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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找谁啊？”一个略显苍老声音。 “妈，是我。” 孙立昆心里带着点苦涩，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家里人的声音了。 “哎哟，是立昆吗？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现在在哪呢？”孙母有些激动。 他没把已经具体时间说给孙母听，回她：“妈，我没事，还在卢城。” 毕竟事不光彩，刚出来那会儿，混得也不怎么样，于是与孙母聊了些别的。 “妈，家里怎么样？” 顺过电流能听到电话那头有男人不堪入耳的叫喊声，是他爸。 “挺好的挺好的，你弟弟也好，有时候也会主动跟我们说话。”孙母又问道：“你要跟你爸说两句吗？” 他点了点头，想到她看不到，又张嘴说好。 谁知道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电话里传来：谁跟这不孝子打电话，我才没有坐牢的儿子，也没混出个人样来。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 接着又听到孙母的声音，很小，模模糊糊还是能听清：立昆刚出来还没有稳定的工作，回来了这边也挣不到钱，你想让立山一直这样？ 分不清是与他说话，还是对着孙父说话。 孙立昆静默地等着，等着那边安静。 一大会儿，对面才消停下来。 孙母又问：“立昆啊，你在那边打算做什么啊？” 男人无趣，用鞋尖踢了踢地下的石子，“我现在在一家修车铺，等过段时间生意好了，我再像之前一样按时把钱打到卡上，立山的药要继续吃，听医生的话。” 孙母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你爸年纪也大了，水电活太累，他身体吃不消就跑得少了，家里工资都不高，立山也没能好好治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想明白都难。 孙立昆默了会儿，才开口：“妈，如果你每天有空的话带立山出去走走，他一直闷在家里不会有什么好转的，也不能一直都靠药物治疗。” 孙母有些不高兴，着急着说：“我哪能说动他让他出去，你也知道，他只在家玩自己的，哪里肯出去。” 孙立昆静坐着，最终跟她说，说：“我知道了妈，等过段时间吧。” 目前他手上没有闲钱，也拿不出什么。 孙母又说了些别的，几句后，便匆匆挂了电话。 原本，他是想把何媛这事说给家里听，但从今天这通电话来看，时机不合适，最终也没提。 …… 周一早上，何媛提前了半小时起床，推开门没看到有人，准备出去买早餐。 沿着街边，转着脑袋乱看，她记得孙立昆喜欢吃包子，晃悠一圈也没找到，直到快到路口，才发现一家张记包子店。 老板见门口杵着个姑娘，一直盯着蒸笼看，出声招呼：“姑娘，吃什么早饭？” 第一次来这家，怕钱没带够，先问：“老板，包子怎么卖？” “第一次吃我家包子？” 老板笑，这么一问估计生人。 何媛点头。 “你看看，是要小笼包还是煎包？”他一一指给她看。 何媛找了个眼熟的，说：“要那种蒸包，拿三个肉的和三个素的。”她又问：“有豆汁吗？” “有，豆汁豆腐脑都有。” “再要两碗豆汁。” 老板应下，按照她说的装好，“一共给我八块就成。”看她先没接又说，“放心姑娘，我家正宗天津包子，保准好吃。” 何媛没想别的，只是在算价格，她把钱递给老板，拎起来就匆匆往回赶。 推开门，男人正在院子里刷牙。 孙立昆闻声转头，吐掉嘴里的泡沫，淡淡开口：“你一大早去哪了？” 何媛察觉他情绪不佳，往前走几步，先把包子递过去。 “我去买早饭了，你不是喜欢吃包子吗？” 孙立昆脸上浮现出诧异，很快又随之不见，说，“先放桌上，以后出门都要提前跟我说一声。” 何媛迅速地点了点头。 两人边说边坐下，随口问：“去哪家买的？” 何媛把豆汁倒在碗里，回他：“好像叫张记包子，都快到路口了，才发现一家。” “嗯，北边还有一家。”他递给何媛一个，“收你多少钱？” 她咬了一口，腮帮子鼓动：“一共收我八块，包子一块一个，豆汁一块一碗。”她想到什么，“噢，他说他家是正经儿天津包子。” 孙立昆闷声笑了，见她一脸认真：“也就你信了。”他喝了口豆汁，又说：“北边那家一块给两个，比这边还大，下次去那家。” 何媛：“……” 孙立昆把最后一口包子塞在嘴里，碗里的豆汁一口气喝完，抬眼看她：“快一点，要送你去上学。” 何媛提了速度，想要主动收拾桌子，手还未沾到对面的碗，就被男人按住。 “等会儿我来，你先去背书包。” 何媛讪讪地收手，笑着说：“好。” 校园门口乌泱泱一片。 下车后，孙立昆见她脚下没动，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怎么回事？” 她先是看着摩托车，然后怯生生地抬头道：“昆哥，放学我可以坐公车回去，和小茹一起。” 男人想了想，往后车铺就他一人，难免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锻炼一下也未必是坏事。 孙立昆点头：“放学就回来，不能在路上耽误时间。” 何媛低声喃喃：“我知道。” 孙立昆面上没什么情绪，摆摆手，跨上车往回骑。 迎面扑来的风，直冲冲地吹着脸皮。 快入冬了，坐摩托车要比平时凉些，也不知今早小姑娘冷不冷。 孙立昆低头一笑，突然觉得角色被他代入得有些迅速，莫名有种初为人父感觉。
