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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天吧。”李寻鹤笑，“会给你带礼物的。” “我不要。”龚甜假装生气。 “别生气了，下次带你去玩。”李寻鹤好声好气地哄着，“去之前，先教你游泳？” “不去，不学！”龚甜继续赌气。 “真的不学？”李寻鹤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似乎是故意弯下腰，令人酥麻入骨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呢喃，“……你不想看我穿泳裤的样子么？” “……不想！”龚甜这样说着，脸却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他的笑声似乎仍在耳边萦绕，他胸口的温度似乎还贴在她的背心，但睁开眼，却发现一切都是梦。 那些梦一样美好的记忆，那仅有一次的初恋，全部葬送在过去。 他走了，再也没回来。 龚甜叹了口气，转身想走。 “小心！” 她没料到身后有人，一头撞了上去，顿时脚下踉跄，幸亏对方伸手扶住了她，免得她跌倒在玻璃地板上。 乍一抬头，看见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龚甜险些以为他下一句会是——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站稳没？”吴磐瞥了眼玻璃地板下窜过的鱼群，“食人鱼，一口可咬下十六立方公分的肉，你要是掉进去，绝对不会感到痛苦，因为你已经被瞬间吃完了。” 龚甜：“…………” 这笑话太冷了，她笑不出来。 默默推开他的手，龚甜转身朝海豚馆门口走去，身后跟着他的声音，声线平静无波，也分不清是不是抱怨：“昨天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太晚了。”龚甜随口回道。 “可我一直在等。”吴磐说。 等一个人的回信到天亮，龚甜好笑地问：“你第一次追女孩子吗？” “是。”吴磐认真地说，“我是第一次。” 龚甜脚步一顿，停下来看他。 第一次很重要，无论是第一次上学，第一次上班，第一次恋爱，还是第一次分手，都会改变一个人的人生。既然对方是第一次，那龚甜觉得自己不应该回应的太过轻率。 然后她发现，他现在的打扮有点滑稽。 明明是个不怎么正装的人，却穿上了一整套西装，领带打成了死结，把自己勒得不能呼吸。走路的时候有点一瘸一拐，应该是刚买的皮鞋，有点打脚。 “你怎么穿成这样？”龚甜问。 吴磐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看起来有些不适应：“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打扮。” 这种打扮适合李寻鹤，但不适合你。龚甜将这句话吞回去，转身道：“你又不卖保险，穿成这样干嘛？” 她在一个个鱼缸前漫步，大大小小的鱼缸，每一面都映照出她的身影，以及他的身影。 “谢谢你喜欢我。”龚甜说。 “不客气。”吴磐回。 龚甜一个踉跄，什么叫不客气，这孩子真不会讲话。 “……但我暂时还不打算谈恋爱。”龚甜说。 吴磐：“嗯。” 嗯是什么意思？龚甜思考片刻，觉得自己还是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索性直接问：“那么你是放弃了？” “不。”吴磐拒绝了，“我不想放弃。” 龚甜这次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直视着他，嘴角向上一扬，一个略带嘲讽的微笑。 “世上似乎很流行好女怕男缠这句话。”她一摊手，“你该不会以为是真的吧？只要你缠得够久，那不管你是人还是喜羊羊，女孩子都会接受你？” “我没这么想过。”吴磐沉默一下，忽然问，“你很喜欢我的脸吧？” 满腔话语，全被他这一问噎进了喉咙里。 “我知道，我很像他。”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鼓起勇气，“我可以不说话，你能让我待在你身边吗？” 龚甜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谁教你说这样的话的？” “我自己。”吴磐说，他只是不会跟女孩子相处，并不是不聪明，仅仅是一起喝过一次咖啡，他就已经看穿了龚甜，然后穿上一身不合体的西装，踩着一双穿不惯的皮鞋，来到她的面前，在她略带嘲讽的目光下，狼狈一笑，“我知道，我只有在不说话的时候……最像他。” 龚甜几次张嘴，最后却又闭上了，她有点后悔，她不该那样笑，也不该用那种语气跟他说话。 他喜欢自己的样子，又何尝不是自己喜欢李寻鹤的样子？ 那明知绝无可能，却又咬紧牙关，不肯放弃的可怜样子…… 好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感谢老天，龚甜决定无论打电话来的是谁，回头都要请他吃饭，感谢他破解了自己现在的尴尬。 “喂？”连来电显示都没来得及看，龚甜就急急忙忙地接通。 嚼嚼嚼……对面先是传来一阵咀嚼食物的声音，随着咕噜一声吞咽，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我有李寻鹤的消息了。” 龚甜整个人愣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声音干涩道：“你继续说。” 她在原地听了一会电话，最后约定了一个时间地点，挂断电话对吴磐说：“抱歉，我突然有点事，先走了。” “你会回我消息吗？”吴磐朝她的背影喊。 背影没有停留，很快就跑出了他的视线，吴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水母在他身后的鱼缸中浮动，如同一把把艳丽的小伞，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笑容随身后的水母一同舒展。 “回头见。” 海洋馆外，龚甜坐进一辆的士里，车子缓缓发动，她一边回完吴磐消息，接着回冯宝月消息。 冯宝月：“我找不到你，你在哪，发个定位啊。” 龚甜：“别找了，我有点急事，人已经在车上了……” 不等消息发出去，她先皱皱眉，咦了一声。 “那吴磐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透过半开的车窗，望向海洋馆的方向，“是怎么……找到我的？”
