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资料过一遍就行。” 隔着手机屏传出的声音,语气低沉,声线绵长,听得出明显的倦怠,是刚睡醒的感觉。 贺知意惊愕,久久没能回话。 “哑巴了?”他又问她。 “没有。”她回一句。 她只是想多看几遍,最好全部熟悉下来。 贺临礼显然无心听她解释太多,用带些命令式的口吻开口。 “那就关灯休息。” 贺知意更为惊讶:贺临礼怎么会知道她还没睡。 她下意识抬头,视线越过房间唯一的那扇窗,看见对面较高楼层的某一处亮着的光,或许除了她这处,对面那束光是整个住宿区尚且存在的光源。 一种难言的感觉在心底翻涌,贺知意无法形容此刻的惊讶,这比她高考结束得知成绩的那时候还要惊讶。 她无法确认那束光是否来自贺临礼,可先前发生的种种,让她认定了自己的猜测,一个荒谬但又极为合理的猜测。 贺临礼也在圣伦斯。 而且他就住在她对面的那栋楼里,她并不清楚贺临礼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儿的,但贺临礼能发给她那份资料,也许他也是交流会的一员。 但他为什么能得知她的住处,甚至还能知道她现在没有休息。她越发认定了对面那处光源就是贺临礼,只有这个原因,之前发生的一切才会合理起来。 “别浪费时间,我还要休息。” 电话里又传来声音,贺知意这才回过神,原来贺临礼还没挂断电话。 她有很多问题想知道,她想问贺临礼,但情绪乱七八糟地堆在胸口,最后变成了低低一声“嗯”。 手机对面的人得到回复,对面楼层的灯也适时熄灭。 是贺临礼无疑了。 她看着已经熄灯的那处,默默站了很久,直到手机从抖动的手中掉落,这才将她拉回现实。 她的手抖个不停,只是知道贺临礼也在这里罢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紧张到这种地步。 感觉身体的支撑被全部抽空,体内徒留深深的无力感,她也无法再专注温习那些资料,便选择熄了灯爬床。 — 白日的光线透过那扇窗进到房间,贺知意缓缓苏醒,像刚被捞出的溺水者,熟悉而又令人窒息的噩梦,缠了她一整夜。 睡不好的感觉,实在糟透了。 她起身洗漱,出门的时候碰见了许程文。 “知意,早上好。” 他还给她带了早餐。 贺知意没想到许程文会特意来这里等自己,想了想也无妨,她微笑着回应他。许程文跟在她身侧偏后的位置,两人一起前往今天的交流会地点。 “知意,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突然听见许程文这么问,贺知意停下脚步,想到了昨晚贺临礼的事,她不想大清早的不愉快,佯装轻松,开玩笑似的回应。 “只是有点认床,没想到表现得这么明显。” 得知是这个原因,许程文算是舒了口气,好巧不巧他也认床,但来这里几天已经适应很多,便同贺知意分享了一些解决办法。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路走到目的地。 今天来的是个大型演讲厅,两人刚到门外时就听见里面各种哄笑的声音。贺知意跟许程文对视,许程文摇头,无奈笑了笑。 待两人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演讲台上站着一人。那人似乎注意到门外来人,转头看向他们二人,贺知意自也看清了他。 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生,很年轻,身形高大,甚至称得上健壮,穿着也很有个性,看起来不像老师。 有人大声叫了一声,听得出是在叫许程文的名字。贺知意循着声音看过去,猜测是许程文的朋友,那人正唤许程文过去。 许程文有些无奈,贺知意了然,同他说了几句二人便先分别。 讲台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下来,又径直走向贺知意这边。男生主动朝她伸手,贺知意回握。 她听见对方说话,一口地道流利的英伦腔,大意是初次见面的问好,还介绍了自己的名字:Lowell(洛威尔)。 很绅士的名字,和他本人的外型并不怎么搭。 贺知意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演讲厅的交谈声突然消失,众人的视线都投向她跟洛威尔这边。贺知意转身,看见门口站着一位老者。 洛威尔热情得迎上去问好。 [罗森特教授,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贺知意明白了情况,也转身行礼问好。这是位看起来就很慈善的英国老头儿。 [洛威尔,该上课了,回到你的座位。这位眼生的中国小姑娘,也请找个喜欢的位置坐着吧。] 贺知意会意,朝教授鞠躬,后转身走到座位区。她身后就跟着洛威尔,不少人盯着他们两个看,有人唤了一声。 [美丽的中国女孩儿,来这儿吧。] 是礼貌的请辞,但即使不是恶意调笑,周围也有不少人起哄,许程文适时出声制止了喧闹,并朝贺知意招手。贺知意加快了脚步,最后坐在许程文旁边。 洛威尔擅自坐到了她旁边。 [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很想和中国人交朋友。] 贺知意点头。 她也只是不适应洛威尔和那些人突如其来的热情。 演讲台上的老教授开始讲话,敦厚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到演讲台下,大家骤然安静下来,专心听着老教授演讲。 