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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怀序能感受到她的阴阳怪气。 但他竟然没有觉得不是滋味，反而觉得有道理。 他没有反驳，而是垂下了眼，看着拇指默默拂过透出青绿的静脉。 纪怀序这样倒是显得乖巧许多。齐筝挺满意。 齐颂拉了拉齐筝的衣摆，等齐筝低头凑过来，她悄声说：“阿序哥哥很听话的嘛。” 齐筝不敢苟同，但她向来不会在齐颂面前说纪怀序的坏话，也就只能扯扯嘴角。 几分钟后，他们陪同着纪怀序到了四人间的普通病房，这里还有另外两个病人。 他们只在几人进来时看过来一眼，就继续打着点滴玩手机。 齐筝在医生护士走后也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再次叮嘱：“按照医生说的，你在这睡一觉，配合他们做检查。我和齐颂待在这也起不到作用，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 纪怀序原本正僵硬着坐在床沿，闻言怔了怔，看向齐筝。 齐筝低头在手机上点按，不一会儿纪怀序的手机就响起了提示音。 他取过手机，就见来自齐筝的对话框里出现了一条转账消息。 不多，也就100。几顿单人餐的价格。 “缺就收下，不缺就放那别管。我现在没空管你饭，你要是晚上饿记得买点吃的填肚子，不过我明天上午就来了，顺便给你带早餐。” 齐筝顿了顿，觉得有点不对劲，补了一句：“我先说明这是借你的，不是赠予，别给我耍心眼儿，我都备注了的。你行动不便，我和齐颂等会儿去帮你缴费，回头一起还我。” 齐筝并不知道纪怀序需不需要这点钱，只是出于勉强照拂一下他的心理，也没去在意纪怀序是怎么认为这种行为的，大概率是觉得她在践踏他的尊严。 但她也勉强赌一赌，这人还是分得清好坏的。 纪怀序果然没多说什么，齐筝便领着齐颂往门口走，临走时齐颂回头和纪怀序挥手：“阿序哥哥，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来接你。” 纪怀序愣神了许久，等到反应过来时，门口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 接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说错了吧。
第31章 风动：我不会跟你回家的 夏念森平日不是个低调的人，但他却十分排斥以自己的名义召集聚会，这与他嫌弃麻烦又看不上大多数人有很大的关系。 但这次不过是个19岁生日，他却史无前例地自己经手操办。 他仍是不喜欢大场合，于是便决定挑拣着请些熟悉的朋友聚聚，地点选在了平日里常去的会所。 他计划得挺好，会所里一应俱全，各类餐食响应速度快，桌游酒吧ktv都在其中，一站式服务，让他这种挑剔的人都难得觉得舒心。 夏念森提前一周便知会了会所，将他预定的那层好好打扫装饰一番，主打一个低调奢华，不张扬有内涵，最好能让人一眼惊艳。 会所老板为了对症下药，问夏念森想要惊艳的是男是女，换来的是他的无语：“我自己生日会，你问的是什么蠢问题。” 人精老板只能顺着他连连附和。 生日前几天，在夏念森拉起的邀请人员群聊里，许多人也表示了震惊，甚至假模假式地埋怨自己这兄弟当得不称职，没早给夏念森打算上。 夏念森说完可以带“家属”，对他们的其他发言看看就过去，压根没往眼里进，而是一心在寻找沈嘉聿发言的痕迹。 沈嘉聿不爱凑热闹，但一般这种活动作为夏念森最亲近的好兄弟他都会尽量出席。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在群里回了个“为难”表情包。 表情包里的生物又粉又圆，根本不是沈嘉聿的风格。 夏念森点开沈嘉聿的头像，先拉了一遍他近期的朋友圈，这才开始私聊。 夏念森：【准时出席啊，嗨个通宵】 沈嘉聿：【这次可能去不了了，人在出差】 夏念森：【……搞什么】 沈嘉聿：【礼物早订好了，到时候我让人送过去】 夏念森：【不是亲手送的礼物我不收】 沈嘉聿：【（问号.gif）】 沈嘉聿：【你要求还挺多，办不到，要不让我妈给你】 夏念森：【你不知道我多烦见长辈？】 夏念森：【还有，少给我发这种表情包，我又不是女人】 沈嘉聿：【那怎么办，你说】 过了五分钟，沈嘉聿才收到那头的回复。 夏念森：【你那女朋友是摆设？你跟她关系那么亲密，有差吗？】 沈嘉聿：【你让筝筝带去？】 夏念森：【她代表你出席有什么问题】 夏念森：【还是你觉得我们这群人是狐朋狗友入不了她法眼？】 沈嘉聿：【没这意思，我问问她】 然后夏念森就等到了沈嘉聿的确切消息，齐筝会带着他的礼物出席生日会。 夏念森没加齐筝的联系方式，沈嘉聿也没主动拉齐筝进群聊，他当然也没有理由和办法开口。 自从得到了这个消息，夏念森就再没打开过群聊，他把这一些归结于对沈嘉聿礼物的期待远高于对其他人的。 而生日会当天，假期从未早起过的夏念森竟然见到了上午的太阳。 他那副掩藏在张扬躯壳下的死气沉沉的精神体，久违地被注入了一些来自于太阳的活力。 可那种莫名的兴奋，都在他走进会所的前一刻终结了。