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雾:“……” 最后,该说的还是都说了。 要素太多,雎静沉默了好久,才慢慢捋清:“你跟他很熟吗?” 庄雾摇头又点头:“还行吧,毕竟是章然的朋友。” “亲爱的,别对帅哥有滤镜。”雎静语重心长地说,“深更半夜,车上也只有你们两个人,下次有点警觉性,我不接电话你就打十个。” 庄雾想说,在程则逾的视角,她才是那个可怕的人吧,说了那么奇怪的话。况且,上次程则逾来她家,贴心到大门敞开,只在客厅站站。 “不过话说回来,你俩还真挺有缘的。”雎静又拆了包零食,“下次团建带到公司?我帮你把把关。” “应该没有下次了。”庄雾轻声说。 俩人越聊越清醒,临睡时,已经将近凌晨两点。 庄雾躺回床上,摸到身下的手机,屏幕上突然多了两条新消息,来自同一个人。 庄雾点开聊天框,程则逾发了两条语音,指尖落下,清冽嗓音在房间里扩散,庄雾听到了转向灯的声音,应该是他回程路上发来的。 第一条有三秒:“庄音音,我出场费很贵的。” 第二条声音低下去:“想好拿什么来还。” / 庄雾想事情直接,问题发生,那就找最干脆利落的办法解决。从庄家跑出来时,她只能想到程则逾,也只有他说过那样的话。 庄兆昌决定好的事,容不得别人质疑,今天是小许,明天就会是小李小刘小张。同在忪陵,她暂时没有移居打算,血缘关系也无法立即割舍。 庄雾讨厌处理棘手矛盾,干脆一步到位,堵上那俩人的嘴。当然,她也有私心,程则逾散漫不着调,对上庄兆昌这种刻板专/制,简直不要太对口。 受到的惊吓,她也想吓回去。 程则逾算答应了,可惜这件事搁置了一周,也没机会去实施。 周五上午,庄雾接到一通电话,说是上次交流会的回访,因为她和程则逾算配对成功,如果目前发展良好,每月都会有小惊喜配送,售后相当精致。 他们是算,还是不算呢。 庄雾一时说不清。 这几天,他们陆陆续续有联系,仅限在微信。 庄雾问过他一些买车事宜,程则逾在周一早上给她闪送了一份早餐,纸袋里装着两个她夸过味道的可颂,还有一些别的。她尝过后,认认真真评价口味,程则逾笑她,怎么吃个东西还写小作文。 到了下班时间,庄雾正收拾东西,随意往窗外一瞥,那道身影奇迹般地出现在了对面。 和上次一样,程则逾从诊疗室出来,没直接走,而是低着头,松松垮垮地站在门口抽烟。 他睡眠又不好了吗? 庄雾想。 偷看刚进行五秒,就被他发现。程则逾抬头,朝她在的窗户勾勾手,口型好像在说:“下来。” 庄雾快速收好东西,走到楼下,还听到前台妹妹在和人议论,对面站了个大帅比。 她脚步登时放慢,有点做贼心虚,什么贼偷了什么,大概只有她自己清楚。 “早点下班。”庄雾打完招呼,面色如常地走出去,往程则逾在的位置瞄了眼,随即脚下一转,突然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程则逾:? 电话随之而来,庄雾边走边接起来:“喂?” “干嘛呢?”程则逾咬着烟,半眯起眼,锁定那道逃亡似的背影。 庄雾轻声说:“你能到门口来吗?” “不能,我就喜欢在这儿等人。” “……”庄雾停顿了下,没什么起伏地说,“好吧,那下次见。” 通话挂断,页面自动返回。 程则逾没反应过来,愣怔完,垂下眼皮,对着屏幕扯了个笑:“真有能耐啊庄音音。” 车子开到门口。 庄雾自觉走到副驾驶,拉了下车门没拉开,她敲敲玻璃,车窗降下来,程则逾斜睨她一眼,懒懒道:“有事?” 庄雾:“……” 她站了三秒,耐心告罄,转身就要走。 驾驶座门打开,程则逾走过来,扯住她胳膊,把人往车里一塞。 “就准你挂我电话,不准我发脾气?”他单手一撑,暗自磨了磨牙,“行,还挺霸道。” 庄雾抿抿唇,轻抬了下眼,说:“对不起。” 程则逾:“?” 这特么到底什么路数。 程则逾闷着一口气,一言不发地坐进车里。 庄雾平静解释道:“刚刚同事都看到你了,如果我走过去,之后解释起来很麻烦。” 程则逾拖长调子“哦”了声:“避嫌。” 他发动车子,没情绪地说:“也不知道那天是谁——” 话说一半,庄雾脸旁的玻璃被轻敲两下,她扭头看,三张熟面孔同时出现。情急之下,她下意识侧过身,弯腰往程则逾这边躲,上半身直接越过了中控台。 程则逾呼吸一滞,柔软发丝垂落在他小臂上,触感似有似有,淡香溜进鼻腔,几乎贴着喉管蔓延,像躲进他怀里那样。 “是我同事。”庄雾小声说。 程则逾看向她身后,喉结克制地滚了下,忽地压下脖颈,朝她耳廓凑近。 “这下——”他停顿,痞坏地勾了下唇,声音压得很低,“更像在偷情。”
