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的水少,开大火煮过头了,搅和得破了好些个,皮馅分离。 他逞强失败,自我找补:“没事,能吃。” 有的吃就不错了,许希也不挑,十分捧场地吃完了。 吃饱了,人容易犯困,不适宜马上学习,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许希看着书架,问:“你都看,看过吗?” “没,他们觉得,学生得多阅读,拓宽知识面。一股脑买回来,也不管我感不感兴趣。”陈致随意抽出几本,“想看的话,你可以带走。” 她缓缓摇头,“我只,只是挺羡慕你的。” 什么都不缺,应有尽有。 “小时候犯错,被关在书房,逼得我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看书。”他又将书放回去,“人总是有逆反心理的,越这样,我越不想看。” 除了看书,什么都觉得有趣。 他还干过把书撕了,用来折纸的事。 陈致指着某一处地板,“有一次,我躺那儿,睡了一晚。” 除了上厕所,吃饭,整天待在书房里,睡也睡在这儿。因为顶撞了父母,没得到他们的原谅。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向下望,那是一丛茂密的灌木。 半开玩笑半自嘲地道:“我甚至认真盘算过,要怎么从这里跳下去,才能不摔伤自己。” 她微吸一口凉气,没作声。 “当你成为一只笼中的鸟时,反而会羡慕,贫瘠草原上,自由自在的兔子。” 人一生来就诸事顺意,那是极小极小概率的事,也许像神话、传奇,现实里并不存在。 活在这个世上,永远有各种枷锁束缚你。 原生家庭、生活、学习,将来的事业,需要承担的社会责任,还有预料不到的变故、灾祸。 绝大多数人,哪怕是他们眼中的天之骄子陈致,都得被动接受。 他转过身,逆着光看向她时,神色变得郑重。 “许希,你不必羡慕任何人。苦难是一重重山,你应该羡慕自己,有攀登、翻越的勇气和毅力。” 那天,看见她脸上的巴掌印时,很想问她,疼不疼。 他无从得知,她具体遭遇了什么,但知道,她从来没真正放弃过那股向上的劲头。 闻言,她呼吸一滞。 沉默片刻,许希问:“那,那你呢?你没有吗?” “我啊?” 陈致的眼底忽地漾开浓重笑意,沉吟着思考,似有很长的回答,却就此没了下文。 下午又学了很久,陈致问她想不想看电影,放松一下。 她正好觉得脖子酸,说好。 他家里有一间影音室,挑了部电影,插光盘投影播放。 灯光暗下来,少男少女独处的封闭空间,本极容易滋生暧昧,结果片头刚播过去不久,由于环境太暖和舒适,她又学累了,居然睡着了。 若不是陈致偏头,想问她喝不喝饮料,还没发现。 她两只手交叠着,搭在腿上,头歪到一边,胸口小幅度地起伏着,唇微微张着,呼吸匀长。 陈致干脆静了音,轻手轻脚出门,找了条毛毯,轻轻地替她盖上。 他坐近了些,小心地扶着她的脑袋,让她靠住自己的肩。 她睡得很死,没有察觉。 我啊…… 陈致垂眸看着她,光映着他侧脸,一阵亮,一阵暗,他在心里回答她之前那个问题。 我想要努力,向你靠近。 如果可以,他也想牵起她的手,一起奔向那或许没有尽头的未来。
第17章 16.夜阑 许希醒来, 发现自己靠着他时,立马坐直,感到抱歉。 “不, 不好意思,你肩膀……” 是僵硬了。 “没事。”陈致小幅度地活络着肌肉, 看见她往旁边挪了挪,被沙发扶手挡住,才没动了。 电影已经播完一大半了,前一半差不多是被她睡过去的。 她生硬地转移话题:“中间讲, 讲了什么?” 他大概讲了下, 又补了句:“其实没看到也好, 不咋好看。” 她不疑有他,“哦”地应了。 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男女主有一段大尺度戏码, 他们这个年纪, 正处于一知半解的阶段,做不到坦然, 又是异性,一起看太尴尬。 沉默如一滴墨在水中晕开。 音响声很逼真, 不比电影院的差。身边的细碎动静,按理是听不见的。但也许是心不静的缘故,她总能听到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许希偷眼瞥陈致 他的坐姿一如既往地不太端正,上半身向侧靠,一只手支着脑袋,腿则架着。这么坐一会儿, 又似觉得不舒服,直起腰, 但仍是散漫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他有些心神不定。 变幻的光影打在他脸上,莫名地让她想起一句陆游的诗——灯火昏昏向夜阑。 不记得在哪儿看到了,可能是练习册页角印的拓展阅读。 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夜阑深处,青石板路铺就的巷子里,缓缓走出一个背对万家灯火的,白净、落拓的公子哥。 明明有贵气,却毫无张扬奢靡的习性,甚至有些颓丧。 偷看点到即止。 在他发觉前,她立马转开了视线。 但肩头似乎还残留着,不久前挨着他的触感,那么强烈地提醒她:他们刚刚靠在一起。 