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约定,可以吗?” 贺知意不知道呜咽了多久,但贺临礼说完这话,她的情绪明显被安抚不少。 她哭过了,也哭好了。 就那样低着头,带着明显的哭腔,闷闷的反问贺临礼。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不知道是哪里好笑,贺临礼又是一声轻笑。 贺知意不愿正视他,却大概能想象得到他的神情。 “贺知意,你刚刚还给了我一巴掌。” 一股臊意冲上头脑,把贺知意刚刚那股子冲动和委屈全部冲走。 垂下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脖颈和耳朵,连脸也藏得严严实实,她犹豫了很久,像是做好了心理建设,刚准备开口道歉,却被贺临礼及时打断。 “‘对不起’之类的屁话,我不想听。” “这样吧,要真想谢我,或者报答我,那我们再做个约定。” “贺知意,好好抬起头。”口吻中带些命令。 贺知意两手又擦了下脸,慢悠悠直起身来。她的头还微垂着,眼眸更是垂得深,好像直起身已是此时最大的决策。 “抬头。” 贺临礼语气加重,咬字更清更沉。 贺知意这才不情不愿的抬起头,却没再看他。 贺临礼这下也没有继续要求,像是一手撑得累了,他也慢慢直起身,结结实实的重新靠回椅背上,一瞬间呼了口气,像泄气,又像叹气。 “贺知意,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说完,复又看向贺知意,看她那双湿漉漉的眸,被咬得发红的唇,看那还微微皱着的眉,看她脸上被泪水糊着的发丝。 贺临礼轻笑。 “当然,你可以随便对我怎么样。” 脑子里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贺知意被炸懵在原地。贺临礼不知道真吃错了什么药,说得话越发反常。 也越发没有头脑。 贺知意被他的话哽住,两颊涨红,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疯子”。 “所以同意了吗?”他垂眸问她。 贺知意并没表态,也不吭声。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有,贺知意,稍微适应我一下吧。” 话末,贺临礼的手再度伸了过来,他没有碰贺知意,一手悬在半空,掌心微微摊开,像在等什么。 他在等贺知意碰他,等待良久。 冰冷、纤细、微颤。 贺知意的手,那样轻的与他的掌心相接,极短暂的一瞬,那股凉意便瞬间消失。 贺临礼的手很温暖。 贺知意很早就知道了。 ----
第32章 疼痛 ====== 只是短暂的一次触碰。 贺临礼也收回了手,冗长的呼吸,沉默。 “我、我要走了。”贺知意开口。 贺临礼没有动作,淡淡“嗯”了一声。 贺知意再度起身准备离开,她今天记性很好,把贺临礼的外套脱下,连带着准备把脖颈间的围巾也拿下去。 厚重的外套就堆在座椅上,贺知意的手刚接触到围巾便被贺临礼叫住。 “带着吧,下次还我。” 贺知意动作微顿,没再开口,就那样下车,也没有道别的话,只留给车上的人一个单薄的背影,那背影也渐渐缩小。 后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走吧。” 后座低沉唤了一声。 司机麻溜的重新启程返回。 — 回去的一路,贺知意感觉整个身子都像灌了铅,骨头痛得像被粉碎,脚上也像绑了石头。不想再被贺临礼看到自己乱七八糟的状态。 她最终撑着回到出租屋,就那样朝床倒去。 头疼,比以往的每一次都疼得厉害,胃也翻江倒海的疼,绞得肠子像断裂一般,胸口发闷,越发让人想吐。 贺知意只觉得视线模糊,一手无力地覆盖着眼睛,原本冰凉的皮肤也慢慢发热。贺知意被自己灼热的体温吓到。 恐怖的发烧,一如往日,次次折磨。 额心疼得过分,贺知意一手摸到床沿桌上的止疼药,犹豫了一瞬,后收回手。明天还有兼职,吃了这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了。 贺知意努力撑着手臂坐起,拖着酸软无力的身体去取了冷水,就着浸湿的帕子捂了捂脸,但热意才稍稍退减一些。 好难受,真不知道明天要怎么出门。 搁置在桌面的手机在这时打来电话,响了几次都无人接听,电话铃声响得越发急促,瘫坐在地面的贺知意才极不情愿的挪起身。 是方玥。 太晚了,不知道方玥为什么会这么晚给她打电话。 贺知意才刚按了接听。 “知意,我想好了,我要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而且我们不是好久没见了,我爸妈会同意的,我也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贺知意无力瘫坐在床边,嘴角微微扬起,努力调整了状态和语气。 “我没问题的,你不要乱跑,我也会担心你。” 像是怕方玥不放心,说完这个,贺知意又想到什么,慢慢补充了一句。 “我跟贺临礼一起,你不用担心的。” “贺、贺临礼?” “谁?是你谁?你男朋友?知意你有男朋友了!?” 