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冶的一番话,听得在场所有刑警都认同地点头。任翔也若有所思地说:“如果嫌犯真是一个女人,那么我们之前推断的仇杀就是错误的,情杀的可能性要更大。” “是的,女性杀人在各类凶杀案件中所占比例很小。杀人的动机往往以家庭矛盾或情杀为主,加害对象也多半是家庭成员或感情对象。现在,将侦查方向由仇杀改为情杀,彻查一下霍永鑫的感情史。我要知道所有和他谈过恋爱的女人的名字,哪怕是学生时代有过暧昧的都不例外。好了,大家开始行动吧。” 散会后,任翔走出会议室,去茶水间泡了一杯浓茶来提神。那时候,夏琅正好也在茶水间泡茶,她关切地询问了一下案情进展。 “任翔,你们队那个公园杀人案查得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本来一筹莫展中,不过新队长在案发现场找到的一根丝现在指出了一个新的侦破方向。朝这个方向再深挖细查一下看有没有进展吧。” “这么说,夏侯队长找到新丝(思)路了?” “是啊,本来我还觉得他可能是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是有点本事的,不是那种读书读傻了的呆博士。脑子很灵活,看问题有出其不意的角度。” 夏琅深以同感地点点头:“是啊,而且观察力和洞察力也都是一流的。” 在五年的刑警职业生涯中,夏琅逐渐意识到干刑侦这一行观察力与洞察力十分重要。敏锐的观察力能让人不会忽略任何蛛丝马迹的存在;而深刻的洞察力,能准确地看出事物的本质与人的本性。如果说观察力看到的是表面的东西,洞察力看到的就是内在的东西。两者相结合完美运用在侦查案件方面,往往就能成功地破案。 “对了,听说你们队最近在查一个女人的失踪案是吧?还顺利吗?” 夏琅摇摇头说:“不太顺利,查了两天还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估计那个女人一定凶多吉少。” 两天前的傍晚,一位名叫孙月娥的老太太来到南江分局下辖的某派出所报案,说她的女儿屠爱珍失踪了。 孙月娥是一位寡妇,自从几年前丈夫去世后,她就搬去和女儿女婿一起生活。当天下午一点半,她女儿屠爱珍出门后一直没回家,手机也关了机无法联系。一开始,她还以为可能是女儿的手机没电了,并不太在意。可是天黑后女儿还是音信全无,她就开始着急了,赶紧打了一个电话给正在外地出差的女婿卢建华。 卢建华经营着一家绿化工程公司,公司最近承接了邻市一条国道两旁的景观工程。因为工程很重要,这几天他都一直守在邻市主持大局。听完丈母娘心急火燎打来的电话后,他直觉不妙,叫她赶紧报警。 派出所的民警接到报案后,先是详细询问一番屠爱珍有没有离家出走的可能。孙月娥赌咒发誓地说绝对没有这回事。 屠爱珍今年三十五岁,与丈夫卢建华结婚已经十年。因为丈夫的经济基础优越,所以她婚后一直在家当全职主妇,为他生育了一双儿女。大儿子卢浩然今年八岁,小女儿卢嫣然这个月刚满周岁,还是一个正在吃奶的奶娃娃。所以,屠爱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家出走,小女儿还要靠她的乳汁喂养呢。事实上,她当天离家时,还说过顶多两三个小时就会回来。 一般来说,像屠爱珍这种经济条件良好的女性,如果不是因为家庭纷争导致的负气离家出走,那么她的失踪就基本意味着出了事。要么是意外事故,譬如出车祸什么的;要么是恶性事件,可能被绑架、被强掳、或是被劫杀什么的。 基本排除掉屠爱珍出了意外事故的可能性之后,派出所就把这桩失踪案移交给了分局的刑侦大队。因为屠爱珍家的地址属于夏琅负责的辖区范围内,夏侯冶顺理成章地把这桩案子交给她办。 “夏琅,这桩案子虽然是以失踪案立案,但你应该很清楚它的侦查方向要朝哪一方面进行吧?” “明白,屠爱珍是一位三稳定人员,这样的女人不可能突然失踪。一旦失踪就往往意味着可能已经遭遇不测。所以名义上虽然是失踪案,实际上却要按凶杀案的方向展开侦查。” 有着稳定住址、稳定收入、稳定生活的城市居民,被警方称作三稳定人员。而任何三稳定人员只要出现原因不明的失踪,经验丰富的刑警都知道要第一时间以凶杀案展开相关调查。否则,等到查完了失踪后再来查凶杀的可能性,将会错失许多重要线索。 夏侯冶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开始查案吧。有任何进展第一时间通知我。” 离开大队长办公室前,夏琅在夏侯冶的办公桌上放下了一方男士手帕。虽然也是淡蓝色的,但他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原来的那条。他抬起头不无讶异地看着她一扬眉,是无声询问的意思。 “不好意思夏侯队长,你那条手帕被我不小心弄丢了,所以我买了一条新的赔给你。” 那天晚上,夏琅明明把洗干净的手帕晾在阳台上,可是第二天早晨起来发现阳台上空空如也。手帕是轻薄小巧的东西,衣架也是质地轻盈的塑料衣架。估计昨晚半夜时分起了大风,所以连手帕带衣架一起被刮跑了。 夏琅很后悔头天晚上没有及时收掉手帕,还特意下楼看看能不能找回来。结果找了一圈也没找着,或许被挂在了哪棵树的树梢上。既然完璧归赵不可行,她只能另外买一条新手帕赔给原主人。 为了买块新手帕,夏琅专程跑了一趟商场。最初她是想挑一款一模一样的,可是根本找不到同款。后来她不得不选了一条颜色相近的淡蓝色手帕。 夏侯冶满不在乎地歪头一笑说:“一条手帕而已,丢了就丢了,干吗还破费买条新的?