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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晚风从没有关掩的窗户溜进教室，丝丝热意吹得明杳后颈一阵发热，低落情绪在这一刻愈发浓郁， 明杳从兜里摸出一颗话梅糖，撕开包装纸吃下，舌尖尝到酸酸甜甜的味道，所有不开心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明杳戴上古筝义甲，手指垂直弦身，食指、中指交换轻抹琴弦，筝身发出泠泠动听的乐声。 基本“勾、抹、托”指法练完，明杳打算弹几遍这次五四晚会节目《保卫黄河》，她正要拿出五线谱时，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音从隔壁教室传来。 陈放和赵嘉懿每晚都会在隔壁音乐教室排练，但这段时间，明杳来时，陈放已经排练完离开，她从没见过拉小提琴的陈放。 明杳起身，站在虚掩的教室门外，借着明亮光线看着那个挺拔身影。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陈放。 明杳印象中的陈放，痞坏不羁，散漫且随性，能游刃有余处理一切事，身上有超乎同龄人的沉稳，但多数时间身上都透着一股懒散的坏劲儿。 此时的陈放身上那股桀骜的散漫劲儿消失不见，站姿笔直，线条流畅的脸庞神态认真，他握住红色琴身的手腕骨节清晰，右手持弓拉响琴弦，小提琴轻扬好听的声音在安静夏夜响起。 只短短几十秒的演奏，明杳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有先辈奋勇杀敌的振奋人心，有马革裹尸还的催人泪下，也有和平到来的欢欣鼓舞。 陈放拉小提琴时专注又认真，用音乐讲述一段历史往事，令人身临其境，被他高超技艺折服。 一曲拉完，坐在一旁的赵嘉懿鼓掌，看向陈放的眼神毫不遮掩惊艳，笑着调侃：“阿放，你这水平让我有点害怕了，要是到时怯场，演砸了怎么办？” 陈放把小提琴和琴弓放到就近桌上，双手插兜，又恢复平日随性散漫的姿态，瞭起眼皮看着赵嘉懿：“那是你的事。” 语气很傲，符合陈放向来不羁的性格。 赵嘉懿笑意一僵，迅速恢复如常，佯装不经意开口：“我听说你昨天去看明杳学妹了。” 陈放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赵嘉懿又问：“是因为杪杪吗？” 门口的明杳闻言，一颗心忽地被提到了嗓子眼，她和赵嘉懿一样，都在忐忑不安地等陈放的答案。 陈放眼睛在灯光流转间显得更加深邃，眼神懒洋洋的，神态透着漫不经心的痞意，轻笑了声：“不然呢？”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迟迟 唇间话梅糖已经消融，甜味褪去，只留下无尽酸意，就像此刻明杳心情。 明杳眨了眨酸涩的眼，快速离开回到教室，坐在古筝前，抛开所有不该有的情绪，一遍又一遍认真地练习曲目。 另一边音乐教室，赵嘉懿拿过钢琴上放着的两瓶水，其中一瓶递给陈放，用一种很轻松的调侃口吻继续刚才话题：“我看了学校贴吧，还以为你对明学妹这么好，不止是因为杪杪呢。” 陈放没接过赵嘉懿递来的水，漆黑眼睛没有情绪，冷淡睨着她，语气警告：“赵嘉懿，不该问的别问。” 赵嘉懿握着矿泉水瓶的手僵在半空，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放：“阿放？” “我答应和你登台合奏，是因为赵姨求到我妈那儿。”陈放声音继续响起，冷淡又疏离，“如果让你有其他的想法，抱歉，那我们还是别合作了。” 赵嘉懿太了解陈放。 他这个人看上去随性好接触，对女生彬彬有礼，实际骨子里刻着凉薄疏离。就像她努力这么多年，也没能走进他的世界。 可赵嘉懿还是不愿放弃：“那五四晚会怎么办？” 陈放把东西收拾好，背上琴包，单手插兜站在那里，深邃眉眼被光晕染得模糊，令人看不清他此刻神情，但赵嘉懿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透着刺骨冷意。 “我会解决，不会让你难做。”陈放撂下这句话，无疑是将赵嘉懿后路堵死。 陈放从音乐教室离开，走廊灯光影影绰绰，将他挺拔剪影倒映在玻璃窗上。 陈放要拐弯下楼时，亮起灯光的教室里传来一阵轻灵动听地古筝声。 陈放掉头返回，站在大开门的教室门口，看见明杳坐在古筝前认真弹奏，小姑娘十指轻拢慢抹挑，泠泠动听的筝声从她指尖泄出。 明杳弹完一遍曲目，揉了揉发酸指尖，一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陈放，显然愣了一下：“你…你怎么…在这？” 陈放双手抄兜靠着门框，一条长腿微微曲起，神态散漫又随意，他朝她扬了下下巴，语气赞赏：“弹得很好听。” 明杳不知道陈放来了多久，但听见他赞美自己的话，心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很痒，让她忍不住害羞地低头。 “谢…谢谢。”明杳软声地说。 陈放忽然开口：“今天是你生日？” 明杳一怔，呆呆地看着陈放：“你…怎么…知道的？” “听杪杪说的。”陈放双手插兜走了过来，在距离明杳只有一架古筝的距离停下。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同处一个空间，但明杳还是忍不住紧张到手指发颤，胸腔里的心脏砰砰乱跳，她低着头，不敢看陈放眼睛。 陈放从书包里拿出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递给明杳，嗓音低沉：“送你的生日礼物。” 明杳看着陈放递过来的礼物，仿佛窥见了上帝给予她的恩赐，她怔然抬头，望进陈放那双漆黑深邃的眼。 