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淮颂摊手:“但是警察办案律师辩护需要讲究证据。” 麦穗沉思:“他有相关车辆驾照?” “巧了,半个月以前,谢卓刚刚拿到。”岑淮颂说,“他的确早有准备,但不能凭此确定故意伤害的罪名。” “故意伤害?”麦穗轻声呢喃一遍,“他这应该是想故意杀人但未遂吧。” 谢冯笙将手掌覆盖在她的眼睛上:“好了,你别操心这些,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其他的交给我。” 他的嗓音阴冷,像是看中目标的顶级猎食者,静待合适节点,主动出击,“再多的准备,都只会变成他们的催命符。” 安排了这么久,他的时间所剩无几,如今正好有合理的借口递到手中。 麦穗将所见画面事无巨细地描述出来,岑淮颂一一记录,“后续警察应该也会找你询问情况,如实回答即可,他们会调取监控核实。” “放心,我还没有胆子大到自行补充演绎。” 窗外的天彻底暗下来,岑淮颂起身告辞。 求人办事,即便有明码标价的金钱利益往来,麦穗还是自觉象征性地客套一下:“慢走,费心了。” “应该的。”岑淮颂领情,“好好休息,谢老板送我就行。” 关上病房门,走出一定的距离。 岑淮颂回头望一眼,确定麦穗肯定听不到后,瞥一眼谢冯笙的脸色,“你这,还自己硬扛着呢?” “嗯。”谢冯笙轻描淡写地应和,伸手摁下电梯按钮,“你也别多嘴。” 显示屏内的数字从‘1’开始跳动,电梯不断上升。 岑淮颂轻啧一声:“她早晚要知道的。从一开始我就和她不太对付,你也明白,但是这回,我觉得你做的不正确。你俩现在就是利益命运共同体,这么严重的事不讲出来,到时候真出了问题,谢家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电梯到达楼层,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封闭空间没有第三人,谢冯笙彻底放松,将肩膀抵在一侧厢壁上,沉默几秒后道:“我会事先安排好一切,少不了需要你帮忙,先提前感谢兄弟了。” 岑淮颂唉声叹气:“除了答应还有第二个选择吗?我真服你了!到时候东窗事发,你那小祖宗跑来质问,我得捂着脑袋挨骂,无缘无故矮她一大截!” 谢冯笙笑了,“不会,她很懂事,会理解的。” “别的还有可能不计较,这事,我看不见得。” 迈出住院部大门,正对面是十字路口。 洒水车经过,湿漉漉地面折射出红绿灯的光晕,霓虹光影之间,川流不息流转眼底。 谢冯笙仰头,望向明月隐匿的天空,面色闪过难掩的落寞与悲痛。 可能,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砂轮摩擦,打火机光亮闪烁后熄灭,他取出一支烟点燃。 “陪一根。”岑淮颂抢过他要收进口袋的烟盒,自顾自点火,“剩下的我没收了。” 在谢冯笙眼刀甩过来之前,他抢先解释:“别瞪我,有反对意见自行保留,否则我就上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谢冯笙将烟嘴递到唇畔:“心意领了。” — 病房内,麦穗本就精神不振,又被岑淮颂拉着细细盘问将近两个小时,实在支撑不住,没等谢冯笙回来就陷入沉睡。 恍惚之中,她朦胧记起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细节。 怪异感觉跟随入梦,麦穗在缥缈弥漫的白雾里看见谢冯笙的背影。 男人站在湍急河流前,一步步往前走,任凭她如何拼命呼喊,都没有回过头。 这不是她熟悉的谢冯笙。 麦穗在心中做出判断,却又被对方吸引着往前,直至追赶上对方的脚步。在此之后,她看到一张暗黄无神的脸。
第37章 月照逢生 麦穗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 期间警察来过两次, 向她询问车祸细节。基于证据确凿,此案定性为刑事案件,谢卓必定面临牢狱之灾。 岑淮颂将案件进展整理好, 定期发送给麦穗。同时, 他表示被告辩护律师提出, 犯罪嫌疑人有几句话想转告麦穗,并递来一封信。 “话是谢卓亲口说的,信是对方律师帮忙写的, 你自己考虑要不要看。” 彼时麦穗已经将身上的病号服脱下, 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荣叔陪同谢冯笙给她办理出院手续, 麦穗握着玻璃杯,静坐在病床上等候。 大病初愈后, 她的面容依旧苍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 这样的人, 不值得她分出毫厘注意力。 接过深棕信封, 麦穗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放下玻璃杯, 骨节施力,将轻薄的几张纸撕碎,扔进垃圾桶里。 岑淮颂挑眉:“不看也好, 如果谢卓真写了一些不三不四的话,把你气出好歹,谢老板还得找我麻烦。” “你这次来,没有其他消息?”麦穗没理会岑淮颂的揶揄,只是奇怪谢家这次竟然如此安静, 让她属实觉得意外。 虽说没有认真研读过法律,可麦穗至少看过《今日说法》一类的普法节目, 即便是性质极其恶劣的刑事诉讼案件,也有家属为了给犯罪嫌疑人争取减刑机会,找到受害者协商,期待可以提供谅解书。 比如上一次,谢卓惹出来的祸就被大事化小,轻而易举解决了。 