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做音乐的?能在MG娱乐当制作人,应该很有趣。” 孔映是颜晰的粉丝,她虽然不太关注他的幕后团队,但姜廷东的名字时常出现在作曲作词人行列,她多少也有些印象。 “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有意思,有时候泡在录音室一两天都出不来。” “那颜晰的专辑,都是你做的?” “一部分。” 姜廷东并非刻意惜字如金,他就算在相熟的人面前,也说不了几句话。能跟第二次见面的孔映聊得起来,已经算是他人生的突破了。 不过,孔映却一点都不介意他的少言寡语,只觉得这男人,挺有意思。 孔映转着漆黑的眼珠,若有似无地从他修长的手指看上去,流畅的肱二头肌、无限结实的胸肌、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最后停在了他高挺的鼻梁。 天天泡录音室的人,还能把身材管理做得如此之好。孔映向来不欣赏健美先生那种过度追求视觉效果的身材,姜廷东的却刚刚好。他的肌肉协调匀称,像用笔尺精心设计过。衣物的包裹下,他看起来甚至有些瘦,但孔映非常确定,那里头藏着一具极其完美的躯体。 她是学医的,活人死人见过无数,不曾看走眼。 姜廷东注意到她毫不避讳的目光,心中泛起一丝讶异。 看来时间的确能改变一个人,在他的记忆里,她不曾这样直截了当。 “之前也在宝和医院工作?” 孔映的资料,他离开交警大队后就查了。他太急于知道存在于自己脑海中一年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她作为一名著名外科医生,网上的资料又太详尽。 “毕业之后,我先是留在美国工作。不过两年前吧,我母亲希望我回宝和帮忙,我就回国了。” 说是帮忙,其实是为继承医院做准备。 她原以为自己将人生规划得异常完美,事实上她也做到了。只可惜,一切美好都停留在了一年前。 “但一年前发生了意外事故,我被父亲送回旧金山休养,最近觉得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回来重新上班。” 是车祸。 当时母亲也在车上,据说当场就死了。而孔映在那场车祸的重创下失去了部分记忆,事故的经过,甚至母亲的样子以及和母亲之间的回忆,通通消失不见了。 没有记忆,她连流泪的权利都没有,只得从旁人零星的讲述中,默默祭奠。 母亲过世后,父亲继任了院长一职,而她出国疗养的这一年,骨科主任的位置一直空闲。她是院长独女,填充空位这事,没人敢提。 姜廷东记忆里的孔映,并非如今这个样子。她会哭会笑,会跟男朋友撒娇,真实又可爱。工作上,她比任何人都专业认真,但只要一脱下白大褂,就会马上变成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小女人。姜廷东见过太多她笑的样子,现在见到落落穆穆的她,竟然有些不适应。 其实与其说她为人冷酷,倒不如说她对任何事都兴趣缺缺,一副及时行乐、乐完就走的态度,好像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她将真心埋葬得太深,到了旁人眼里,也就是无心了。 姜廷东买单的间隙,门口的服务生捧着一小碗清口糖走来,姜廷东在五六种口味中挑出一颗西瓜味的,递给孔映。 “谢了。”孔映接过去,边剥糖纸边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西瓜味的?” 姜廷东顿了一下:“随手拿的。” 孔映不过是无心一问,他却有些戒备起来。 他不想露出破绽,但动作是下意识的。在他的记忆里,孔映对一切西瓜味的食物都非常执着,甚至有一次男朋友把酸奶的口味买错,她还闷闷地生了好久的气。 而她的那个男朋友,如今又在哪里呢? 回到医院,护士告诉孔映,说有两名警官在她办公室等她。 两人穿着便衣,向孔映出示了警官证,说有关林泰被害一案,有些情况要向她了解。 孔映有些奇怪,她只是现场第一发现人,连个事故目击者都不算,况且她当初在交警大队已经做了详细的笔录,这些警察怎么还抓着她不放? 握过手,三人落了座。 “我们是市局重案一组的,我姓赵。” 赵警官长相普通,却长着一对鹰眼,眼神十分锐利,像要把人穿透。 直觉告诉孔映,没人能在这个人面前说得了谎。 “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您尽管说。” “我们刚收到一份痕检报告,肇事车辆里检出了第三人的新鲜血迹。也就是说,除了两名死者以外,当晚车里还有第三个人。” “第三人?” 这就奇怪了。 她当时走到翻车地点的时候,两个死者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可没见着第三个人啊。 “是的,副驾驶上有少量血迹,但并不属于任何一名死者。我们调取了收费站的监控录像,发现当时副驾驶的确坐着一个人,不过他戴着棒球帽,我们看不清他的脸。在发现第三个人的DNA前,我们还以为坐在副驾驶的是死者林泰。但后来经过我们痕检科和法医科的检验,林泰当时是被丢在货厢里的,是出了车祸才被甩了出来。所以我们初步判定,这个第三人在车祸后弃车逃逸了。” 孔映本来以为是那个死了的司机杀了林泰,在前往抛尸的过程中倒霉撞上了隔离带,没想到这又牵扯出来了第三个人。 “您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当时附近有什么可疑人员吗?” 孔映摇摇头:“没有,我到的时候,什么人也没看见。那条路人烟稀少,如果有人经过,我肯定能察觉到。” “您再回忆回忆,那晚真的一点奇怪的事都没发生?” “奇怪的事……” 孔映思索着,当晚的画面在她脑中铺展开来。 那天已经很晚了,她下了红眼航班,疲倦至极。她从机场停车楼取了车直接上了机场大道,还没走出三公里,就看到一辆厢式小货车翻倒在路旁。 她把自己的车停在紧急停车道上,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前去查看事故状况。那天的夜很静很静,万籁俱寂,但当她刚刚蹲下去想要确认林泰是否还活着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机场大道下面是芦苇荡。” 孔映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两名警官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我走近出事的那辆车的时候,听到芦苇荡里有声响,不过我当时以为是风吹的,或是什么小动物,就没在意。” “芦苇荡……”赵警官短暂思索了一下,立刻起身,握了握孔映的手,“这条线索非常有价值,谢谢您配合调查,我们保持联系。” 警察来得也快去得也快,护士敲了敲孔映办公室的门,探头探脑:“孔主任,没事吧?” “没事。”孔映见到护士,顺口提了一句,“对了,颜晰手上的伤,你记得帮他处理一下。” “伤?”护士不解。 “手心上的摩擦伤。” “孔主任,他手上没有伤啊。” 孔映抬头:“没有?怎么可能?” 孔映放下手边的工作去了ICU,这会儿颜晰还没从麻醉中苏醒,她翻遍了他的掌心手背,竟一点伤痕都找不到。 这不符合孔映一直以来的认知常识。 她做骨科医生这么多年,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国内,都接触过一些高空跌落伤,但凡病人跌落时尚有自主意识的,手都会条件反射地去抓任何身边的物体,所以这些人入院时也常常伴有手部外伤。 但颜晰的手,实在太干净了,干净得让她觉得不对劲。 除非……他是失去意识后,从升降机上掉下来的。 可这很奇怪,她早上赶来医院的路上看了一些颜晰的医疗记录,虽然他的工作强度很大,但近几年的体检都显示他是一个相当健康的人。 “他被送来的时候,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那时候人已经休克了,情况很紧急。”护士答道。 孔映越发感到奇怪,按理说脊髓完好的话,人应该是非常清醒的。 “哦对了,他那时候血压也很低,但我们用了药之后好多了。” 碎骨压迫到脊髓,导致血压降低倒也勉强说得通,但如果低血压和休克都不是脊髓受到压迫造成的呢? 孔映脑中突然闪过四个字——药物滥用。 而且很可能是吗啡,吗啡最大的副作用就是降低血压和抑制呼吸。 孔映不想随意做出论断,但她作为医生,不能排除颜晰滥用处方药的可能。 “抽点血,做个药检,除了管制药物,也让检验科找找副作用是血压降低的药。” 等到孔映快下班的时候,药检报告终于出来了。 结果让孔映惊讶。 血液结果呈阳性,不是吗啡,而是没有任何成瘾性的降压药可乐定。 报告显示颜晰的血液中存在着相当剂量的可乐定。即便此刻距离意外发生时已经过了快十个小时,但得益于可乐定较长的半衰期,它还是被检测了出来。 可乐定是降压药,然而颜晰没有高血压。健康人吃了这个,血压会骤然降低甚至陷入昏迷。 “处方药、血压、休克、跌落、‘意外’……”孔映盯着报告,无意识地转着笔。 所有细碎的线索慢慢在孔映脑中结成一条线。 她终于知道为何颜晰手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因为他掉下来的时候,根本就毫无意识。 孔映回到家的时候,太阳正落山,棕榈市的夕阳向来是迷人的。至少,比旧金山的夕阳让人有安全感得多。 她在美国出生,后返国,童年在棕榈市度过。14岁时又孤身回到美国,一路读到医学博士毕业。毕业后又在美国执业许久,直到两年前母亲叫她回国帮忙,她才又重新踏上故土。 她曾在宝和医院工作了一年,在她这不算漫长的一辈子里,在她所剩的零星记忆里,那一年她过得愉悦满足。如果两年前她不曾回国,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尽管她已离开棕榈市十几年,但这里还是那个能够给她归属感的海港城。 只是如今,安全感不仅要靠这座城,还要依靠几片抗抑郁药。 孔映吞下几片舍曲林,正在思考晚饭吃什么,就听到有人按门铃。 对讲画面里,温沉正拎着吃的在门口等她。 “你怎么来了?” 温沉进了门,将手上拎着的几样小菜和半打啤酒在孔映眼前晃了晃:“知道你不可能做饭,到了深夜饿了又要叫外卖,还不如我做了亲自送来。” 孔映像被戳中痛处一般,骄矜地歪着头:“你干脆说我是黑暗料理的代言人得了。” 温沉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事实上,他对这里相当熟悉。从前和孔映是同事的时候,两人经常在她家一起喝酒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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