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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面地打量了夏琅一眼后，男人用颇为惊讶的语气反问了一句：“你……是警察？” 夏琅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与警察完全不搭边，她只能尽量让面部表情与声音都保持百分之二百的严肃与正义凛然。 “当然，如假包换。现在转过身去，把双手背在身后。” 男人并没有乖乖配合夏琅的命令，而是苦笑了一下说：“如果你是警察，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因为我也是警察。” “啊！” 意想不到地一怔后，夏琅满脸狐疑地追问：“你也是警察，警号多少？证件带了吗？” “证件没带，不过警号可以报给你。” 男人流利地报出了自己的警号，夏琅半信半疑地掏出手机呼叫指挥中心。先汇报这条街区发生了命案，请求马上出动警力与救护车到场支援，然后再对刚刚听来的警号进行查询。接线员很快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告诉她这个警号隶属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一级警司夏侯冶。 电话挂断后，夏琅不无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暗中鄙夷为花花公子的男人。刚才就算打死她都想不到这个“花花公子”居然跟她是同行，而且警衔还比她高一级。 “对不起，刚才……是我误会了……而且你看起来也不像警察。” 夏侯冶好整以暇地袖起双手，看着她一声轻笑：“拜托，你看起来更不像警察好吧。” 夏琅有些尴尬地解释：“我刚才在执行诱捕任务，需要假扮夜店小姐。” “那就难怪你带了枪。” 虽然警察按规定是可以佩戴枪支的，但是除了工作需要，一般情况下枪支不允许二十四小时随身携带。许多时候，刑警队员只是在执行抓捕、处突、设卡堵截等任务时才会佩戴枪支，完成任务后需要把枪交还枪柜。 夏琅这天因为要出任务，所以领了一把手-枪以防万一。任务完成后是凌晨时分，这个时间点她不可能返回局里交枪，只能先带回家等到第二天再上交。 一边把手-枪塞回挎包，夏琅一边关切地询问：“对了，这个女人怎么样？还有救吗？” 夏侯冶叹了一口气摇头说：“没救了！我刚才按了一下她的颈动脉，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停止了。因为她的心脏被刺中了。” 走近伏在地上的女尸后，夏琅弯下腰开始仔细观察案发现场。女尸面部朝下趴着，一滩鲜血正从她的胸脯下面流出来。苗条的身材上套着一条雪纺连衣裙，尸体旁什么也没有。 薄薄的雪纺连衣裙一目了然没有口袋，所以夏琅不用搜身也能做出判断：“没有手机，也没有钱包，个人财物都不见了，看起来像是劫杀。对了师兄，你什么时候赶到的？有没有看见嫌犯？” “我大概比你早到半分钟，什么也没有看见。你从巷子东边来的，我从西边来的，所以，他只能是朝着中间那条小路跑掉了。” 看了一眼夏侯冶手指的方向，夏琅的双眉不由自主地一蹙：“那条小路走出去是一条夜宵街，嫌犯钻进人群里就很难再找出来了！” “没关系，死者留了线索给警方，想要找揪出凶手并不难。” 夏琅一怔：“什么线索？” “你继续观察现场就能发现了。” 夏侯冶的话，让夏琅再次弯下腰对案发现场进行观察。这一回，她还打开了智能手机的电筒功能，好让自己能够看得更清楚。 有了电筒的辅助照明后，夏琅很快就发现了之前被自己疏忽的一个地方。女死者临死前曾经用右手蘸着鲜血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血字——“了”。 夏琅看得一怔：“了——什么意思啊？” “很明显，她是想写下凶手的名字，但是还来不及写完就断了气。” 夏侯冶一边说，一边在夏琅身旁蹲下来。她自然而然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手电筒的光芒映出一张五官立体、眼眸深邃的面孔。英武中带着几分不羁，透出一股独特的倜傥。 她看他时，他也看着她。视线范围内，是妆容浓艳却艳而不俗的一张脸。浓密高挑的双眉；漆黑长翘的睫毛；浓郁魅惑的烟熏眼妆；性感饱满的烈焰红唇；还有耀眼的亮粉点缀于眉梢眼底，在每一个扬眉或低眸间闪闪烁烁，光艳照人。 四目对视间，他们心底都浮起一个同样的念头：这张脸，可不像是一个警察的脸。 虽然两个人的长相都不像警察，却偏偏都是，而且还是刑警。对于这桩发生在眼前的命案以及发现的重要线索，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将讨论进行到底。 “如果她知道凶手的名字，也就意味着她认识凶手。那么这就不可能是劫杀了。” “显然如此。” 夏琅继续往下说：“如果不是劫杀，那就是伪装成劫杀的故意杀人。这意味着凶手和死者之间一定有关系，杀人也一定有原因。只要彻查她的社交圈，找出真凶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凶手和死者有关系，案件侦查工作就能在一个相对狭窄的既定圈子里展开，找出真凶也就是迟早的事。如果是随机劫杀，想要破案的难度则要高得多。 夏侯冶点着头说：“是啊，更别提死者还留下一个‘了’字作为线索。既然这是一个没有写完的字，现在想一想，如果它再加一笔会是什么字呢？” 夏琅的脑子迅速转动起来：“了字加一笔的话，有‘子’字，‘孑’字和‘孓’字。” “鉴于死者是想写下凶手的名字，而后面两个字不常见于人名，所以基本上可以被排除了。” “如果死者要写的是‘子’字，那么凶手极有可能是一个名字里有‘子’字的人吧？