岑淮颂代理案件虽偏向金融商业等方面,但对这些流程也是烂熟于心。他了然地摊了摊手:“如果你是想问谢家有没有人找过来的事,那我无可奉告。” “为什么?”麦穗对此深感费解,“你是我的律师,这些与案件息息相关的东西,难道不应该提前了解吗?” 岑淮颂被这句话激得太阳穴突突跳,但又要顾及谢冯笙的嘱托,只能斜睨她一眼,没好气地抛下一句:“问你老公。” 说完,当即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生怕再被她盘问。 拉开病房门,迎面撞上一个人。面面相觑间,两人同时嗤笑一声。 岑淮颂头也没回,风风火火离开现场。 在他身后,虞筝仍保持着一只手搭着门把手,用力向下压的姿势。 她向来与岑淮颂不对付,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深觉气焰矮对方一大截的虞筝皱眉吐槽:“不是,这人有毛病?他吃枪药啦?” “与你无关,应该是我惹到他了。”麦穗起身相迎,“我不是和你讲今天要出院么,怎么还来跑一趟,多麻烦呀。” 住院期间,陈见夏陪同赵元修和吴黎送来鲜花和营养品,虞筝亦多次前来探望。 每次过来,都要待上一下午,用她自己的话形容叫做‘忙里偷闲’,但麦穗明白,她是怕她一直在医院住着无聊抑郁。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一直在公司待着还要被喊去开会。”虞筝忍不住开始吐槽,“我真的想不明白,平日那些风趣幽默的叔伯,为什么只要在公司里讲话,就会变得极具催眠效果?” 麦穗忍俊不禁,柔和目光落在虞筝身上:“慢慢习惯就好,早晚要经历这些事的。” “我真的对继承家业没兴趣。”虞筝随手将挎在臂弯的限量款包包扔在病床,苦着脸坐在椅子上,“比起学习管理公司,我更想要开一家甜品店。” 当局者迷,不是旁观者一两句劝慰就能很快想通的。 事关虞家,麦穗不便置喙,旋即转移话题:“等办完手续,我们就要离开医院了,先送你回家?” “不用,我今天自己开车来的。”虞筝说,“听医生讲,你身体恢复得不错,要不今天晚上出去嗨皮?我保证不会让乱七八糟的人靠近你。” 她说完,当即扯过包包链条,从中取出手机,在微信里搜索联系人:“还有你的朋友黎倪,她也无聊得在家里等发霉,刚好可以一起。” 麦穗赶忙阻止:“你先别急,今晚恐怕不行,我和谢冯笙要去寒山寺拜访,提前告知过归寂大师,不好爽约。” “也对,听闻寒山寺十分灵验,你经历了这样倒霉的事,的确应该去求佛祖保平安。”虞筝说,“没关系,那就等你方便,我们再约时间。” 麦穗点头应是。 — 立春时节前往寒山寺上香已经成为两人心照不宣的固定安排。 时隔半年,红旗汽车再次驶上这条笔直道路,麦穗竟生出一种劫后余生恍若隔世的迷茫错觉。 车厢内,悠扬乐声在封闭空间回荡,刚好放到了一首歌。 “…… 那坟前开满鲜花 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呀 你看那漫山遍野 你还觉得孤单吗 ……” “荣叔,调一下电台。”谢冯笙轻啧,眉心随之蹙在一起,“这都放的什么歌。” 道路两侧松柏一如往日苍翠挺拔,麦穗原本正凝神怔怔望向窗外,闻言却莞尔轻笑。 “荣叔,不用换。”谢冯笙自上车便将麦穗的胳膊拉过去。此刻,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搭在中间的扶手上,她稍稍用力,在前座老人注意不到的角度轻轻捏了下他的指尖,“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谢冯笙不甘示弱,在她的掌心挠一下:“怎么可能忘记,那天应该算我们的求婚纪念日吧。” 麦穗到底脸皮薄,不再做小动作,也不许谢冯笙有任何过界的举动。 薄雾弥漫的寒山近在咫尺,她少见生出一丝怯弱,面对即将可能发生的风雨:“我有没有和你讲过,之前在山城的时候,经常听这首歌。” 那时候麦穗住在土坯房里,衣食温饱尚且不能解决,更别提用来消遣的音乐电器。 “山城的高中也是住宿制,清晨统一的起床乐就是《丁香花》,这是我除国歌以外最耳熟能详的一首歌了。” 其实那时候,麦穗并不是住宿生,但为了赶上早读,同班同学还在睡梦中时,她早已动身往学校跑。 这些信息谢冯笙并不知晓。 在山城援助计划实施的时候,会对选定的资助对象进行调查,即便相关人员标榜自己统计整理的信息面面俱到,这样的小事却实在不值得被记录在册注意到。 但谢冯笙知道,麦穗是因为没有缴纳住宿费,才不得不成为整个年级唯一一名走读生的。 胸口像是被一块吸满水的海绵堵住,沉重湿闷,压得他喘不过气。 谢冯笙喉口滚动,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相伴多年,麦穗对他一举一动以及神态变化掌握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很容易领略谢冯笙的心意。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打住,从前的事我早就放下了,你也别老替我觉得委屈,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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