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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是这样，学生们还是把站在校门口检查学生仪容的冯主任气得表情僵硬。 ——因为每一个进入学校的学生脸上，都用黑墨水，写了个大大的“囚”字。 第八十七章 酸甜 校门口人不多，反而是门口有大榕树的那条巷子里人满为患。金满堂早上本来是不开门的，老板娘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撺掇，今天一大早就开了门。店里满坑满谷，没人点菜，只有人排着队等着让同学帮忙在脸上写字。 没有人嬉闹，店里有种怪异的肃穆，这是全市最好的中学历史上第一次学生运动，大家把这件事看得很郑重，他们没人当这是在玩笑。 闪闪一大早就跟江一翎说好了，两人在十字路口碰头。江一翎并不知道闪闪要搞什么鬼，闪闪也并没有把论坛上那个帖子的事情告诉江一翎。她只是在逮住江一翎之后，拉着他直接去了金满堂盖面馆。 “一大早吃面？”江一翎尚有些不明所以，被闪闪拉着进了面馆，才觉得气氛有些微妙。或许是江一翎名气太大，他一进面馆，就有许多目光往他身上投来。 闪闪找了个空位，把书包一卸，翻出水笔递给江一翎：“给我写吧，一会我给你写。” 江一翎目光环视面馆，再落回闪闪脸上时，眼睛已经微微眯起：“搞什么鬼？” “反正我不坑你，快给我写，写好看点。”闪闪把脸伸过去，她盯着江一翎，眼里有些狡黠。她把江一翎坑到这里，让他不得不跟她一起参加这场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 要不然，以江一翎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参加这样的事情。 江一翎了然，他知道自己这是被闪闪摆了一道，他拿眼神谴责面前的女孩，却又看着闪闪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时忍不住发笑。 行吧，是你逼我的。 江一翎抿着嘴唇，左手捏住闪闪的下巴，把她的脸拉得近了些。他端正地在闪闪脸上写下三个字——“好看点”。 “还没写完？”闪闪觉得江一翎写个字好像比别人笔画多点儿，纳闷地问。 “我给你描重一点。”江一翎刚写完，身边有别的同学嗤嗤发笑。闪闪终于觉察出不对劲，伸手推开江一翎，从书包里摸出小镜子一看，差点儿气炸，举着拳头跳起来要捶他。 江一翎终于笑出了声，他躲开两步：“是你让我写好看点的。” “你烦不烦！”闪闪捶不到江一翎，伸手去擦脸上的字，白嫩的脸蛋擦得发红却也没把字擦掉。她伸手手把他拽住，拉回来：“过来，我也要给你写！” 于是闪闪很不客气地再江一翎脸上也写了三个字——“丑八怪”。 金满堂里有学生看到这一幕，也放飞自我，不再纠结于往脸上写“囚”，开心写什么就往脸上写什么。 “风流の绝少”“轻舞飞羊”“QQ：XXXXXXX”“联盟第一猛T求固定团” 大家顶着一张写有五花八门文字的脸，挺胸抬头走进学校。 *** 法不责众，教导主任想要抓典型，可全校都是“典型”，他也不知道该从何抓起。于是只好召集各个班的班主任紧急开了个会，让他们这天下午的班会课上严肃讲一讲这个问题。 别的班的老师闪闪不清楚，谢大萝卜在班会上却只是轻飘飘讲了大家几句，然后重点又放在了即将到来的月考上。 “咱们班这回月考，数学能不能抓抓紧！我要求不高，最起码全年级最低分不能出现在咱们班！我丢不起这个人呐！”谢老师痛心疾首，头顶那两撮“萝卜缨”颤动得格外动情。 闪闪失策，用来往脸上写字的笔用的是她斥八元巨资在校门口购买的樱花牌勾线笔，这个笔用来勾线好用的不得了，可在皮肤上写了字，也是难擦得不得了。整整一天，她没事儿就用沾湿的纸巾擦脸上的字，然而到了放学时，脸上那三个字都还有些印子。 翟灵告诉她，脸上的字可以用酒精擦掉，闪闪听了，连忙给江一翎发信息，让他今天放学跟她走，先把脸上的字擦掉了再回家。 万一让奶奶看见她大孙子漂漂亮亮的脸蛋上被人写了字，可是要不得了！ 放学后，闪闪推着自行车在校门口等江一翎。他今天值日，出来得迟了一些，等校门口人渐渐变少，江一翎推着自行车，顶着写了字的脸光明正大走了出来。 他身边还有一个同学，看见闪闪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同学！江神脸上的字就是你写的呀？”那个陌生的男生快走两步，跟闪闪说话：“你亏心不亏心呐！” 闪闪不乐意了，指着自己的被擦得通红依旧能看见字迹的脸，对那个男生说：“是江一翎先动的手！” 那个同学两边脸颊上都写了字，左边写着“人剑合一”右边脸写着“独孤求败”，笑起来几个字都挤成一团，显得特别滑稽。江一翎走过来，那个男生立刻跨上自行车，一蹬脚，窜出好几米。他朝江一翎摆摆手：“江一翎你好惨，人家觉得你是丑八怪！哈哈哈……” 两人目送那个男生贱笑着离开，闪闪看了眼江一翎，目光顺着他英朗的侧脸线条一路往下滑，忽然有点儿心虚。 “我没觉得你丑八怪。”她下意识开口解释：“你挺好看的。” 江一翎微微一怔，再看向闪闪时眼里带光：“你觉得我好看？” 闪闪开始默默脸红，她往后退了半步，手心在自行车车把上蹭了蹭：“啊，就是，客观上，是挺好看的。” 