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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头，又是过于虔诚的模样，哑声一句。 “随你怎么罚都可以。” 贺知意又接到一个炸弹。她没作声，慌忙抽出手来，又慌忙进到浴室，哪里再管浴室还有没有贺临礼洗澡残留的潮气和痕迹。 贺知意在浴室已经磨磨蹭蹭了半个多小时。 往常她是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的，但她不想出去，浴室外面有贺临礼，说不定贺临礼就躺在床上，好好儿盖着被子，正懒洋洋等她出去。 可她明天上午还有课，一早醒来就得返回学校，不可能一晚上不睡，更不可能一晚上泡在浴室。再好的皮肤泡一晚上都要烂掉，她也不喜欢身上黏黏糊糊的感觉。 贺知意最后还是蔫兮兮走出了浴室。 她也换了一身浴袍，浴袍并不合身，套她身上时下摆全部拖在地上，将她下半身全部遮挡得严严实实，好在除了有些影响走路，再没有别的不便。 贺知意本以为会在床上看见贺临礼，等她一眼看去时，却见那床铺恢复如初。就连一开始他压着她揉出来的褶皱都被抹平了。 贺知意左右看了看，依然没看到人。 她出声叫他。 “贺临礼？” 没人应。 贺知意又叫了一次，人也朝床靠近。离床近了，贺知意终于在床的另一边看到了侧躺在地上的贺临礼。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找来什么垫在地上，眼下身上什么都没盖。 贺知意绕到他的那一侧，慢慢蹲下身去看他。 贺临礼正闭着眼，眉骨挺立，眉形凌厉而不浓厚，睫毛纤长，轻微的卷，悬鼻薄唇，五官精致，脸型更是好看，眼下一手枕在头下，另一只手曲着搭在身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贺知意轻声叫他一声。 没人应。 贺知意没再出声，安静蹲在他的身边看人，不知看了多久，大概是她腿有些麻了，两手撑在地上准备起身离开，临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重新蹲下身来。 贺知意伸手，轻轻戳了戳贺临礼熟睡的脸。 贺临礼一动不动，此刻安静又乖巧。贺知意突然笑了起来，笑容浅浅挂在脸上，眼睛清透，瞳孔里都是贺临礼的模样。 第一次见面时，她就觉得他很好看，好看的惊人，甚至好看得有些过分。什么好的外形条件，全给他一人占了。 睡着了也很可爱。 不捉弄她时越发好看。 贺知意又轻轻戳了两下，最后食指点了一点贺临礼的鼻尖，才终于满意起身离开。 她准备去关灯的，但想到贺临礼在，又折身回来，后轻手轻脚地爬床，人才刚刚钻进被窝，又像是想到什么，重新爬起身来。 贺知意抱起床上的被子，蹑手蹑脚朝贺临礼走去。床很大，配套的被子也很大，贺知意不能完全抱住，有些还是拖在了地上，过长的浴袍也让人走得越发磕绊。 又磨蹭了一会儿，那被子才轻轻落在贺临礼身上。 贺知意轻手轻脚的将被子摊开，确认给贺临礼都盖上，才又轻手轻脚重新爬到床上。她睡床，贺临礼睡被子，公平公正了。 贺知意做好了一切，困意才匆匆袭来。她今天好像也没做什么，眼下却突然累得不行。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可明天一定要早起去上课的。 贺知意渐渐入睡，房间内十分安静，贺知意呼吸清浅，几不可闻。床下的贺临礼才终于抬眸，眸中一片清亮，全然没有睡过的痕迹。 贺临礼轻轻起身，安静站在床边看床上的人。贺知意骨架本来就小，人也偏瘦，那宽大的浴袍将人裹成一团，夜里似乎有些冷的，她身体越来越缩，越发形成团状。 贺临礼启唇，默声一句“蠢货”。 他将地下的被子勾起，轻轻盖在她身上。贺知意原还微微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他看得想气又想笑，最终还是化为叹息吐出。 陪她来这儿也好，装睡也好。本来都是想让她能安心睡觉。但笨蛋总干蠢事，磨磨蹭蹭半天不见出来，出来了也磨磨蹭蹭半天，就连睡着了也不让人省心。 他暗自怪她，床上熟睡的人像是有所感应，眉头重新皱起，揪着被子开始往里面缩。是睡觉也不适应有光。 贺临礼无奈，走近俯身，在她紧皱的眉头轻轻落下一吻，后离身去把灯给关上。 希望他的蠢货今晚做个好梦。 ---- 最近可能要甜甜甜甜很久，希望宝宝们不会嫌腻（腻了可再囤囤，届时会正常走完剧情，完美收尾） 感谢宝宝们陪伴（比心）