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于是整场聚会刻意十分主动地调动情绪，每一个环节都参加，每个人的祝酒都喝。 可是仍旧是管不住自己不停朝门口看的眼睛。 然后，又是无穷无尽的，劲歌热舞，觥筹交错。 厌烦。是厌烦的感觉。 夏念森曾在群里提了句打算玩通宵，所以当生日聚会持续了三四个小时就要散场时，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意犹未尽地建议夏念森续一场。 平日里夏念森会不置可否，半推半就，可这次他却拒绝了：“醉了，得回去了。你们可以继续，记我账上。” 他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走了。 坐上车后他撑着下巴抵在门边，眼睛半眯着朝窗外看，看到帮他提东西的司机径直去往了后备箱。 等司机坐到驾驶位，车子已经开出几十米后，夏念森突然问道：“礼物都拿了？” “都拿了。” 司机肯定的语气让夏念森重新闭上了眼。 李文佳没想到夏念森居然回来得这么早，端着茶杯从客厅走向玄关：“不是说要通宵？生日我不管你你倒听话了。” 夏念森低头换鞋，语气轻快：“喝多了有点累。妈，我先去睡了。” 李文佳“哎”一声叫住了夏念森，随即又叹口气：“生日快乐，阿森。” 夏念森勾了勾嘴角。 李文佳从没给他盛大地庆祝过生日，仿佛这是一个她不愿铭记的日子。夏念森小时候不懂，可后来在道听途说中明白了过来，这是李文佳对自己和夏轻鸿的惩罚。 她在惩罚他们的冷漠无情，报复他们对她疼爱的大儿子喻延的袖手旁观。 夏念森没有回应李文佳，一步一步地缓慢地上了楼。 这一夜，夏念森在酒精的作用下睡得很沉。 与他一墙之隔的，是被堆放在衣帽间的，所有人未开封的礼物。 *** 齐筝起床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半，按平时的习惯来说，假期她是要赖床的。 但想到医院里还有个人，她仍是勉强自己清醒了过来。 她没有忘记叫起床气比她还严重的齐颂，然而齐颂被子一蒙什么都不管，怎么扒拉都不起。 齐筝只好自己洗漱完自己出发，走到医院门口发现忘了买早餐，她又去附近提溜了一份白粥配小笼包。 所以到达病房时就已经没那么早，时间指向了九点半。 糟糕的是，她没在病房见到纪怀序。 幸运的是，他的行李箱还安静地靠在角落。 齐筝没有犹豫，播出语音通话。 铃声下一秒就从她身后响起。 齐筝挂断转身，见纪怀序从门口走了进来。她问道：“你乱跑什么？” 纪怀序晃了晃手中刚买的八宝粥：“饿了，买点吃的。” 他走到床尾坐下，自顾自地拉开了八宝粥的拉环。 齐筝将白粥和包子放在床头柜：“不是说了会给你带早餐？” “哦。”纪怀序语气平淡，“我等到了九点二十五。” 齐筝噎住，最后还是解释了一嘴：“我起得有点晚，这不是来了吗。” 纪怀序仍旧是那个波澜不惊的语调：“本来也不是你的义务。” 虽然是事实，但齐筝总觉得他说出来怪怪的。 思考不出原因，但她心里不乐意看早餐被浪费，问道：“那你还吃不吃？热的。” 纪怀序不答，齐筝嘀咕道：“你不吃我吃，我还饿着肚子呢。” 她坐在床头打开了打包盒，当真一口一口吃起来。 齐筝吃东西的时候动静很小，低垂着眉眼，温柔乖顺的模样。纪怀序不小心看过去，一时就忘了移开眼。 结果猝不及防被抬头的齐筝抓个正着。 他的耳朵瞬间红透，迅速避开她的视线。 “医生给你复诊了吗？” 齐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纪怀序的小动作，一抬头便问道。 纪怀序“嗯”一声：“已经没事了，可以出院。” “那好。”齐筝“啪”一下将打包盒轻盖上，“走吧。” 齐筝并没有坐她那辆豪车来，而是一直不紧不慢地徒步。 直到绕过了第二个街角，等第三个红灯时，跟在齐筝两步之后的纪怀序才没忍住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国庆假期人很多，纪怀序为了让齐筝听清他说的话，将步子迈得大了些，停在她身侧。 齐筝的目光从倒数的红绿灯上移到纪怀序身上，静静地看着他。 嘀嘀的红绿灯倒数声敲进两人的耳朵，纪怀序从齐筝的脸上看出了好整以暇。 他几乎是咬牙：“我不会跟你回家的。” 齐筝笑：“我什么时候说要带你回家？” “……” 红绿灯提示音的频率在下一刻改变，人潮突然骚动着涌上斑马线。 面对面的两人被身后的行人朝不同方向推搡，齐筝几乎直直撞进了纪怀序怀里。 纪怀序单手搂住齐筝，一边用身体挡住人流的碰撞，一边靠向栏杆一侧，让开占用的过道。 纪怀序身形高大，虽是瘦薄却仍是将齐筝挡得死死的。而他的怀中也像是自带结界一般，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只剩怦怦怦怦的心跳声。 齐筝的手不自觉用力，捏住了纪怀序的衣角。 当红绿灯的提示音再次变缓，纪怀序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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