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老头儿叫我来的。”许绍祈身后拖了个箱子。 “刚落地吗?”牧念河过去搭把手,单手拎许绍祈的行李箱,还挺沉。 许绍祈“嗯嗯”了声,忙不迭点头,惊讶着。他很少见女生力气这么大的,尤其牧念河看上去瘦瘦弱弱,虽然个子高却如细柳一般,面容清淡,一看就像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竟然像练过似的。 牧念河看见他的诧异也笑了,她眉眼很克制的弯了一下,笑容很淡:“很意外么?你没被方老头儿叫去搬过石头?” 在某一瞬间,像是链接触动了二人共同的记忆,许绍祈和她相视一笑,摸了摸鼻子,不再过问。 “听说你家是京北市里的,这里对你来说会不会太远了?”带人进来参观,牧念河和他聊着。 许绍祈:“还好,我爸妈本来也不想我做这个,吵个没完,我索性搬出来了。” “哦。”牧念河点点头,“干他们这一行的,十个里面有九个家里都不乐意。更何况像许绍祈这般,看上去家境就不错的人,要面对的压力只怕会更大。” “那你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牧念河又问。 许绍祈呵呵一笑,“我先在旁边的民宿订了一个月,师姐这儿不是有试用期么?要是试用期过了,我再在附近找房子。” 小孩看着年纪轻,吊儿郎当的,实则心里是个有数的,牧念河也不多问,只说:“那就一个月后再看吧。” “好嘞。” 许绍祈的入职得等朱玉回来帮他办,朱玉去外面见客户了,得明天才能回来。 “不好意思啊,工作室刚开张,人手不够,你别嫌弃。” “哈哈,哪会啊。师姐在圈里有口皆碑,去年港区陈家的单子谁敢轻易接?不还是得靠您?” 牧念河想说那单也是误打误撞罢了,一来是方景尘推荐,二来是自己的想法恰巧对了陈老爷子的胃口,这才促成了良性的合作。 但许绍祈是个天生乐天的人,听了直摇头,“师姐实在太过谦虚了。先且不说您是方老头儿最得意的学生,他只肯给你做推荐。就算是误打误撞,您也得有本事不是?别人就算把墙撞烂,这肚子里没东西,手上没功夫,陈老爷子也未必肯点头啊,姐姐,安心吧,你就是最牛逼的,我没跟错人。” 许绍祈这个自来熟,一声“姐姐”算是彻底将她臊了个红脸,牧念河不动声色的走远些,心想他真的是来应聘设计师的?他合该是个销售才对! 到了晚饭时间,许绍祈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牧念河也不好赶人,准备留他吃晚饭。 她先把中午的鸡汤盛出来,热了热先给如希送上去,剩下的鸡肉扔了可惜,她又把鸡肉撕成肉丝,跟着教程做成了凉拌鸡丝。 眼下如希伤口还没好全,不能吃辣的,她又炒了一盘小菜给她送上去,剩下的摆在会客桌上,她和许绍祈简单吃一顿。 她动手能力强,虽然不常做饭,但一学就会,不至于是黑暗料理。起码这几天如希没说不好。 “哇,师姐竟然还会做饭,看着就好吃!”许绍祈简直是一个行走的情绪价值制造机,短短两个小时接触下来,牧念河已经逐渐习惯了他的赞美。 她起身,解释道:“刚做完饭没什么胃口,我去打个电话,你先吃,不用给我留。” 说完她拿起手机去了院内。 后院自带一个小亭,牧念河装修的时候没太动这里,只在上面绑了小灯。 今夜无风,她穿了件杏色针织长裙,长度到小腿肚,身上披了件披肩,站在避风口给季严凛打电话。 电话那边像是在忙,听筒里面响了好几声也没见有人接,就在她刚要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了起来。 电话那便有些吵,有人讲粤语、有人讲英语,忙的不可开交的样子。 牧念河握着电话,愈发觉得自己打得不是时候,自顾自道:“你先忙吧,晚一点我再给你打。” 季严凛那头儿还是没说话,她这便猜到了,肯定是季严凛误触了接听通话。 正要挂断,只听对面传来一声疲惫的撒娇: “二哥,你别回京北了行么?留在这儿帮帮我吧。” 是陈杜笙的声音。
第33章 牧念河握着电话怔在原地。 很熟悉的感觉, 让她莫名想起成溪当初对着奇雩一口气带了十个口罩时候的样子。 其实在陈杜笙和季严凛相处场景中,她总会有这样的感觉。那是一种叫做危机感的东西,怕被抢、怕被伤害。毕竟从开始到现在, 季严凛从未给她保证过什么。 但是比起季严凛的毫无保证, 牧念河敏锐而迅捷的发现了一个事实—— 她竟然因为季严凛而产生了危机感!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变得这么在意季严凛了? 北风冷飕飕的刮来, 牧念河忽然就觉得身上的这点衣服不足以她御寒。也不等季严凛回答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季严凛会怎么回答,是拒绝还是答应好像都已不再重要, 她的心整个乱了。 — 电话挂断是不会有提示的,季严凛对悄无声息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情。 他听见陈杜笙的话,漫不经心的笑了声:“好啊。” 但还没等陈杜笙高兴,他又慢悠悠的补充:“但要看我太太愿不愿意我来。” 季严凛的确有往港区或深市迁移总部的打算, 一来是这里技术人才更集中,方便研发,二来他不愿继续留在京北受人掣肘。但牧念河的工作室在那里,祖父母的墓地也在那里, 她未必愿意,他舍不得她为难。 