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快来吃东西吧,菜都要凉啦!”客厅的方向传来Maggie的声音。 生日晚宴上,靳律宣布了与阮沁的婚讯,靳律还特意感谢了不在场的孔映,说如果当时没有她的撮合,他们两个也不可能时隔十几年后再次相遇,并最终走到一起。 夜里11点,来参加生日party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到了最后,只剩下Maggie一个人了。 姜廷东正在露台上吹风,Maggie拉开玻璃门,对姜廷东说:“部长,我帮你收拾下厨房和餐厅吧?” “没事,放那儿吧,待会儿我自己来。”姜廷东偏了下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Maggie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她走到姜廷东身边,仰起头:“部长,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吃饭的时候,他们说起那个叫孔映的人的时候,我看你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她是我未婚妻。”姜廷东看向隔壁空荡荡的露台,补了一句,“曾经是。” 姜廷东知道Maggie要问什么,索性直接给了她答案。 “未婚妻?”Maggie睁大了眼睛,“我……我还不知道你订过婚。” 姜廷东望向远处灰黑色的大海:“我们以前很喜欢在这里看夜景,就站在我们两个现在站的位置。” “那你们那时候,一定很幸福吧?” “嗯。” “部长,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你在帮我制作专辑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但后来你辞职了,就一直没来得及。”Maggie目不转睛地看着姜廷东的侧脸,“我……我喜……” “Maggie。”姜廷东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她要说的话,姜廷东已经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了。 “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的心就好了。”Maggie焦急,脱口而出。 “那怎么办,”姜廷东低低地叹了口气,鲸鱼形状的眼睛是暗淡的,“我已经没有心了。” Maggie走后,姜廷东又在露台上站了很久很久。 他掏出手机,翻看着与孔映的聊天记录。他们在文字上都不是健谈的人,大部分都是极为简短的对话,不是谈工作上的事,就是约定见面的时间。至于恋人间的亲密对话,几乎不见踪影。 即便这样,他还是不舍得删除这些记录。 姜廷东在输入框编辑了许久,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想说的话太多,一下子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二十分钟后,他终于按下了发送键。 明知道孔映大概不会看,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就像受伤的小鸟,明明翅膀已经断了,心里已经清楚无法达到目的地,却仍期望降落的时候,会落入某个人的怀里。 手机细微地振动。 姜廷东看到新消息提醒的时候,一瞬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孔映。 是一条整整60秒的语音微信。 他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可微微颤抖的指尖,已经等不及似的点开了新消息。 嘈杂的背景音,却没有人声,偶尔夹杂着一丝喘息声。 六十秒,这是他人生中最短暂、也最漫长的六十秒。 十分钟前,非洲,南苏丹。 孔映正在临时搭建的流动诊所为一名被炸伤的儿童进行紧急手术。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陈旧的泥茅屋,但这已经是孔映作为驻扎在南苏丹的无国界医生,这几个月工作过的环境还算不错的流动诊所了。不仅如此,在这里手机偶尔能接收到信号,这让孔映不至于完全与外界断了联系。 据长期驻扎在这里的医务人员说,南苏丹国内的武装冲突从去年开始逐步升级,所以他们不得不放弃医院,转而以流动诊所的方式为当地居民提供医疗协助。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很快到了缝合阶段,外面突然响起了枪声,一名外勤人员紧急敲响了手术室的门:“孔医生!反对派找到我们的流动诊所了!待会儿他们的轰炸机也会来!我们要马上撤离!” “再给我五分钟,我在缝合!” 这半年来,孔映对这样的情况多少已经习惯了。南苏丹的政府军和反对派的内战升温极快,整个国家又陷入饥荒,局势十分不稳,他们这些无国界医生的诊所经常遭到抢劫和掠夺,所以一旦发现危险信号,就要马上撤离,不然别说医疗物资,就连他们的性命都可能不保。 但如果这个时候离开,缝合不当很可能会让这个孩子死于感染。孔映千辛万苦才把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决不允许在最后关头出岔子。 “你先走,我缝合好了就跟你们会合。”孔映一边以极快的速度为孩子进行缝合,一边对助手说道。 “可是孔医生!” “可是什么?赶紧走!” “那我们在后门等您!” “五分钟之后如果我还没出来,你们就先走。” 听着屋外的枪声越来越响,助手来不及再劝孔映,匆匆离开了手术室。 “宝贝,别怕,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孔映一边安慰着还在麻醉中的孩子,一边收尾着缝合工作。 