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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玲玲狐疑地看她一会，接过纸，展开一看，表情立刻变了，像泥塑遭了洪水，刹那间崩溃。 那是一张收费票据。 金额十万。 时间是半个月前。 付费对象是……她的母亲。 “古城亮只会用一张嘴爱你，但宝月不是。”龚甜又怜悯又厌恶地看着她，“周玲玲，你妈的医药费是宝月给的。” 医院是她陪冯宝月一块去的，就在冯宝月跟周玲玲吵架之后，冯宝月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去了医院。 “我还以为你不会借钱给她了呢。”收费窗口处，龚甜看着冯宝月的侧脸。 “冯宝月没借钱给她啊！”冯宝月一边刷卡，一边气冲冲道，“是不知名的小仙女借钱给她了！” 有人好事不留名，有人却要冒名顶替。 “怎么会这样……”周玲玲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那张收费票据，浑身都在发抖，“怎么会这样……” “我最后再问你一句。”龚甜低头俯视她，眼睛里没有半点怜悯，“这事是你自己主动做的，还是古城亮叫你做的？” 周玲玲仿佛没听见她说话，只是不停看手里的票据，不停的重复一句话。 龚甜嗤了一声，转身离去。 就在她快要走出办公室大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哑的叫声：“等等！” 龚甜脚步一顿。 “阿亮……不，古城亮说，他很害怕。”周玲玲在她背后说，“他说宝月在调查他。” 龚甜回过头，眼神复杂：“调查他？” “对。”周玲玲抱着怀里的收费票据，像抱住了一张赎罪卷，一边抽泣一边说，“他说跟宝月聊天的时候，她时不时会提起他从前做过的坏事，很详细，详细到时间地点跟人物，而他明明从来没跟她提过……” 龚甜越听脸色越白，喃喃道：“所以他想要宝月死？” “是。”周玲玲说，“他说他害怕，怕宝月故意拖着不分手，是在调查他，等调查够了，就送他去坐牢……” 从办公室里出来，龚甜一路浑浑噩噩的。 “你没事吧？”李晓婉拉了一下龚甜的手，冰冷冷的，就握住不放，同样的敌人果然最能增进两个人的感情，一场游戏的时间，她们又重新成了好朋友。 龚甜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她转头看着李晓婉，笑得比哭还难看。 “宝月当然知道他从前做过什么。”龚甜哭了起来，“是我告诉她的。” 从顾少卿手里得来的资料，她从未隐瞒，总是第一时间交到宝月手里，她是想保护她，没想过却害了她。 抱着李晓婉哭了一会，龚甜轻轻推开她，说：“我要出去两天。” “你要去干嘛？”李晓婉马上警觉起来，按住她肩膀不肯放，“你别告诉我，你要去找古城亮麻烦啊？” “怎么会，要找他麻烦也不是现在。”龚甜说，“我要去一趟S市。” 李晓婉楞了：“这个天气？” 台风还在继续，她们站在宿舍走廊上，像站在一场刀光剑影里，风雨刮过皮肤，如同刀剑加身。 “嗯。”龚甜看着这场风雨，轻轻叹息，“是我连累了宝月，我不想再连累另外一个人。”
第四十八章 反噬 龚甜是下午四点到的。 饥肠辘辘，下了火车后第一件事，是去旁边的肯德基。 “龚甜？” 谁在喊她？龚甜脚步一顿，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食物做成的小山，一只全家桶，三四盒蛋挞，五六根老北京鸡肉卷，以及堆了老高的一堆汉堡。 除此之外，还有一瓶自带的老干妈。 李子豪手里举着一只涂满老干妈的汉堡，笑着朝她招手：“这么巧，我请客！” 并不是很想吃你的老干妈！ 龚甜自己给自己点了两只鸡翅，坐到他面前：“你怎么跑S市来了？不是在本地实习吗？” 跟她们不同，李子豪是个应届毕业生，要搞论文，还要实习，忙得脚不沾地，追宝月的时间少了，只能靠微信维持一下最基本的交际。 他应该还不知道宝月身上发生的事，知道了，会不会对古城亮施以老干妈极刑？ “我老板把我安排来出差了。”李子豪闷闷不乐，“哎……” “怎么了？”龚甜问，“工作很难吗？” “工作不难，就是……”李子豪左右四顾一下，突然压低声音对龚甜说，“就是老板有点变态。” 龚甜：“……” “不是你想的那样！”像是被她的眼神冒犯，李子豪气急败坏的捂住自己的菊花，“老板总让我去跟踪一个女的，记下她每天跟谁见面。” 龚甜沉默良久：“抓奸？” “不熟好吗。”李子豪说，“反正在我跟踪的这段时间里，没见他们两个见过面。” 龚甜：“那还真的挺变态的。” “说起来，老板跟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人。”李子豪贱兮兮的笑，“我以前跟宝月还在咖啡店里碰到过他，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他在都是人的咖啡店里，旁若无人的看小黄片，真是一……一表人才啊！！老板好！！” 眼见李子豪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龚甜往后靠了靠，免得桌子上弹起来的薯条番茄酱老干妈溅到自己衣服上。 然后，她慢慢转头。 