第21章 颈动脉 热息拂过发顶, 庄雾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掌心按上椅背,借来撑力,刚想直起腰坐正, 程则逾倏然抬手, 从侧面拢住了她的后脖颈。庄雾曾观察过这只手, 掌心宽大, 手指修长而筋骨分明, 温度贴合, 她能想象他手背的青筋覆在她颈动脉之上。 那是另一个能感知心跳的地方。 程则逾目光探向玻璃外,那里空荡荡,于是他低声提醒:“还没走。” 庄雾脊背僵硬, 下意识放轻呼吸,依旧嗅到淡淡的雪松味,直到力道松开,她才不自在地坐回去。 车子发动, 程则逾安静地开出园区。 庄雾半侧眸, 看他一眼:“你很热吗?” 冷气很快打下来,程则逾目视前方,漫不经心地回了两个字:“不热。” “哦。”庄雾点点头,很平静地说:“你手有点烫。” 程则逾暗自沉了口气, 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问她:“回家?” 庄雾捏着安全带,斟酌片刻, 扭头说:“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来到红绿灯路口, 车头调转方向。当庄雾轻描淡写, 说出要带他回家时,程则逾正在瞧路况, 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这个家不是她的公寓,而是那晚找到她的教职工社区。 尤其是,程则逾偏了下头,见庄雾面色如常,快要怀疑自己幻听。 他故作镇定地开口:“认真的?” “认真。”庄雾怕他赖账,尽管她未想到要如何还,还是犹豫着问出口:“你那天不是答应了吗?” 是答应了。可他以为,他的作用不过是挡箭牌,工具人,驾轻就熟地包售后,替她挡挡烂桃花。见家长并非小打小闹,意义非比寻常,就算他心存歪念,也不该是现在。 程则逾掌着方向盘,此刻说不上是紧张,还是烦躁。 沉默良久,他若无其事地找话题:“你爸妈喜欢什么样的?” 话落,庄雾明显怔了下,她目光朝前,放在即将经过的路标上,淡声道:“你不需要在意这些。” “不能问?”程则逾吊儿郎当地笑了下,“我这不是怕表现太差,砸了招牌,某人借口赖掉出场费。” 庄雾没回避,平铺直叙地解释:“我妈妈现在生活在国外,他们在我高中的时候就分开了。” 车内顿时安静。 程则逾神色收敛,那瞬间想到很多。他想到章然婚礼前夜的酒后真言,想到那晚找到她时湿漉漉的眼,甚至想到了更久远的事。 庄雾转过头,轻飘飘地打断思绪:“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程则逾看她一眼,游刃有余地接上,话锋转得很突然,“你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庄雾微微愣了下:“这有关系吗?” “当然。”程则逾声调散漫,“万一踩你雷区,被你讨厌,我这个临时男友不就失业了?” 庄雾刚想说不会,下一句就听到程则逾懒洋洋地哦了声,补充完整:“更怕你对我图谋不轨。” 庄雾:“……” “你放心,我是有底线的。” 程则逾眉心一跳。 庄雾声线平平:“只谈利益,不谈感情,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要,我也可以帮忙应付。” 然后转过头,认真道:“你不用客气。” 程则逾情绪淡下来,冷哼一声:“小庄老师还挺热心。” “你也不差。” 半路,庄雾想起上午的电话,说起交流会后续神秘礼包的事,程则逾没所谓地应下,说做戏要做全,省得下次再邀请他,烦得不行。 庄雾在门卫登记车牌,车子直接开进小区。 程则逾突然入戏,说既然要上门,礼物必不可缺,他经验少现在补齐还来得及。庄雾说不用,然后喊他下车。 一分钟后,他弄懂了“不用”和之前那句“不需要在意”的含义。 车子停在正门口,透过落地窗就能看到。 庄雾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这边,贴心地替他关上车门,然后摊开手掌,问他:“带烟了吗?” 程则逾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转身从车里拿出烟盒打火机,交到她掌心上,悠悠挑眉道:“入戏挺快啊,这就开始管我了?” 他想说她多此一举,就算他再爱抽烟,也会注意时间场合,起码不会特地跑到人家家里抽。 庄雾摇摇头,直接从烟盒里掏出一根,举到他面前。程则逾垂眼看她,对视半晌,不明所以地张嘴咬住。庄雾回忆那天他等在她家楼下的姿态,一本正经地开始还原。 程则逾不声不响,目光静静追随,胳膊,肩膀,任她摆弄。 “就这样。”庄雾满意地说。 特痞,特有震慑力,个人风格拉满。 程则逾咬着烟,耷拉着眼皮睨她,没表情地扯了下唇:“合着我就是个摆设?” 庄雾抿抿唇,小声道:“你别这么说自己。” “连进门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你不会想进去的。” “行吧。”程则逾看起来情绪不佳,低头点烟,偏偏打火机跟他作对似的,打了几下都没反应。 他不耐烦地皱起眉,动作烦躁,最后甩了两下:“什么破玩意儿。” 庄雾轻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抽出打火机,微微垫脚凑近。东西易主,表现力立竿见影,她只打了一下,冷蓝色的火焰就窜得老高。 庄雾把手往前举了举,默默示意眼前的人。程则逾低着头,半眯起眼,盯着她没动。滚烫的风细细掠过,庄雾也在看他,那簇火在两双眸间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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