自然不会是她梦游,主动移过去的,唯一一种可能性…… 许希两只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指甲掐住指腹,逼迫自己别多想。 陈致的余光也在注意她。 今天之前,他就清楚自己对她究竟是什么心思了。但无论于她于己,现在都不是挑破的好时候。说不定还会吓得她与自己断交。他毫不怀疑,以她的性格,她做得出来这种事。 高考之后,他会告诉她,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耐心和恒心总会得到报酬的。他只要抱着这样的信念静候就好。 他们分坐两端,一个没心思看,一个没兴趣看,都在走神。因为陈致的疏忽,连零食也没准备,难以打发时间,开始变得难熬。 总之,这是一场十分失败的“私人电影趴”。 陈致问:“你还想继续看吗?” 从中间开始看也没什么意思,许希摇头。 那天下午,他们很干巴、很高效率地写完作业,连一句废话都没说。像是一种默契,不约而同地三缄其口,以免独处之时,再发生什么偏离正常轨道的事。 后来,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陈致打车送她回家。 许希原本拒绝了,他说他正好出去吃点东西,顺路。 谁顺路顺得这么远? 但她也没再坚持,不然他还会找其他借口。 “就,就到这儿吧。” 隔两条马路,她便停下来了,担心被叔母他们看见,“拜拜。” 陈致止步。 路灯光照得他脚下影子很长,眼底倒映着夜色,声线低沉:“明天见。” 似乎毋庸置疑,在所有的期许里,“明天见”是最不需要努力,最容易实现的。 这方面许希比较迟钝,她同样回了句明天见,所以,见他笑时,有些不解。 但她没多想,免得心跳又乱了分寸,立即转身走了。 陈致晃了一圈,才折回家,远远地看见车库处射出一道远光灯。 他说在家写作业,放了陈叔一天假,那么,那辆车属于谁,就不言而喻了。 幼时的他,曾对父母产生过埋怨情绪:为什么总忙于事业,挣那永远挣不完的钱,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 现在,他又宁愿不见,也好过一见面,彼此不是冷淡,就是争吵。 陈母已经进了屋,坐在沙发上等他。而车亮着灯,是陈父准备走。 “你刚刚去哪儿了?” 习惯性的开场白,总是带着质问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她的属下。父亲比她,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致拖着步子,走到一边坐下,淡淡地道:“吃饭而已。” “老陈说你最近成绩进步了不少,是因为同桌的辅导有效?” 司机陈叔虽姓陈,实际与陈家没半分血亲关系,他是早年受了陈母的恩,才为她做事——陈致年纪长些后,也听过母亲与他的绯闻,无非是你情我愿,被棒打鸳鸯之类的悲剧爱情故事,但无从求证——忠诚且一丝不苟。 这消息自然是从袁老师那得到的。 陈致没什么可否认的,于是应了声是。 “是女孩子?” 他掀起眼皮看她,神色岿然不动,“这重要吗?” 陈母正色:“对一个处于青春期的男生不重要,但对该男生的母亲来说很重要。希望你有点分寸,不要做出格的事。不然既耽误你自己和她,也丢我们的脸。” 一道刺眼的白光穿透玻璃,划过他的眼前。 陈父开着车离开了,光很快消失。 距离父子俩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小几个月了。当时,他是为了处理陈致转学的事才特意赶回来。 陈致一直搞不懂,他们对他的不信任感从何而来。 或者,是他们的经验告诉他们,十几岁的男生,普遍会做一些令家长头疼的事,譬如打架斗殴,譬如早恋。 又或者,是他们的掌控欲,不容许未成材的他,出现任何腐烂的迹象。 与母亲辩论没有意义。 在某些传统观念里,作为儿子,替自己争取利益,极有可能被判为顶撞父母,乃至不孝。 他索性遂了她的心愿,向她保证:“我和她就是纯同学关系,不会越过这条线,您放心吧。” 陈母表情略松,说:“原本打算陪你过元旦的,有事耽误了,这么晚才到家。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什么也不缺。” “鞋,衣服,模型,游戏机?”她挨个试探。 不过是一种延迟补偿,类似于打个巴掌再给甜枣。 陈致忽然问:“公司是不是有危机了?” 她脸上僵了下,转而遮掩过去,说:“小孩不用操心这些,你安心学习就够了。” 又是这老一套的腔调。 他语气讽刺:“难不成,要等家里破产,都流落街头了,我才来问还吃不吃得起饭吗?” “别胡说!”她语调陡然变高,“说什么晦气话,你是巴不得你爸妈不好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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