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肆往明杳那桌撂了眼,侧眸看陈放,问:“吵架了?” 陈放没搭话,目光落在明杳身上,她坐在谢嘉让身侧,单手撑脸,一双盈盈的杏眼注视着正说话的谢嘉让,唇角带着甜笑。 陈放微微眯了眯眼,唇角牵起的弧度,冷冽,带着戾气。 陈肆察觉,手搭在陈放肩上,挑眉:“不去哄回来?” 鹿大小姐看眼和唐艺璇有说有笑的明杳,别开脸,语气透着一股火意:“有什么好哄的?不和我们玩,就不和我们玩呗,谁稀罕了。” “你俩也吵架了?”陈肆问她。 “关你什么事?!”鹿玫说完,拉着沈月满走远。 明杳一行四人吃完午饭,聊着下午集体活动结束后要去哪玩,在路过陈放那桌时,明杳余光落在沈月满背上兔子书包上。 沈月满正和陈肆在争抢螃蟹,兔子书包拉链挂着的蜘蛛侠钥匙扣一晃一晃的,刺得明杳眼睛疼。她别开脸,不再看一眼。 因为多看一次,就会让自己难过一次。 明杳盯着沈月满书包那枚钥匙扣许久,又失落移开眼的一幕,正好落在陈放眼里。 陈放往蓝色塑料椅背上一靠,低眉,懒散地笑了一声。他总算弄明白了,这姑娘是为什么跟他闹别扭。 下午,明杳结束完集体活动,和唐艺璇三人一起逛了一圈沽宁寺。等到傍晚夕阳西坠,他们一行四人打算坐空中缆车下山。 谢嘉让和马东袂先坐上一辆缆车离开,明杳和唐艺璇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坐上缆车正要离开。 明杳低头去看下方,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让明杳有种濒临窒息的错觉,她感到四肢发凉,心悸得难受,脸颊褪去血色,惨白如纸。 唐艺璇看见,连忙叫停,扶着明杳从缆车上下来,走到一旁休息,担忧地问:“杳杳,你没事吧?” 明杳手捂着胸口,感受到一阵强过一阵的心跳。那年奶奶被歹徒从高楼推下而亡的画面,如同清晰的电影镜头,一帧帧从她眼前掠过。 “奶奶……”明杳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脸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连呼吸频率也变得急促。 唐艺璇也吓得脸色发白,红眼担忧地看着明杳:“杳杳…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我…我去找人来帮忙,我给马东袂他们…打电话……” 明杳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完全无法呼吸。她想到那个令她害怕的废旧仓库,感觉自己像是下坠的物体,全身都很沉重,四肢也变得冰凉。 明杳听不见唐艺璇在说什么,好像周围也挤满了人,有人在说她是恐高,也有人说要打120。那些声音好吵,像是苍蝇在围着她转,嗡嗡嗡嗡的,说个不停。 陈放挤开人群走进来,看见脸色苍白,大口喘气的明杳,小姑娘紧闭着眼,额头冒起细密汗珠,弧度圆润的胸脯剧烈起伏,浑身颤栗。 唐艺璇看见走过来的陈放,愣了一下,然后向他求助:“陈学长,您帮下忙可以吗?” 陈放未搭话,脱下身上的黑色外套,俯身给明杳披上,然后让唐艺璇疏散人群,从始至终,他都保持着沉着理智的状态。 永远都是那个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天之骄子。 就在明杳以为自己要一直沉浸在这样的痛苦中时,在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里,有一双温热的手给她披上衣服,抱起了她。 明杳闻见了熟悉的,令她心安的清冽味道。 明杳撑开沉重的眼皮,在适应强光后,她看见了一张线条冷硬的侧颜。从她的角度去看,正好可以看见陈放挺拔的鼻梁,上下滑动的喉结。 她感觉到自己身躯在震动,余光里的景物慢慢后退。明杳意识慢慢回笼,恍然惊觉,她被陈放抱在了怀里。 这一刹那,明杳脸立刻红了起来,挣扎着要从陈放怀里下来:“学…学长,你放我下来。” 陈放垂眼看她,狭长眼眸,漆黑又深邃,唯独眼神透着一点儿冷意。他抱着她,阔步往前走,语调很淡:“别乱动,摔下去,我不负责。” 明杳感觉陈放似乎在生气,她也不敢说话了,只安静靠在他怀里。 明杳耳边是陈放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偷偷仰头去看他,陈放下颌线利落且分明。她指尖紧抓着他的T恤领口,脸颊贴在他胸膛,红意从耳廓蔓延开来。 这一刻,明杳想,她原谅陈放了。 “明杳。”陈放忽然叫她的名字,声音沉且平稳,似乎抱她下山这点儿运动量,于他而言轻轻松松。 明杳轻嗯一声,抬起一双清澈又干净的眼去看他:“怎么了?” 陈放脚步放慢,低下眼睫看她,眼睛漆黑且亮,他说:“沈月满的钥匙扣,不是我送她的。” 明杳愣然地看着他,撞进陈放那双微扬的桃花眼,他挑了下眉,继续开口说:“是陈肆以我名义送给她的。” 明杳怔然许久,回过神来,看着陈放问:“你…是在跟我解释吗?” 下山的路上几乎没人,西坠的夕阳余韵从高处的大雄宝殿,延伸往下,铺满整个台阶。 陈放停下脚步,把明杳放下来,低头看她。他的眉眼被光晕染得温柔,乌黑瞳仁发亮,视线缠着她不放,语气散漫地问:“所以,我们学妹还要和我生气吗?” 晚风从远处吹来,明杳本该感觉冷的,可是此刻,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披着陈放外套的缘故,热意从耳根蔓延到四肢,整个身体都变得发烫。 陈放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能撩动她的心弦。 “嗯,我不生气了。”明杳轻声说。 