她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大腹便便，油腻到满脸发光，一笑一口大金牙，看人先看胸的四十岁猥琐男。 身侧是落地窗，一个身形极高的男人与她一窗之隔。 他立在风雨中，灰色长风衣，黑色大伞，配上一副冷峻的面孔，像极了杂志封面上的男模。 但男模脸上的表情不会似他这样生动，他一边眉毛跳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窗户后的她，又朝自己的方向勾了勾。 意思很明显：出来。 身旁一阵兵荒马乱，龚甜转头一看，见李子豪推开身前一堆吃空的纸盒子，急急忙忙往外跑，显然是会错了意，以为对方要找的人是他。 龚甜急忙用餐巾纸擦了擦手上的油渍，抓起双肩包追出去。 “老板，你不是六点的火车么，怎么还在这？哦，是打算吃了走吗？那我请你吧？”李子豪背对着她，跟眼前的男子说着话。 但男子的心思全不在他身上，凤目一瞥，看向朝自己走来的龚甜。 “你怎么在这？”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李子豪看看他，再看看龚甜，狐疑道：“你们认识？” “嗯。”林北望懒洋洋的嗯了一声，拉住龚甜的手腕，让她跟自己走。 李子豪原地犹豫片刻，怕冯宝月那里交代不过去，只好一咬牙追上来：“老板，做人有始有终，你不能上一秒喜欢妖艳贱货，下一秒又喜欢纯情女大学生了。” 林北望脚下一个踉跄，面色不善的回头：“我什么时候喜欢妖艳贱货了？” 李子豪委屈：“你让我一日三餐都盯着那个女主播……” 女主播？ 龚甜反应过来，问林北望：“你在找人盯薛梦吟？” 烛火昏暗，放眼望去不见一个客人，甚至连服务员都不肯在这个天气出门上班，以至于老板娘亲自过来送餐。 “怎么了？”男人切割着桌子上的牛排。 薛梦吟有些坐立不安，回头张望了一会，才回过头说：“最近，我老觉得有人在跟踪我。” 切割牛排的动作不停，开玩笑的语气：“你的私生饭？” 身为平台第一女主播，薛梦吟跟一些三四线小明星也没什么区别了，也有狂热粉，去年还闹出过一个事，一个狂热粉趁着薛梦吟不在，偷偷潜入她家，还用她的浴缸洗了个澡……关键是还全程直播了。 事后有人质疑是炒作，但不管炒没炒作，薛梦吟借这事又红了一把，现在有人提起她，就会顺带提起这个私生饭浴缸事件。 “不一样。”薛梦吟拿起红酒喝了一口，在老板娘再次过来送餐时，把人叫住，“老板娘，问你个事。” “什么事？” “我最近老来你这吃饭。”薛梦吟说，“你有没有注意到，我身后老跟一个人，我进来他就进来，我走他就走。” “没。”老板娘放下牛排，“我这平时人流量挺大的，没注意到有这么个人……要不你把墨镜摘了我看看？” 薛梦吟扶了一下自己脸上的墨镜：“不了。” 等老板娘走了，男人笑：“你还没当上大明星，就开始摆大明星的谱？吃个饭，墨镜都不摘。” 薛梦吟冷冷看着他：“那是因为我不想被人拍到跟你一起吃饭，古城亮。” 古城亮像听不见她话里的嫌弃，朝她举了举杯，然后笑着喝了一口红酒。 在熟悉他本性的人面前，古城亮惯例一毛不拔，所以这顿饭最后是薛梦吟付的钱，她付钱的时候，古城亮歪靠在收银台上，上头有一只小盒子里，里头收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譬如打火机，手机，钥匙，他拿起一只剩一半的老干妈瓶子，跟老板娘调笑：“你这还有老干妈啊。” 老板娘瞥了一眼，笑道：“哦，是有个客人忘在这的，他口味有点特别，吃牛排要加老干妈酱。” 薛梦吟盯着那瓶老干妈，若有所思。 从餐厅里出来，古城亮提出送薛梦吟回酒店，但被薛梦吟拒绝了。 “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古城亮无视她的拒绝，嬉皮笑脸的挤上车，跟她坐一块，按着她的右肩，嘴唇贴过去，亲昵的如同一对恋人。 薛梦吟抬手按住他的嘴，把他推远。 古城亮顺势抓住她的手腕，牙齿细细咬着她的手指头，像调情一样的暧昧声调：“怎么，是不是不想让你的金主爸爸，看见咱们两个这么亲密的样子？” 薛梦吟用力把手抽了回去，已经有点忍无可忍：“你到底怎样才肯滚！” “别这么凶。”古城亮好整以暇的往后一靠，“你金主爸爸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可是什么都知道的。” 威胁的意思溢于言表，薛梦吟眼一眯，争锋相对道：“你屁股底下也不怎么干净，你告我，就不怕我也告你？” “这怎么能一样呢？”古城亮吊儿郎当道，“你马上就要当大明星了，而我是个丧家犬，就指望你施舍点钱逃命。” 薛梦吟死死盯着他：“我已经给了你钱！” 就在刚刚，仅有他们两个的餐厅里，桌子上刀叉碰撞出声响，桌子底下一百万转的寂静无声。 “那是我应得的。”古城亮冷笑一声，“我尽心尽力给你办事，你自己把事情搞砸了，还不付我尾款，连租车租衣服的钱都不给我报销！” 要不然，他也不会事后在冯宝月身上下那么多功夫，试图回本。 “一百万。”古城亮向薛梦吟竖起一根手指头，毫不掩饰眼里的贪婪，“我要出国，一百万不够，再多给我一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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