贺知意因为电话那头一连串的发问静默。 “不是男朋友。”贺知意再度沉默。 不知道是什么。 朋友吗?他们这样也算不上朋友。 哥哥?以前或许还是,现在肯定不是了。 随便吧,不管是什么,都不可能是男朋友。 “是我哥。” “毕业聚会的那天,有跟你们提过的。” 贺知意话还没说完,清晰的嘲骂声从手机对面传出,声音刺耳而尖锐。 贺知意听见方玥叫了一声“妈”,然后电话彻底中断,方玥甚至来不及跟她道别,更不用说继续刚刚的话题。 贺知意垂眸,舔了一下干燥的唇瓣。 她并不了解方玥的家庭。方玥面对她时,总是一贯的开朗活泼,偶尔也会跟她提一下家人,或者家里的事。 但听起来都是开心的事。 以至于贺知意从未觉得,方玥会是个不幸福的人。 只是那些嘲骂声,不像长辈因爱生恨的宠溺责骂。更像是纯粹的,毫无感情的,一些刺耳难听的话。 巨大的颓败感袭来,裹挟着翻江倒海的恶心和疼痛。 贺临礼在维护着她。 方玥也一直处处照顾着她。 口腔里慢慢溢出熟悉的血腥味,贺知意整个人痛得意识模糊,无力蜷缩在床边的地板上。 不知什么时候垂落的手机又响起铃声,贺知意本能的摸过,又本能的按下接听,耳边的声音无比模糊。 她痛得难抑,迷迷糊糊地等待,好一会儿都没有等来声音。 是方玥吧。 脑子过了电一般,贺知意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要是就这么死了,会怎么样。 想着想着,嗓音却不由得哽咽起来。 “对不起......” 也不知道是对不起方玥,还是对不起别人,只是这句对不起像是远远不够。贺知意不断重复,终于没忍住轻声啜泣起来。 “方玥,我有在好好生活,有在努力赚钱,有在尽力照顾好自己,对不起、对不起......” 像只被抛弃的猫,只会不断的乞求,最终才愿透露一点自己的伤口,那样凄弱地反复哀鸣,又不断轻泣。 好像博不到一点怜爱。 是她太没用了。 断断续续的糊涂痴语,最终才听见贺知意哽着嗓子,哑声吐出最后一句。 “我好痛,对不起......” — 贺临礼在一片烟雾缭绕中,掐灭了第三支烟。 幽寂的目光落在亮得刺眼的电话屏上,电话中乞怜的哭泣逐渐消失。 他忽又点燃了烟,深吸一口后重重呼出浊气。 浓烈的酸涩却烙在喉间,经久消弭不去。 巨大的落地窗外突然炸开轰鸣,耀眼的白光直直打在玻璃上。贺临礼大口将烟吸入肺喉,顺手将烟掐在烟灰缸中,后缓缓起身,简单套上衣物出了门。 他只知道贺知意的大致所在地,就在今天停车的那个民居区,但并不知道贺知意具体住在哪里。 深夜相比白日总是要静谧不少,却掩不住万家纷杂的烟火气息,贺临礼逢人便问。即便现在基本看不到人了。 他身量本就高挑,精琢的口鼻因过于白皙的皮肤显得清俊,脸上又因那双略显凌厉的眉眼带上疏冷,与此刻的居民陋巷毫不相称。 但他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做,并没有分毫多余的心思留给旁人打量和啧叹。 问到最后,贺临礼终于找到了那道正确的门。 他寥寥几步跨到门前,见房门紧闭,屋内毫无声响,本已经准备破门而入,大手覆上房门的那一刻,却听见“咔嗒”一声响。 贺知意没有锁门。 贺临礼下意识皱了眉,淡淡的不悦在心间游离。再想到那个电话,眉头皱得愈深。 窄小的屋子里萦绕着浅淡的香,屋顶那盏昏黄的灯静静悬挂着,照出些没由来的寂寥。零星的家具像是等待良久,等得漫长的时光逝去,徒留岁月的痕迹。 贺知意就那样安静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单薄的衣衫汗湿,粘腻糊在她纤瘦的身上。也许是闷声抽泣了很久,贺知意身体此刻还在轻轻发颤。 贺临礼走近了床,将人整个捞入怀中,怀中人没骨头似的软贴在他胸前。即使隔了很多衣物,贺知意身体的温烫都能迅速传至他体内。 怀中人皙白的脸上挂满酡红,额间布满汗湿的头发,惨白皲裂的嘴唇眼下正微弱翕合,唇角还有明显的血迹。 无名的火近乎将人淹没。 贺临礼眉头皱得极深,他知道贺知意已经完全不知现状,但仍忍不住低骂出声。 “蠢东西,还知道哭,哭什么。” 语气低哑、不耐。 也许是勉强恢复些意识,怀中人那双泪蒙蒙的迷离眼眸,直直撞入贺临礼的瞳孔。 贺临礼喉间一滞,不曾别过眉眼,只用大衣将人完全裹住,后抱离屋子快速赶至医院。 — 像是溺水,喉间仅有的空气都被尽数掠夺。 贺知意在这场水火交融中飘浮很久才得以安定,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她人才渐渐苏醒。 浓烈消毒水的味道微微刺鼻,白晃晃的四周空无一人,外面隐约响起杂音,却没能真正穿透这间病房。 贺知意眼皮依旧乏重,虚眼盯着输液管看了很久。 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一会儿替贺知意掖紧身侧的被子,一会儿又给她调换输液架上的药水,嘴里时不时念叨几句。 “现在的年轻人,多大点年纪搞出个胃穿孔,还烧成那样才来医院,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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