陈放双手插兜,视线从明杳发红的耳尖掠过,笑了声,说:“有些事,我得和你说明白。” 明杳点头,语气乖巧:“你说吧。” “我不喜欢沈月满,是陈肆喜欢她。”陈放紧盯明杳眼睛,缓缓开口。 明杳茫然抬睫凝视陈放。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指节紧张地握紧成拳,连呼吸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感觉到心跳在疯狂加速。 陈放原本是计划在明杳毕业时,给她一个有仪式感的表白。他的姑娘,就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可当眼前小姑娘用一双清凌凌的杏眼看他时,陈放觉得,仪式感这东西,大概能先放到一边去,先把人哄到手再说。 久不见陈放说话,明杳原本雀跃的心慢慢沉入谷底,她垂睫,语气很淡:“你还要说什么吗?” “我想说,我……”喜欢的人是你,这几个字到了唇边,还没说出口,就被手机铃声打断。 陈放拿起手机看眼,是陈肆来电。他直接掐断,要继续开口:“我……” 铃声再次响起,陈放沉脸掐断。 “我……”陈放又开口,铃声也随之响起。 明杳看见陈肆来电,试探着问陈放:“你,要不接下电话吧?” “……” 作者有话说: 陈芳芳:今晚就暗鲨这狗比:)
第33章 33、迟迟 最后, 陈放沉脸接通电话, 陈肆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陈放懒懒地应了声,低眸扫过面前的明杳。 小姑娘身量纤瘦,他的外套宽松且大,披在她身上, 活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明杳察觉陈放在看自己, 眨了眨眼,做口型问:“怎么了?” 陈放冲她摇摇头, 眉骨微抬,漫不经心地开口:“思思, 这会儿打电话来找我,是想哥哥了吗?” “……操”陈肆骂了句脏话, 挂断电话。 陈放收起手机,双手插兜,低头睨着明杳, 问:“能走吗?” “能。”明杳点头,又想问陈放到底想和自己说什么, 话到嘴边, 还是没有问出口。 误会解开以后, 压在明杳心尖许久的阴霾也随之散开。 明杳跟在陈放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缓步下山, 夕阳在两人身后铺开, 余晖拉长落在台阶上的两道影子。 在远处的某一点, 晚霞将他们的影子偷偷交缠在一起。 回到民宿已经是晚上七点, 陈放把明杳送到居住房间楼层, 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 陈放叫她:“学妹。” “怎么了?”明杳扭头看来,眼神透着茫然。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民宿走廊亮起了灯,陈放单手插兜,站在灯下,身形被勾勒得影影绰绰。他盯着明杳眼睛,缓缓开口,语气狎昵:“衣服。” 明杳脸颊一烫,连忙把身上披的外套脱下,双手抱着,小跑到陈放面前,还给他:“不…不好意思,我忘了。” 陈放接过衣服,懒洋洋地用手拎着,搭在肩头。他低下脖颈,漆黑的眼睛,紧锁着明杳:“学妹。” 明杳轻嗯一声,低垂眼睫,不敢直视陈放眼睛。 陈放看她须臾,从喉咙里真出一声,声线很沉地问:“Q.Q能找回来了吗?” 提起这事,明杳没理由地觉得心虚,她在未知全貌的情况下就和陈放闹别扭,甚至还因为想要躲避他,疏远了鹿玫。 “能。”明杳抿了抿唇,说道。 陈放抖了抖衣服外套,从衣兜里摸出一盘磁带和两颗话梅糖,递给明杳:“道歉的礼物,下次,不会再让我们学妹伤心了。” 明杳从陈放手中接过磁带和话梅糖,举手晃了晃磁带,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给你录的一首歌。”陈放说,语气意有所指:“记得听到最后。” “好。” 明杳要和他告别离开,陈放再一次叫住她,明杳回头看过去,陈放站在光下,眉眼黑且深邃,他看着她说:“以后要是我做了什么令你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跟我说。” 后面那半句话,陈放没说出来。是——不然不知道,怎么把你哄回来。 明杳凝视陈放的眼睛许久,轻轻点头:“好。” “还有——”陈放上前一步,骨节分明的手抚上明杳发顶,说:“以后即使和我闹脾气,也别疏远杪杪,她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明杳感受到陈放掌心温度,纤长眼睫微颤,心虚地嗯了一声。 回到房间以后,明杳回了谢嘉让和马东袂的慰问消息,拒绝唐艺璇去吃饭的邀请,从书包里找出复读机,把磁带放进去,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明杳躺在床上,静静听着耳机里响起的声音,先是一阵轻响,接着响起的是吉他弦拨弄的音调。 明杳很喜欢陈奕迅的歌,只听了一两个音,就听出这是今年五月,陈奕迅发布的单曲《单车》前奏。 明杳从没和陈放说过自己喜欢陈奕迅,唯有那次他给自己唱歌,她让他唱的是《富士山下》。 只那一次,陈放就轻而易举猜到了她的喜好。 明杳闭眼听着耳机里响起的歌曲前奏,内心升起一阵满足感,这是她喜欢的男孩子给她唱的歌。 伴随吉他和弦声响起的是陈放低沉而清冽的嗓音,他的粤语发音很标准,字字清晰,带着撩拨心选的好听迷人:“不要不要假设我知道,一切一切也都是为我而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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