第6章 再次回到校园，心情也有些…… 春去秋来，日子一天天地划过去。 转眼间，何媛已经和孙立昆一起生活了快两年。 街道上的喧嚣声，门口树下知了的清脆声都显得院子里格外寂静。 何媛坐在凳子上啃着苹果，看着孙立昆与客人说话。 汗水浸湿了他后背，从后面能看出那精瘦的身材，手臂微抬，胳膊上的肌肉隐而不发。 孙立昆擦了擦头上的汗，笑了笑，“就是排气管和那个发动机接缝处的问题，现在差不多了，骑上去试试。” 男人把车推到外面，孙立昆随他一起。 待男人试了圈回来后，作势锤了下他肩膀，嬉笑道：“行啊你，之前搞了几次都不管用，声音大的要命。” 男人下车，从烟盒抖出两根烟，扔给他一只。 孙立昆没客气，拿出打火机点上，笑了笑：“谁让你上次不找我。” “别提了，刚从广州回来，这段时间都搁我表弟那，都他给我捯饬成这样的。” 孙立昆勾起嘴角，若有若无地笑。 裴阳缓缓吐了口烟，视线瞥进院子内，抬了抬下巴，问他：“你不准备换个地方做做，这街道那么窄，四轮的都进不来吧？” 孙立昆顺着他视线看，摇头一笑：“就先这样，现在哪有钱去换地方。” 裴阳夹烟的手顿了顿，虚指了院子里的人：“就这么过了？养个小孩？” 孙立昆转头看向院子里，语气平淡道：“能怎么办，家里没人了。” 裴阳不吭声，瞥了眼他。 他见裴阳肃着张脸，扯了扯嘴角，笑说：“你在这烦个毛啊。” 男人摇摇头，继续说自己的：“总觉得不是个事，说是小孩也不小了，有十几岁了吧，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日子，总归是不方便的。” 孙立昆暂时没想这么远，也不想把话题说这么沉重，碰了碰裴阳肩膀。 “人家叫我哥，又不是叫我爸，再说姑娘挺听话，省不少事。” 男人见他主意已定，不再多说。 末了，似乎想到什么，换了个话题问：“秦超哥不是在顺府路开了个汽车修理店吗，去给超哥干也比这挣得多啊，超哥前段时间还跟我念叨你呢。” 孙立昆还真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至少现在不行。 顺府路在市区，房租太贵，他现在手里没有多余的钱，何媛开学要上初中，除去他俩的日常开销每月还要往家里打钱给立山看病。 这样一算，又剩不了什么了。 “这边房租便宜，再加上生意最近也不错，慢慢来，先攒点钱再说吧。” 更何况，这家车铺是何建平存在过的唯一回忆了。 裴阳笑了声，吐出烟圈：“没事儿，你考虑考虑呗，反正超哥那随时都能去。” 孙立昆没拒绝，“行，心中有数。” 男人手里的烟到了底，招呼一声，骑上车准备回去了：“有空再找你，先回了啊。” 孙立昆朝他点点头，应了声，进了院子。 迈进门，步子骤然慢下来。 孙立昆勾着笑，就见坐在凳子上啃苹果的姑娘对着自己笑，他觉得他闭上眼都能猜到何媛下一步的动作。 果不其然，先起身进厨房，没一会，又端着一大杯水出来，递给他。 “哥，喝水喝水。” 他笑，但故意嘴里没好气地道：“想撑死我，当我是水牛。” 何媛早都习惯了，也不理他的打趣，光顾着傻呵呵笑。 孙立昆拉开椅子坐下，水灌进肚子里，随后把杯子放在桌上，又转身去把风扇打开。 他清清嗓子，语气已有几分不满，“我不是说了，热就开风扇。” 何媛呆着脸，刚想说自己不热，就被男人沉声打断。 孙立昆沉着声：“别说你不热。” 随后又伸开手抚上她额头，慢慢揩掉她头上和鼻尖的汗。 她弯着唇角，尴尬笑了声：“也还行，不是很热...”又接着吃她的苹果。 “何媛，不是这么省的，再说电值几个钱。” 她知道孙立昆即将开始说道，只好自己先开口。 “我知道的，哥，晚上吃什么啊？”她转了个话题。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何媛早已摸得清他的脾气，彼此之间的那种生疏也不复存在。 “饿了？” 孙立昆喇着两条腿，靠在座椅上吹风扇，见她腮帮鼓动着不停。 “有一点。” “那行，你去洗菜，我来做饭。” 孙立昆去年就开始学做饭，以前他一个人，觉得填饱肚子就行，现在有个姑娘，就没像从前一样这么随意了。 别说，味道还真不赖，除了刚开始的几天，后面逐步好转，颜色口味都有模有样。 何媛那时真没看出来，他还是个心眼挺细的男人。 孙立昆没照顾过女孩，虽说疼她，却不惯养她。 只要是假期，就是她洗菜，他做饭，衣服也一样，薄的单件自己洗，厚的就放进洗衣机，他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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