第四章 迟到的线索 虽然满腹疑问，但还是先赴约吧。 地点定在了学校附近的那家猫薄荷咖啡馆，龚甜下车以后，径自推门进去，鼻子嗅了嗅，很快就找准了一个方向。 那是一盘红彤彤的咖喱饭，仍嫌放的辣椒不够多，一只胖手握着辣椒瓶，不停往饭上倒。 空气似乎都弥漫着一股红色，服务员从他身边过，呛得直咳嗽。 “学长。”龚甜不忍卒视，走过去问，“这样不好吧……你才出院。” 因为吃辣椒吃出痔疮，被连夜送进医院治疗的奇葩，数遍整个学校，也就眼前这一位了！ “没事，我批发了一打痔疮膏。”李子豪一脸不在意，这是个微微有些发胖，脸蛋白净圆润的男孩子，他舔舔手指头上的辣椒酱，对龚甜说，“坐……你要来点不？我四川买来的辣酱，够凶够劲！” “不必了，我吃过了。”龚甜敬谢不敏，随便点了杯咖啡。 把菜单递给服务员，龚甜犹豫一下，最后直截了当问：“你电话里说……你有他消息了？” 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老实说，龚甜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 李子豪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成小方块的旧报纸给她，指头上还有辣椒油，在报纸上留下清晰的五指痕迹。 龚甜接过，展开一看，是一则得奖讯息。 双色球领奖台，四个人共同领奖。 根据我国特色，从左到右，每一个都套着只头套，分别是狐狸，猪，狼，还有羊。 “你上次给我的号码……”李子豪犹豫一下，“你真确定是这个号？16719203014？” 为了确定，龚甜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那是李寻鹤发给她的最后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条租来的小型游艇，白色外观，上下两层，大约可以坐七八个人的那种。 李寻鹤坐在一条长沙发上，窗外就是海浪翻滚，他穿着一件丑丑的黄色救生衣，笑容有点无奈。 下面附带一条消息：“衣服好丑，其他人都不肯穿。” 其他人应该是指某个女孩子吧，龚甜在沙发桌上看见了一个化妆包，拉链开着，露出半瓶防晒霜，除了化妆包还放了许多其他人的东西，各有各的风格，比如随意揉成一团的男性花衬衫，一本全英文的外国畅销小说，几张写了字的明信片，以及几张彩票。 彩票占据的地方很小，龚甜一开始压根没注意。 直到李寻鹤失踪之后，她开始找他，但一个还没出学校的女孩子，除了在网上发点寻人启事还能咋样？发多了还被冷嘲热讽，说她被甩了还不自知，男朋友突然音讯全无八成是玩腻了你…… 龚甜一开始是不信的，但时间长了难免将信将疑。网上的寻人启事已经石沉大海了，现实里询问的人也都没了回音。 还在坚持的人只剩下龚甜，眼看着她都快要放弃了，忽然峰回路转，她曾经询问过的某个人忽然回了她电话，告诉她：我找到你那个彩票号的出处了。 “这是一年前的双色球中奖号码。”李子豪说，“我昨天去买彩票，彩票站老板跟我嘚瑟，说去年有四个人在他那合买彩票，中了。我不信，他就拿出这张报纸给我看，上头是那几个人的合照……” 龚甜看着报纸上的巨大标题。 《双色球巨奖得主出炉，四人平分一亿！》 龚甜忽然之间心灰意冷，这就是你突然消失的原因？巨奖得主，新的人生，新的女朋友…… “那啥……还有什么其他问题不？”李子豪搓着手，“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就是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事……” 任何帮助都不是无偿的。龚甜点点头，收起报纸：“我会帮你在宝月面前说好话的……” 顿了顿，她扫了眼李子豪的体型，犹豫道：“不过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宝月这人……比较看重外形……” “那我很有优势啊。”李子豪捧着自己的圆脸，乐呵呵的笑，“我妈说的，我这脸天生福相，是中老年妇女的最爱。” 问题是宝月并不是中老年妇女啊！你是找她谈恋爱，不是找她妈啊！ 把这句吐槽生生咽进嘴里，龚甜说：“那好，我直接转述你这句话吧……” 结果可想而知。 “我不要！！！”冯宝月实力拒绝，“我又不是我妈！只有我妈才喜欢李子豪那种脸大如澡盆的人！” 这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双方家长达成了一致。 龚甜还能怎样？她不能怎样，审美观这玩意天生天长，后天很难改变的。更何况她跟冯宝月更熟，冯宝月不愿意，那她肯定不会强迫的。 “行，反正我就是帮忙带句话，你不愿意就算了。”龚甜给这事画了个句号，“好了，你去忙吧。” 冯宝月是掐了电话跟她聊天的，见没事了，重新拿起手机，开始跟今天刚勾搭上的海豚小哥聊天，聊一半，忽然一个纸团从她头边飞过，空中划一条抛物线，落进对面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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