“知道怕,下次就别那么鲁莽。”换成了,“没那么容易骨折。” 夏澄心中稍定,拍完等待的过程尤其难熬,哪怕他就站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她也无心想入非非,结果出来时,已经快十点了,竟真骨折了。 夏澄低头盯着纸质版检查结果看了很久,重重呼出一口气来,眼眶又不自觉红了,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说。 裴钊烦躁地摸了摸兜,压下了拿烟的冲动,伸手扯过她的检查报告,认真看了一眼,“应该不需要手术,先去看看医生怎么说。” 他声音坚定,给人的感觉很可靠,夏澄心中的慌乱逐渐散去一些,随着他又去找医生。 好在问题不大,医生建议保守治疗,打石膏养一段时间。医生对裴钊说:“她这件衣服不行,你需要给她带一件无袖上衣,最好宽松些。” 夏澄回过神来,小声“啊”了一声,他并不知道她家在哪儿,爸爸晚上有课,不知道现在打过去,会不会耽误他上课,她正在考虑要不要给爸爸打电话时,裴钊站了起来,“我去买。” 夏澄有些感激,“谢谢啊。” 裴钊站起来离开了,冲她随意摆了下手,让她不必放心上。 医生说:“你男朋友还挺帅。” 夏澄脸瞬间红了,羞得连忙摆了摆左手,“您误会了,只是同学。” “那你同学还挺贴心,大晚上的还陪你来医院。” 贴心? 这个词从来跟他不沾边,但是今晚的他确实很贴心,说耐心十足都不为过,主动送她来医院,跑上跑下地缴费,买衣服,还将拍片儿的医生喊了过来。 夏澄至今觉得不真实。 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竟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医院附近就有商场,裴钊随便选了一家店走了进去,生平第一次给女孩买衣服,他直接来到了运动衣前,女士无袖运动衣比较宽松,他的目光落在了黑色上,是他最长穿的颜色。 最终却让服务员将藕粉色的包了起来,一种更柔和的颜色。 他将衣服送进来时,夏澄一张脸还有些红,裴钊垂眸多看她一眼,“起烧了?” 夏澄回过神来,忙摇头,小声道谢,“没,今天麻烦你了,谢谢啊。” 她神情认真,并无丝毫怨怼。 裴钊眸色复杂,忽地轻嗤一声,俯身,敲了一下她的头,“傻不傻?” 说不出的亲昵。 夏澄眨眼,尚未回过神,男生已经站直身体,“我在外面等,有事喊我。”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背影干净利索。 夏澄偏头,盯着他的背影多看了眼,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额头,脸颊烫得厉害。 心跳也瞬间失衡。 这一刻,肩膀上的疼,都好似轻了些。 医生手法娴熟地帮她打了石膏,从肩膀到肘关节一圈,最后说:“最近注意些,不要使用右手。” 夏澄再三道谢,出来时,裴钊正倚在墙上,眉头微微皱着,正低头玩手机。 是游戏页面。 看见她,他站直了身体,直接暗灭了手机,揣到了兜里,他伸手接住了她手中的袋子,目光无意识在她身上扫了眼,打上笨重的石膏后,愈发衬得她小小的一只。 也不知哪来儿来的胆子替人挡砖。 夜已深,医院内空荡荡的,缴费大厅也没了人,只有个值班的医生,靠在桌子上跟人讲电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门可罗雀,夜色凉如水,又起了风,夏澄被风吹得瑟缩了一下,脚下的影子,也被昏暗的灯光拉得有些长。 这时,袋子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袋子拎在裴钊手中,夏澄过去拿手机时,离他近了些,隐约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 清香好闻。 夏澄耳朵发烫,将手机快速掏了出来,是夏铭易到了家,见她不在,打来了电话,“澄澄,你去哪儿了?” 夏澄鼻子有些发酸,“爸爸,我出了点状况,现在刚从医院出来。” 夏铭易很快挂了电话,让她在原地等着,说开车来接她,夏澄将手机塞到了兜里。 裴钊站在她身侧,身材颀长,下颌线凌厉,黑色的碎发下,露出一双漆黑深邃的眸,不开口时,仍旧显得冷漠,不好相处。 夏澄迟疑了一瞬,主动问了句,“警察叔叔给你打电话了吗?” “嗯。” 夏澄声音里带了点期待,灯光下,白嫩的小脸干净又漂亮,“他们抓到人了吗?” 两人的思维在这一刻达成了同频,裴钊已经将他的住处捅了出去,“快了,抓捕中。” 夏澄点头,“那就好,我们是不是也得去警察局做笔录?” “我去就行。” 夏澄怕裴振远为难他,脱口而出,“那不行。” 她语气有些急,见裴钊垂着眼睛,睨了过来,她心跳微微加快,又飞快补了一句,“我是受害者,肯定得跑一趟啊。” 怕他怀疑,她继续下筹码,“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总不能白挨,我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惩处。” “成。”