当最后一针穿过,缝合线被剪断,孔映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满头大汗。 突然,一声巨响,整个诊所都震了起来。 孔映知道,是反对派的轰炸机来了。 她一把抱起孩子冲到诊所外面,孩子的母亲还在焦急地等待,她将术后恢复简单给这个母亲讲了讲,然后就叫他们赶紧去避难。 孔映脱下手术服,疾步向后门走去,可就在这时,一声更大的爆炸声从天而降。 墙壁瞬间碎裂了,碎木飞溅,其中有几块甩到孔映的头上,她吃痛,伸手去摸太阳穴,竟是满手的血。 天花板开始摇晃,很快坠落,孔映的身子哪里承受得住这种重量,一下子被压倒在了地上。 手机从她的口袋里甩了出来。 一片寂静中,响起了细微的提醒音,有一条来自姜廷东的新消息。 孔映动弹不得,她咬着牙,艰难地向前爬了一点点距离,尽全力伸出了手,将手机攥在了手中。 鲜血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花了好久,才看清楚他的信息。 他说:回来吧。想你想得快要疯掉了,你不是说我会忘记你的吗?那你回来告诉我如何忘记你再走吧。我的人生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任何意义。我知道,我放走过你很多次,可我……从来没有放手过一次。 孔映哭了。 血混合着泪水,奔涌而下。 她多想告诉他,离开棕榈的这些日子,她没有一刻不想回到他身边。思念几乎要把她的心分食殆尽,就算躲到遥远的非洲,还是无法停止。 她摸索着按下语音键,想给予他回应。 可是她好痛。 痛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第十五章 放不下的执念 清晨,姜廷东睁开眼睛。 这是孔映离开的第365天,整整一年过去了。 他每天都以为自己会在这难熬的挂念中死去,可每当清晨来临,他还是会醒来。 手机日历提醒着他,上午九点,有一个全球心脏病药物会议要在新皇酒店会议厅举行。 姜廷东打好领带,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想起他和孔映住在一起的时候,孔映每天都要为他挑选搭配西装的领带。 为什么她已经离开了这么久,还存在于每个角落? 八点四十,姜廷东驱车来到新皇酒店。 他还记得这里,和孔映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 可他当时太傻,不知道那会是他们的最后一次。 如果他知道,他大概死,也不会放她离开。 姜廷东将钥匙交给泊车小弟,步上台阶。 然后,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温沉。 “姜会长。”温沉追了上来,礼貌地冲姜廷东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姜廷东冷冷侧了一下头,并未停下脚步。 温沉察觉到姜廷东的敌意,笑道:“现在还把我当情敌看待吗?” 见姜廷东不答话,温沉又问:“孔映还好吗?我昨天才回国,但发现她的号码已经打不通了,好像辞去了宝和医院的职务了。” 听到孔映的名字,姜廷东这才收起脚步,慢慢定住眸子:“她离开棕榈市了。” 姜廷东的回答让温沉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他疑惑道:“你和孔映,不是在一起吗?” “我找不到她了,整整一年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找不到?”温沉一下子急了起来,“是不是她身体里那个人格做了什么事?” “什么人格?” “她没告诉你吗?她有人格解离综合征,她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人格,有时候那个人格会跑出来控制她的身体。她回去你身边之前对我说过,她想要尽快治好,这样才能安心留在你身边。” 姜廷东手中的会议资料,轻轻地飘落在了地上。 直到现在阮沁还很困惑,为什么姜廷东突然打电话给她问她要孔映家的钥匙? 现在姜廷东正站在孔映的书房里,试图找出孔映离开的原因。 这间公寓已经太久没人住过了,早就铺了一层薄薄的灰,阮沁一边打扫,一边问姜廷东:“你确定学姐是因为某个特殊原因才不得不离开的?” 孔映的书架里装满了书,大多是大块头的医学书籍,姜廷东找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价值,便把注意力转向了孔映的书桌。 书桌上东西不多,但其中一个文件夹引起了姜廷东的注意。 那个文件夹的标签写的是——Personal Medical Record(个人病史档案)。 姜廷东翻开文件夹,里面是孔映记录的车祸后有关自己的所有病历,包括在美国的就诊经历,以及在梁医生诊所的治疗进度。 正在姜廷东翻看的时候,一封信掉了出来。 阮沁凑过来看,见到这封信的署名是阿曼达,觉得有点熟悉,她随即想起来,阿曼达,不就是寄血书给孔映的那个人吗? “当时寄血书给学姐的,也是个叫阿曼达的人。” 只是一张纸而已,看得姜廷东心里发凉。 这张纸,正是当初阿曼达在梁医生的诊所写给孔映的道别信,信上,也完整地记录了姜怡当时到底为什么没有得到救助。 姜廷东一闭上眼,就能想象到当时姜怡无助而惊恐的样子,他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让她那样孤独地死去。 可这一切,从来都不曾是孔映的错。 孔映只是为了承担这个身体所犯下的错误,承担阿曼达的贪婪的后果,才不得不选择离开的。 除了一年前那条没有声音的语音消息,她再未与他的世界有任何联络。 她到底会在哪里? 姜廷东开始到处联系认识孔映的人,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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