大家基本都带着笔记本,中途低着头记录,除了老教授的声音,就剩纸张翻页或是笔尖的滑动声。贺知意不由想到家中书房里贺临礼记笔记的感受。 课程结束得很快,贺知意听得有些吃力,她英语听力并不算好,课程涉及到的很多专有名词她也不能理解,导致笔记记得比较散乱。 庆幸许程文比她厉害些,课程结束时还提议帮她补上落下的东西,贺知意谢过他,主动提出邀请许程文一起去吃饭。 但吃饭的时候不止她跟许程文。 有许程文的两个朋友,还有取餐的中途发现她后,临时掺进来的洛威尔。 五个人围坐在一块儿,贺知意除了和许程文认识,跟其他的人都算陌生人,身为唯一一个女生夹在中间,她多少有些不习惯。 许程文也察觉到她的不适,用中文询问她要不要换个地方。贺知意想到他的两个朋友也在,拒绝了这个提议。 [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洛威尔吃得很绅士,见许程文跟贺知意对话结束,他停下用餐的动作,看着贺知意礼貌地询问。 洛威尔跟这里的人都不熟,单纯因为贺知意就插进来,这算不上绅士的行为,贺知意还是回应了他。 [贺知意,这是我的中文名字。] [很美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样美丽。可以更多的认识你吗?] 洛威尔对她有种莫名的执着,没由来的,他们明明今天早上才刚刚见过第一面。 她对洛威尔想更进一步的接触有些难以应付。 [抱歉,她刚来这里,还没能适应这里的环境。你可以在之后的交流会中慢慢了解她。] 许程文很有礼貌地接过洛威尔的话,也客气的回绝了他有些突兀的请求。 洛威尔闻言,那双碧色的瞳孔亮了一下,他微笑,轮廓清晰的唇翘起,不知道有没有明白许程文的意思。 这样的场景,贺知意已经没心情继续吃下去。 [你喜欢这位小姐,对吗?] 洛威尔笑着问。 贺知意动作顿住,许程文的两个朋友也停下动作,唯独许程文木讷地盯着说出这话的洛威尔,场面有些尴尬,贺知意很想找借口离去。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贺知意查看,是贺临礼打来的。 ----
第13章 泄气 ====== “哥。” 贺知意接听电话。 在场几人的目光都被贺知意吸引,电话对面说了什么他们并不知道,只偶尔听见贺知意低低应声。 只交流了很短的时间,后见贺知意起身。 “班长,我有点急事,要先离开了。” 许程文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儿,但听见了她接听电话时叫的那声“哥”。如今她突然要走,想来是被贺临礼临时叫去的。 一想到这个,许程文不由皱了眉,他起身问她。 “知意,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贺知意摇了摇头,她知道许程文的好意。 许程文见过贺临礼,知道贺临礼是什么模样,也知道她跟贺临礼之间并不友好的相处模式。 甚至见过她因为贺临礼而哭。 “班长,谢谢你,我没事儿的。” 贺知意说完,又朝剩余的其他三人道别,后缓缓离开了食堂。许程文盯着她的背影,看得出神,被朋友叫了几次才回过神。 这下他也没心情吃了。 — 贺知意低头看手机。 贺临礼给了她一个定位,离她原先所在的食堂有一段距离。她原准备吃完后回住处整理笔记,但贺临礼突然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虽然也算替她救了急。 贺临礼只在电话里交待两句就匆忙挂断,丝毫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她沿着导航走,最后到了一处休闲区,周围看不见什么人。 她走了进去,里面也十分安静,大厅正中心有个接待区,负责这个休闲区的人员流动登记和管理。 贺知意没有来过这里,自然也不熟悉流程,她本想按照贺临礼给的地址直接去找人,但经过接待区时还是上前问了一下。 [女士,请先登记再进入。] 她同接待员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并将贺临礼发给她的地址拿给接待员看。对方看了短信,后释然一笑。 [女主,需要提供一下您的联系电话,这边登记完毕后,您可以直接上楼。] 她按照接待员的指引进行操作,等走完流程,接待员给了她一张卡。贺知意不太清楚卡的作用,但她还是接过,道谢后朝楼上去。 贺知意上到三楼,出电梯入眼是个高大的环形书架,书架绕一圈划分了不同的区域,分别存放了对应的书籍。 她仰头,发现书架顶端也放满了书。 很壮观的设计,但她有点好奇书架顶层那么高的书应该怎么取下来。 她沿着环形书架走,一直走到差不多书架的对面方才找到贺临礼的所在地。这里围绕着巨型书架周围设置了不同的房间,房间连成一排,形成了独立的私人区域。 她看见面前紧闭的房门,突然理解了接待员为什么给她那张卡。她取出卡打开房间门,房间里的设施就是个小型自习室,墙侧还能看见很多书架。 中间是用于自习的区域,一张大型桌子,看起来能容纳四个人,但只有一把椅子。贺临礼就坐在正中央,正专注写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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