他话少,说完,没再吭声,又掏出了手机,低头操控着键盘,不知道在回消息,还是在干嘛。 夏澄没敢偷看,目光落在晃动的树影上。 夏铭易很快就到了,他将车停在了路边,下车后,他步伐又大又急,脸上不再是一贯的从容不迫,快步走到了夏澄身旁,一手揽住了她完好无损的肩膀,上下打量了夏澄一眼,目光中满是后怕,“怎么骨折了?发生了什么事?” 少有的疾言厉色。 夏澄心尖一颤,声音有些低,讷讷解释,“有人拿砖头砸到了我,爸爸,你别担心,已经拍过片儿,只是轻微骨折,医生都没要求住院,打石膏养养就行,很快就好了。” 骨折哪是那么容易恢复的,老爷子也曾骨折过,他自己是大夫,当初足足泡了两年的草药,阴天下雨才不再疼。 夏铭易接过检查单快速扫了眼,瞥见不是粉碎性骨折,才微微松口气,他看了眼女儿苍白的小脸,放缓了语气,“是不是疼得厉害?怎么没第一时间给爸爸打电话?” “当时没想到会骨折,以为贴个膏药就行了,爸爸,是这位同学送我来的医院,他帮我报警了,我们还需要先去做笔录,爸爸先送我们去警察局吧。” 夏铭易这才注意到她身侧的少年,男生个头很高,双眼皮,高鼻梁,微挑的眼尾透出丝冷漠。 裴钊喉结微动,主动打了声招呼,“叔叔好。” 声音磁性又冷淡,像冬季寒凉的雪花,落地即化,看似温和有礼,周身却一股子冷漠疏离劲儿。 夏铭易神情微顿,“你好,今天多谢了。” 裴钊摇头,“该我道谢才对。” 夏铭易的目光落在了女儿身上,她紧张地抿了抿唇,显然事情另有隐情,夜晚天凉,她又穿得宽松,怕她冷,夏铭易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先上车吧。” 他们直接去了警察局。 警察已经将裴振远请了过来,他们进来时,裴振远正压着火,给警察解释,“我说了,我没打她,我在教育我自己儿子,是她突然横插一脚,大晚上的将我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如果造成不好的影响,导致公司股份下跌,你们负责吗?” 裴振远的生意做得还算成功,警察局里也有人认识他,小新人对他很客气,唯独这位姓余的警官很冷淡,“请你冷静些,既然有人报警说您寻滋挑衅,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我们有理由带您回来问话。” 裴振远隐约觉得他眼熟,又盯着他看了一眼,认了出来,几年前,频繁往他家出警的便是这位警察。当时,他望着自己的目光便犹如在看什么渣滓。 裴振远心中不舒服,正窝着火,瞥见了裴钊和夏澄,他冷笑一声,“好啊,既然来了就说清楚。” 他目光阴冷,似阴沟里的毒蛇。 夏澄抖了一下,往夏铭易身后躲了躲,小声告状,“爸爸,就是他拿砖头砸的我,如果不是我同学拉了我一把,砖头会砸我脑袋上,我可能已经死了,他险些杀人。” 夏铭易冷淡的目光扫了过来。 那眼神,好似在看什么穷凶恶极的亡命之徒。 裴振远被他盯得一阵憋屈,呵斥了声,“胡说八道!什么杀不杀的,小孩不会说话,别乱说。” 夏澄吸了吸鼻子,再抬头时,眼眶又红了,她温声细语地对警察说:“警察叔叔,这是我的检查单。” 余警官上前一步接住了单子,他四十多岁,两鬓微微发白,身材却很魁梧,瞧着很可靠。 夏澄鼓起勇气,跟他诉苦,“他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再严重点,我还需要手术,幸亏我同学拉了我一下,就这也需要养三个月,说不准还会留下后遗症,我今年高二,他伤我右臂,等于要我的命,就算他不是谋杀,也是故意伤害罪,叔叔,你们会为我这个小老百姓做主吧。” 她面容白净,温声细语的,一看就是好学生。 余警官的目光,扫过她打着石膏的右臂,郑重点头,“小姑娘放心,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宗旨。” 夏澄认真点头,“我信你。” 裴振远气得胸膛起伏。 他坐长途飞机回来的,又被老对头嘲讽本就烦躁,这会儿还被一个小鬼污蔑,本就不多的耐心,早已消失殆尽,“小孩,你可知诽谤罪要怎么罚?我在教育我的儿子,是你不知分寸地冲上来,原则上构不成故意伤害罪,你但凡识趣些,还能捞到一笔医药费,否则……” 他后面的话没继续说,威胁意味明显。 夏澄没理他,只仰着头对余警官说:“我看到他在殴打我同学,还想背后袭击他,我就提醒了一句小心,喊完想跑开,结果却被砸中了,您不知道当时情况多危急。” 她说完,扭头看向了裴钊,想寻求他的肯定。 裴钊也望着她,下颌微微紧绷,不知道在想什么,对上警察询问的眼神时,他颔首,“如果不是我拉一把,砖头会砸她脑袋上,他的力道,真砸到,后果有多严重,你们应该能想象。” 见两人唱双簧似的,不遗余力抹黑他,裴振远一张脸黑得犹如锅底,呼吸都有些不稳。 他神情恐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着,对上裴钊的眼神时,心里无端发憷,他别开了目光,扭头对余警察说:“我是在教育我儿子,是她突然冲上来,才被砸中,我没故意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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