第76章 安定 ====== 听河四面环山，清晨的薄雾久久才能散尽。 贺知意再看不见母亲的身影，母亲可能已经坐上了车，坐上了不知今后会去到哪里的车。 贺知意清楚地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纪若了。可她还是想再见的，她还是想告诉纪若她爱她的。 没关系的。 想杀她也没关系的。 很冷。 贺知意身上的衣服穿得较薄，她竭力缩在门框角落。有人会来捡走她的，贺知意这么安慰着自己。母亲也这样跟她说过。 她等了很久，很久很久。 久到远山那边露出一点金，太阳要出来了。贺知意身后的门被拉开，她现在又冷又饿，也困得有些浑浑噩噩，倚着门的身体随着被拉开的门倒去。 贺知意倒进了外婆的院子。 她终于清醒一点，迷迷糊糊掀起眼皮看人。 “娃，哪儿来的你？” 这是外婆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纪若，纪若带她来的这里。贺知意小声道。 贺知意只说了母亲的名字，说了母亲带她来这里的事。她没有用“丢下”一词，也没有跟这个面目慈善和蔼，眉眼间又隐约能看到母亲影子的老人说出“有人会来捡走她”的话。 老人听完她的话，眼睛渐渐湿润起来。老人背部有些佝偻，却弯下腰来牵她的手，老人手上都是厚重的茧和裂口，粗糙又磨人，却很温暖。 贺知意隐约觉得，自己已经被捡了。 可温暖总是短暂的。等她迷迷糊糊的眼睛清明起来时，外婆已经病倒在床。外婆气息奄奄，咳嗽不止，手也颤抖个不停。 冬天好冷，冷得外婆都冻僵了。 贺知意也又冷又饿，小手抓着外婆的大手。没有温度，她的手没有温度，外婆的也没有。她只能感受到外婆颤个不停的小指。 外婆在那个冬天走了。 贺知意也再记不清外婆的模样了。 贺知意在那之后，留下了外婆颤抖的小指。 她只有外婆了。错了，是错的。 贺知意什么都没有了。 噩梦一如往日，比往日多了点极其短暂的温馨和暖意，那些恐惧却也比往日更加清晰。因为贺知意全都记起来了。 尤其记得母亲要杀她，尤其记得平院那个护工，尤其记得护工的丈夫，也清晰记得那个阴暗潮湿的禁闭室。 又冷又饿，又痛又麻木。 她呜呜咽咽的哭，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多了一丝委屈。 贺临礼就安静坐在床头，没有开灯。 他看不清她的脸。 但夜里空荡又安静，贺知意的哭声那么清晰，又那么刺耳。她哭得那样悲伤，又那样绝望，也哭得那般委屈。 贺知意，贺知意啊。 这样哭了多少次了？这样哭了多久了？ 他想俯身抱她，摸摸人，哄哄人。可他喉咙酸涩，也鲜少觉着自己的眼睛也是酸涩的。 呜咽声渐渐小了。 贺知意开始抽噎，即使只是在梦里。 贺临礼轻轻上床，靠在她的身侧，隔着被子，他把她抱在怀里，怕被子中呜呜咽咽的人惊醒，他抱得很轻，轻轻圈着人，隔着被子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也许他的安抚真的有了作用，怀中人的呜咽声渐渐停歇。 贺知意侧躺着，蜷缩成团，小小一只，身体还在轻微一抽一抽，她的呼吸并不顺畅，时不时喘上一下。委屈极了。 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怀中人终于完全安定下来。贺临礼安抚的动作也渐渐停下，直到最后抱着人不再动作。 次日，晨光熹微。 贺知意渐渐转醒，窗边人察觉动静，顺手拉开窗帘，却只拉开一角，光线进入部分，很是适宜，并不刺眼，留给贺知意适应的时间。 贺知意完全睁眼，看清了床对面的人。 光线投射在贺临礼身后，他此刻长身立于窗前，脸上有些背光，又丝毫不减精致。贺知意懵懵懂懂向下扫去，见他已经换上日常的衣服。 贺临礼慢慢朝她走近，两手撑在床边，俯身轻声唤她。 “宝宝，醒了？” 低哑又温柔，语气满是宠溺。 贺知意后知后觉，一瞬红了满脸，忙把头缩回被中。 好奇怪，睡得很好，她昨晚睡得很好，好得她一点记不清昨晚有没有做梦，又梦见了什么。 哪怕贺临礼在。 越想越羞，贺知意不想冒头了。 “怎么，不想上课了？” 隔着被子，贺临礼的声音闷闷的，却又很近。贺知意回过神来，快速翻转了身，从被子另一个缝隙钻了出去。 要上课的，不管怎样都要上课。 贺知意匆匆溜进卫生间，匆匆洗漱结束，后又匆匆出来。贺临礼悠哉悠哉，闲适坐在床头，含笑看她。 贺知意脸上红意没有褪尽，眼神躲闪，小声说话。 “我要走了，要上课。” 贺临礼没有表态，朝她招了招手，示意人先过去。贺知意见状，站在原地犹豫了会儿，终还是朝他走去。 她停在距他两步的位置，不愿再动。贺临礼忽的伸手，将人揽进怀中。 “要、要上课。”她紧张又结巴。 “嗯。” 贺临礼低低应她一声。 “宝宝先吃饭。”他补充。 “来、来不及的。” “我送你。” 一句话断了贺知意想提前离开的念想。她没再吭声，贺临礼当她默许，稍用力抱了抱人，后才不舍松手。 “乖乖待着，给你拿过来。”他叮嘱。 贺知意低低应了一声。 贺临礼打了个电话，不超两分钟，外面门铃响起。他三两步走到门前开门，迎面涌入一堆服务生，是推着两个餐车进来的。 贺知意第一次见这种阵仗。 服务生动作利落，很快将餐摆好，动静极低，只偶尔会传出些金属瓷器碰撞声。一眨眼的功夫，东西全部摆好，服务生尽数退出。 房间一时又恢复了安静。 贺知意讶然，微微仰头去看站在餐车旁处理食物的贺临礼。贺临礼此刻低头垂眸，嘴唇轻合，一手持餐刀，一手握刀叉。 气质矜贵，闲适又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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