陈杜笙被噎的一梗,脸上有些挂不住, 没好气的嗤笑, “没出息。” 她当年认识季严凛是在UCL举办的人工智能技术论坛上,那时候的季严凛身上自带风流, 举手投足都带着些卖弄的漫不经心,和周围那群傻呆呆的理科生格格不入, 陈杜笙当时就被他吸引了。 陈杜笙一路从中国最顶尖的大学走向国际最顶尖的大学,深信这世上的一切困难都不过是一道题, 不管多难,都有解决的方法。 除了季严凛。 他的学历、他的身世,甚至他手中的筹码,足以他做个猖狂的二世祖,可他偏要自己创业,问他原因,那人便轻飘飘的说:“这辈子不愿再受人掣肘。” 陈杜笙和季严凛认识六年,自一开始就知道,威胁季严凛是没用的。哪怕她动了心,对季严凛说“娶我,我帮你把云缆做的更大更强,让你的云缆科技独步天下”,季严凛也绝不会服这个软。 他不愿意做的事,哪怕豁出命去也不做,可若是他执意要做的事儿,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陈杜笙最终在季严凛意味深长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她愣了下,视线乱晃,说话都结巴:“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严凛神色也淡下来,假装看不见她的窘迫:“团建那天晚上,你喝多了让我去。” 陈杜笙甚少在他面前露出那副小女儿的情态,那通电话明摆着挑衅,不是正常的动机。而季严凛在接到电话那瞬间是恶心的,甚至想拽起陈杜笙骂一顿:这么多年书都白读了,学绿茶那一套? 但陈杜笙终究不是他亲妹妹,他没立场管那么多,于是挂了电话就一直冷着,让她自己想。若今后还愿意留在云缆,他自然好吃好喝高薪供着,若是不愿意,拆伙儿就拆伙儿了,他再找旁人。 季严凛的话像是在陈杜笙脸上狠狠打了个耳光,击碎了这么多年的教养和学识。她像是一下子被扒光了衣服公之于众似的,生平第一次颤巍巍的走歧路,践踏着道德去任性,结果刚出手就被戳破了。 而季严凛分明什么都知道,更清楚她的心思,但他是商人,算计几乎成了他的本能,价值和朋友他都要,于是残忍而绝情的将选择权交给她。 是离开,还是继续做合伙人和战友,全在她。他该说的已经说明白了。 会议室里还在开会,季严凛见情势差不多稳住了,也没再看她,利落起身:“斯蒂文我给你请来了,陈工,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新婚,没事儿别再叫我来。” 他双手抄兜,倒退着出门,明明是连轴转熬了夜来的人,偏偏身上潇洒风流的很。要不是他彻彻底底的拒绝警告了自己,陈杜笙真会觉得他又在勾人。 “上次打电话,你夫人会吃醋生气吗?”陈杜笙也跟着起身,起算送他。这下她真有些愧疚了,毕竟她无意雌竞,更不想伤害任何人。 没曾想,季严凛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苦笑的表情,转过头用手背捋了捋肩上的褶皱,嗳了口气: “吃醋?只怕我在我家那位仙女那儿,还没这待遇呢。” — 牧念河心乱了一整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如希被床颠的肋骨疼,深吸一口气,干脆伸手一把拍开床头灯。 “说吧,怎么了。”如大明星脾气上来了,语气不善。 牧念河自己也想不通,她一问更心烦,直接:“没事儿,睡你的觉,李萍。” “啧。”如希黑脸,直接一巴掌拍过来,“再叫我本名信不信我弄死你。” “哈哈。”牧念河被揍了反而笑了,翻过身抱住她,小心翼翼绕过她伤口,挨在她肩头,“其实也没啥,我就是心里乱得很。” “没啥是啥子嘛。”如希也累了,牧念河这个说一半留一半的性格,怎么在她这儿也藏藏掖掖的。 牧念河沉出口气,眨了眨眼,突然就有点心酸了,声音湿湿的,“我就是觉得,我好像,有点喜欢季严凛了。” “哦,正常啊。季大佬多好啊,钻石王老五,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乱个什么劲儿。”如希实在没法共情她,搞不懂喜欢上季严凛这样的人有什么好乱的。 “我就是觉得...觉得,喜欢上一个人会患得患失,我不想这样。”她声音闷闷软软,有些不情愿。 那种要坠不坠的心情,很难形容。 尤其是想到陈杜笙,她并不嫉妒,更多的是因欣赏优秀女性而来的不自信。除去家事、容貌、世俗成就这些,从性格本质上看,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招人喜欢的人,她死气沉沉,毫无生命力,怎么会比大家都喜欢的“陈工”招人喜欢呢? 如希转过身,隐约觉得牧念河的心态不太对劲,谈恋爱而已,怎么就开始患得患失了? 如希:“你是不是,让奇雩给伤的留下阴影了,你怕季严凛和奇雩一样,有一天会变心?” 难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牧念河到没这么想,怔了下,翻身面朝天花板:“...把季严凛和奇雩放在一起比较,是对他的侮辱。” 她掷地有声,将季严凛从话里摘了出去。 “呦,这就护上了。”如希笑了,突然就不担心她了,这姑娘脑袋灵光的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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