难道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小气巴拉、会追着你索赔的人吗?” “夏侯队长,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但是,我看起来也不像那种是弄丢了人家的东西却不想赔的人吧?你作为物主可以无所谓,我一定要对自己粗心大意的行为负责任。” “好吧,这条新手帕我收了。很漂亮,谢谢你。” “不用谢,应该的。另外,再次抱歉弄丢你的手帕。” 夏琅离开办公室后,夏侯冶伸手拿起那方手帕抖开细看。看得出她是尽量挑选了一条与原物相似的手帕,显而易见地费了一点心思。摩娑着这条新手帕,他情不自禁地微笑了一下。 接手了屠爱珍的失踪案后,夏琅安排手下的两名刑警张扬与俞皓天搭档进行前期侦查。 三十三岁的张扬以前是特警队的一员。特警是对身体素质与体能要求很高的一项职业,如果一名特警年龄超过三十岁,又有身体方面的伤病困挠的话,往往会被调离高强度的特警岗位。新岗位一般有刑侦队、经侦队、户籍警或片区民警几种选择。 在众多选择中,张扬当初毫不犹豫地选了刑侦队。他天生是块干刑警的好材料,在这方面上手很快,一年半载后就成了队里的骨干人物。俞皓天作为新晋警员入职后,夏琅让张扬负责带他。 张扬平时性格比较严肃,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用肖小月的话来说属于高冷挂的。俞皓天则是阳光灿烂型的暖男,别说对同志了,有时候对嫌犯都能做到像春天一样温暖,具体例子可参照谢文君一案。这样性格迥异的两个人一起搭档工作,能够形成互补优势。比如可以一个负责唱-红脸另一个负责唱白脸,既能来软的又能来硬的,堪称最佳拍档。 俞皓天和张扬一起走访了相关人员,打听屠爱珍以及其家庭的所有社会关系,从中排查可疑人员。
第18章 第十八章 ◎夏琅走到大队长办公室打算敲门时,透过虚掩的房门,她耳尖地听见夏侯冶正在里头跟人通电话,含笑的声音里满是亲昵。◎ 屠爱珍的失踪案,第一个被警方核查摸底的人就是她丈夫卢建华。 因为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女性出事,都与她们身边关系亲密的男人脱不了干系。两个原本曾经深爱过的人,一朝反目成仇后,痛下杀手总是屡见不鲜的事。 况且,屠爱珍的母亲孙月娥还告诉警方,最近这段时间女儿一直在怀疑女婿有外遇,女婿则对此百般否认,小两口为此闹过好几次别扭。她曾经劝过女儿别再胡思乱想,但是她却坚持自己的第六感没有错。如果她的怀疑的确属实,那么另有新欢的卢建华是否想要铤而走险地干掉已经是烂茶渣的原配,另外迎娶一位颜如玉的美娇娘呢? 卢建华杀妻的动机虽然很充分,但屠爱珍失踪时,他却有着确凿无疑的不在场证明。 案发当天,卢建华正在邻市那条国道上监督施工进展,有一大堆人可以为他作证。当然,他完全有财力暗中收买他人来替自己解决掉碍事的老婆,不过前提是警方得拿出证据证明这一点。 然而,警方却找不到这方面的证据。卢建华的银行账户没有任何去向不明的大额资金支出,他本人也坚决否认自己与妻子的失踪有关。 “你们相信我,我没有外遇,一切只是我老婆在疑神疑鬼。不信你们可以去查,一查就知道我是清白的了。还有,别说我没在外头搞三搞四,就算有,我也绝不会对老婆下毒手。野花虽然比家花香,但家花才是能在一起过日子的人。更何况老婆还为我生了一儿一女,就算我对她没有爱情了,她依然是我俩孩子的妈,我们之间也还是有亲情的。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对吧?” 卢建华来局里录口供时,由夏琅亲自出面对他进行盘问。他有问必答,在任何问题上都从不含糊或推诿。自始至终,他的目光真诚,神色坦然,最后自我申辩的那番话更是说得有理有据,让她不得不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走出口供室后,夏琅拧着双眉对站在外头的俞皓天说:“这位丈夫看来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得另外找一位新的嫌犯。” 俞皓天一脸没辙的表情说:“怎么找?屠爱珍的生活圈都已经被查了一个底朝天,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找到。” “那她失踪当天的去向弄清楚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她出门前对她妈说自己打算去逛街买衣服,具体去了哪里没人知道。请求市局的行动技术支队那边通过手机信号定位她的去向时,发现信号在下午两点前就消失了。消失地点在外环的淮兴路一带。” 市局的行动技术支队拥有各种先进的高科技手段,像手机定位、电脑定位、声纹识别、图像识别等等科技含量很高的工作都由他们负责完成。 淮兴路一带并不属于商场林立的中心商业街,而是近开发区那边一个类似城乡结合部的街区。马路两边大都是外地人经营的各类小店铺,旅馆、发廊、杂货铺、糖水店、小吃店等等。当然也有服装店,但清一色全是卖廉价大路货的小店铺。屠爱珍平时选购衣裳只会光顾大商场,无论是外衣还是内衣,全部只选品牌货。所以,如果屠爱珍失踪当天下午去了这里,那她肯定不是去买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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