陈放看着她，眼神认真，一字一顿地说：“学妹，生日快乐。” 明杳道谢接过，不经意一瞥，发现陈放冷白指节在白光下透着一点儿淡色的薄茧，应该是常年拉小提琴留下的。 旁人眼里的陈放是出生就在罗马的天之骄子，身上笼罩无数光环，但无人知道在这些光环背后，是陈放日积月累努力的成果。 “好好排练，走了。”陈放懒洋洋地冲明杳挥手，转身离开。 明杳轻声说了句再见，目送陈放颀长背影远去。 日光灯悬挂在头顶，光线很亮，明杳指尖轻轻拂过包着礼物的彩纸，眼底映着光，亮晶晶的，又把礼物紧贴扑通乱跳的心脏，轻笑出声。 这个生日，是她十六年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晚上排练完，明杳回教室拿书包，要从教室离开时，身后响起一道温和声音：“杳杳。” 明杳扭头看过去，谢嘉让手里拿着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朝她走来，将礼物递给她，送上生日祝福：“祝你十六岁生日快乐。” “谢谢。”明杳道谢接过。 谢嘉让和明杳互换了联系方式，把人送上公交车，看着公交车远去，才转身上了来接他回家的车。 回到家里，明杳回复谢嘉让消息：【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上车。】 谢嘉让：【不客气。】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明杳要洗漱睡觉，结束和谢嘉让的聊天。 洗漱完出来，明杳坐在书桌前，先拆开了谢嘉让送她的礼物，是一只做工精致的白色马克杯，杯身映着的图案是两人小学时一起去春游Q版合照。 谢嘉让向来擅长绘画陶艺，这只马克杯是他亲手做的。 明杳把马克杯放到一边，强忍激动心情，小心翼翼拆开陈放送她的生日礼物。 是她最喜欢小说作者张爱玲的作品合集。 明杳微怔，她没和鹿玫提过自己喜欢张爱玲的小说。 明杳翻开最上面那本《张爱玲私语录》封皮，白色扉页写着一行字，字迹洒脱不羁，和它主人一样透着随性的散漫。 -To明杳：就算最好的宝石，也需要琢磨，才会发出光辉来。——陈放 作者有话说： *注：“算最好的宝石，也需要琢磨，才会发出光辉来。”——出自-《张爱玲私语录》
第13章 13、迟迟 五月四日中午，明杳在休息间隙刷到李萝妃新剧采访视频，视频里的女人一袭红色牡丹花纹旗袍，美艳得不可方物。 记者问她：“李老师，对于最近某高中生因受不了母亲常年高压逼迫，最后抑郁跳楼一事，您怎么看？” 李萝妃温柔回答：“我也是一位母亲，对于这类事件，深感惋惜，也想在这里以一位母亲的身份和大家说，在我们关注孩子学习生活的同时，更要关注孩子心理健康，多给他们成长空间，不要过分干涉他们隐私。” 弹幕一片能做李萝妃的女儿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吧。 明杳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发涩，失落摁熄手机，将整张脸埋在胳膊里，感觉到酸意一阵一阵地往鼻尖上冒，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距离晚上六点的五四晚会开始还有两个小时，明杳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全班同学排练大半个月的努力，迅速整理好情绪，从消沉状态中走出来。 高一三班教室临时被改为化妆间，柏从寒为了此次晚会能拿奖，还自掏腰包请来专业化妆师给全班同学化妆。 夕阳笼罩下的教室声音嘈杂，身穿民国学生装同学挤在一起聊天，排队等候化妆老师给自己化妆。 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下，明杳顿感紧张，指腹无意识揉搓裙摆，甚至生了临阵脱逃的荒唐想法。 “很紧张吗？”一道清甜动听的声音响起。 明杳抬头看过去，鹿玫走了过来。 鹿玫一身黑色小洋裙衬得她身段袅娜，妖艳张扬的脸庞化着精致的妆，漂亮桃花眼勾了眼线，眼波流转间，美得明艳动人。 “有…有点。”明杳点头。 鹿玫拍了拍明杳肩膀，为她加油打气：“别紧张，我们排练这么久，一定能拿奖的。” 明杳紧张心情在鹿玫安抚下完全消散，她道谢接过文娱委员唐艺璇递过来的衣服去卫生间换。 和班上同学统一穿的民国学生装不同，柏从寒为了突出这次中西合奏的亮点，给明杳准备的是一套旗袍套装。 换衣服前，明杳下意识看了眼尺码：是M。 这半个月来，明杳按照鹿玫给她制定的减肥计划，严格控制饮，加强运动，体重从原来的110掉到了104，身形也在时间流逝中悄悄变化，轻轻松松就穿上了这套衣服。 明杳正要推开隔间门走出去，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响起两个女生的说话声。 其中一个是李书影，她站在洗手池前洗手，然后对镜整理头发，和身边女生说：“我刚看了下唐艺璇给明杳拿的衣服尺码，是M，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穿上？” 女生拿出纸巾擦手，顺便递给李书影一张，语带讥诮：“就她那身材，穿L都穿不上，还穿M，真是可惜了那套衣服。” “穿不穿得上是她的事，要是因她耽误我们班晚会表演，看咱班那群刺头会不会饶过她。”李书影接过纸巾擦手，挽着朋友手离开洗手间。 等李书影两人走远，明杳才抱着衣服从隔间出来，站在洗手池旁的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怯怕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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