不好看，能被这么多少女惦记着吗？ 不好看，能被闪闪这么惦记着吗？ 江一翎笑了起来，笑容像落叶飘落在湖面，漾起层层涟漪：“我还以为你看习惯了，不觉得好看了呢。”他侧了侧身子，上半身越过自行车，靠近闪闪发红的耳垂：“你也好看。” 正是上下班高峰期，马路上拥挤不堪，每个着急回家的路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麻木。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推着自行车并排前行的学生，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谁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人想起来该骑上自行车。 他们像两个推着自行车漫步在嘈杂人群中的西红柿，浮躁的空气都带上了点儿微酸的清甜。 第八十八章 军训 这场悄无声息却又声势浩大的“学生运动”，最终也因冯主任的退让而悄悄偃旗息鼓了。文逸楼里的学生社团办公室被保了下来，社团活动时间也再次恢复成礼拜三和礼拜五，只是时间上还是变成了下午第三节课后。一些原本必然会被取消的社团，也变成有待商榷的状态。 起码，之前被通知立刻搬出文逸楼的动漫社，现在也被默许继续留下他们的办公室了。 高一学农，高二军训，这是外语附中与别的学校不同的老规矩。七月流火，八月萑苇。十月中旬，天气由燥热渐渐转凉，高二的学生们再次坐上大巴，前往处于郊区原山附近的炮兵部队开始军训。 炮兵部队在这里有专门的军训基地，桐城大部分中学都会在这里组织学生军训。只是怕时间冲突，安排上有早有晚。闪闪她们学校被安排的这个时间最好，天气不冷不热的，风都比别的时候更令人舒爽些。 有过去年的学农，这回军训也更容易让同学们接受。同学间彼此熟悉，宿舍上也直接按照上一回那样安排。 大巴把学生们放在原山脚下的军训基地里，当天下着小雨，和着秋风吹在皮肤上，略微有点儿凉。闪闪那天来亲戚，身上不是很舒服，被小雨一淋，整个人头昏脑涨的。大家在教室里接受军训动员，然后有教官抬进来一张军用折叠床，教大家如何叠军被等等。 闪闪脑子发晕，躲在人群后面坐在小马扎上埋头闭目养神。好像是眯了一会之后，她身旁的同学戳了戳她：“教官喊你！” 她猛一抬头，果然发现教室里几乎大半同学都往她这儿看。闪闪脸上涨红，赶紧站了起来。 “你，上来叠被子！”教官指着闪闪，板着脸凶得很。闪闪越过人群走上台，看了眼散在折叠床上的军被，附身开始叠被子。 叠豆腐块她是会的，当时刚搬到宋正堂家，见识到宋晚河被他老爸拧着耳朵要求收拾屋子时的样子。宋正堂自部队转业后，依旧保留有军人的作息习惯，被子叠得方方正正，闪闪觉得超级帅。 折叠床上的这床被子应该是教官自己的，平时叠豆腐块叠多了，该折叠的地方早有了折痕。闪闪很快把豆腐块叠好，捏捏几个角，拢拢几条边，居然也像模像样的。教官挑不出毛病，只能放她回去。 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还挺美滋滋的。 做完动员，天上雨还没停，同学们排着队领了自己的迷彩服和被子，然后回到分配好的宿舍里，翟灵依旧睡在闪闪下铺。闪闪把被子往床上一丢，爬上去趴下继续闭目养神。因为下雨，他们被要求在各自的宿舍里等通知。 翟灵从背包里扒拉出一个小瓶子，踩在梯子上往闪闪脸上瞧：“还是不舒服吗？要不然你跟老班请个假？” 闪闪闭着眼，蠕动着嘴唇吐出几个字：“老班不管事儿了不是，现在都得听教官的。” 每个班都被分配了一个教官，往后一个礼拜内，这个教官就是他们的老大。 “那就跟教官说嘛，”翟灵把手里的小瓶子放在闪闪身边：“喏，涂点防晒霜！” 闪闪眯缝着眼看过去：“今天下雨啊，也要涂防晒霜吗？” “下雨不等于没有紫外线！”翟灵煞有介事：“一定要涂的，不涂会变黑，还会长雀斑！” 闪闪原本从来不在乎防晒这回事，自己从小到处疯玩，也没见她现在皮肤有多黑，再看江一翎，他年年暑假得了空就要去打篮球，回回晒得一身红，以为这次一定能晒得黑一些，可回回也只是过了个冬，脸上的皮肤就立马白回跟身上一个色调了。 可不拍晒并不等于不在乎脸上长斑，闪闪摸过翟灵丢给她的防晒霜，打起精神研究起来。 翟灵现在比她初中时要胖一些，好在骨架子小，身上还看不太出来，脸蛋却比别人要圆一点。她见天儿叫唤着减肥，却也没见她少吃任何一口。 这回军训也是，别人都只背了个包，她不仅背着包，还拉着个小行李箱来。行李箱里除了一点点换洗的衣服，其余大部分位置都塞满了零食，反正老师没要求不准带零食来着。 她找了包锅巴，拆开来你分两片她分两片，剩下大半包，她爬上上铺，坐下来跟闪闪分着吃。 “这儿还不如上回学农时候住的地方好呢！”翟灵嘎嘣嘎嘣嚼着锅巴，吃着东西也还闲不住地在说话：“一床草席铺在木头床板上，再来个草芯枕头干瘪被子，就完事儿了？！我还没睡过木板呢！” “就是，我奶奶说，死人才睡门板子呢！”另一个女生也跟着吐槽起来：“这木板不就跟个门板子似的么，还少了层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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