比如子韬、子华什么的。” “这是可能性之一。” 可能性之二是什么，夏侯冶并没有说。他只是目光炯炯地看着夏琅，一副想要继续听她高见的样子。而她也胸有成竹地开了口。 “可能性之二，是‘子’字未必就是死者想要完成的那个字。如果她是打算从姓氏开始写，那么这个‘子’字就可能只是一个偏旁部首。或许她真正想写的是‘孙’字，‘孔’字或者‘孟’字等姓氏呢？” 目光深深地看了夏琅一眼，夏侯冶的眸底漾开了丝丝赞赏：“不错，两种可能性都推测得很正确。现在，不管你这身打扮是多么不像警察，我都完全不再怀疑你的警察身份了。” 几分钟后，数辆警车与一辆救护车一起赶到了案发现场。 案发地点属于东湖分局的管辖范围。接到命案发生的通知后，东湖分局刑侦大队来了一队人马，开展现场勘验和侦查工作。与此同时，他们还调动了附近几个派出所的治安巡逻警力，在案发地周边路口和区域开展设卡盘查。 作为第一时间赶到命案现场的目击者，夏琅和夏侯冶都要留下来配合办案警员做笔录。详细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一开始，一个年轻的实习警员因为缺乏经验，不可避免地“以貌取人”。见到打扮得风骚妖艳的夏琅，与穿得活像花花公子的夏侯冶站在一起时，误以为他们是嫖客和妓-女。走过来找他们回局里录口供时，鄙夷与轻视的表情只差没有明晃晃地刻在脸上。 “你，还有你，跟我走一趟。” 实习警员的话音未落，忽然就听到了上司李队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侯爷，你怎么在这儿呀？” 实习警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大清朝都已经亡了一百多年，这年头还哪来的“候爷”呀！却发现站在自己身前的夏侯冶微笑着开了口。 “李队，我就在想会不会遇上你呢，你果然就来了。” “废话，我能不来吗？干咱们这一行，出了命案就得随传随到。倒是你怎么也来了？命案要死亡两人以上才轮到市局接管，你不应该出现在这儿才对呀！” 刑侦支队和刑侦大队是不同级别的部门。支队由市局直接领导，大队由区/县公安局管辖。支队一般处理的是大案件，比如重案死亡2人以上，一般就由区刑侦大队的重案组移交给市刑侦支队负责侦办。 “我原本呆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前头那家酒吧。有位老同学明天要结婚，今晚在酒吧办单身Party，约大家聚在一起Happy。我玩到一点半钟的时候才出来，路过这条巷子时突然听到惊叫声，就跑过来查看情况。所以，我现在不是以警察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而是以目击证人的身份啊李队。” 听出来了眼前这位“花花公子”居然是警察身份后，那名菜鸟级别的实习警员顿时傻了眼。因为年纪太轻沉不住气，他难以置信地冲口而出。 “什么？你也是警察？那你居然还在酒吧召妓。” 一边说，实习警员一边指了一下站在夏侯冶身边的夏琅。根据他刚才“自供”的泡吧行为，再加上他身边现在站着这么一位妖艳女郎，菜鸟新人的思路自动蹦出一个符合常理猜测的想法。 夏琅哭笑不得地从挎包里掏出自己的警-察-证，几乎没甩到那个菜鸟脸上去。 “小师弟，看看清楚，我也是警察。我这身夜店小姐的打扮纯属执行任务的需要。现在，麻烦客气点叫一声师姐吧。” 这一下，实习警员不只是傻了眼，整个人都进入了呆傻模式。好半天才吃吃地说：“对……对不起师姐。刚才……我真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夏侯冶笑微微地在一旁说：“刚才在你看来，我们俩就是嫖客和妓-女的标准组合是吧？好吧，这也不能怪你，谁让师姐扮小姐扮得这么形神兼备呢。” 夏琅皮笑肉不笑地针锋相对：“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师兄你这身打扮也可以去给牛郎店拍海报了。” 实习警员不敢再说话，这种情况下，他觉得很应该管好自己的嘴巴别再闯祸。李队倒是满脸稀奇地走过来看了一下夏琅的证件，然后问她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夏琅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后，李队点着头说：“原来你和侯爷一样是目击者，一个案子居然有了两名警察目击者，还真是巧了。行，规矩你们都知道，不用我说了，赶紧做笔录去吧。” 夏琅在东湖分局做完笔录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半。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后，她想：明早还要上班呢，赶紧回家抓紧时间睡上几个小时的觉吧。 脚步匆匆地往分局大门走时，夏琅在一楼的大厅又看见了夏侯冶高大挺拔如白杨的身影。他身上那件色彩斑斓的花衬衫实在太醒目，让人想看不见都难。 那时候，夏侯冶正站在大厅一角低着头查看手机。从夏琅的角度望过去，看见的是他的标准侧面。饱满的额头，与挺直的鼻梁、方正的下颔，一起形成一道轮廓分明、极富立体感的线条。 夏琅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好一个侧面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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