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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雀抬眼：“你是说——” “她今天下午有一场街头演唱会，这是个机会，”白子谦的语气凌厉，“不管有没有证据，必须把人控制住。” - 光线黯淡的室内，墨绿色的窗帘掩去玻璃窗大半。只有少量的阳光落进来，将地板照得亮暗分明。屋子里弥漫着沉闷的气息，像是鲜有人迹的旧宅，生活气已然淡去，最终留下陈腐的色调。 “把窗帘拉开。”宋彦雨对女人说，他的神色恹恹。 齐沧侧过身子，让女人过去。女人拉开窗帘，将窗帘拉开，在玻璃窗两侧束好。强烈的光线顿时倾泻进来，齐沧下意识眨了一下眼。 “坐吧，小齐。”宋彦雨对齐沧说。 齐沧在宋彦雨面前坐好，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此刻，他明白宋彦雨是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 说来可笑，这样一位阴戾而深藏不露的哨兵，曾将他的恩师送上刑场的敌人，在迫不得已之时服从却提防着的长辈，现在，居然成了他可以依靠的对象。 “我都听说了，”宋彦雨沉吟片刻，说，“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月出在接受审讯，方叔叔和岳阿姨都被软禁——他们甚至不能与外界有任何沟通。前几天，影机关当街抓捕了当红歌星路笑，引起民愤，现在还有不少抗议的。”齐沧说。 “小方那边，主要还是思锐的事，”宋彦雨说，“这是我的责任。我平时不怎么管思锐，不知道他怎么和15号产生了联系，但这件事是原则问题，既然那边没有证据，就不能认。” “这我明白，”齐沧低声道，“月出那边我不担心，审讯总有个尽头。但是，方叔叔和岳阿姨被牵扯到白君琳的车祸中，说他们参与了谋害白君琳的行动，这太荒唐了。他们被软禁，与外界的联系也被切断，我很担心……” “那调查报告根本就是白君琳的人搞的，但没有办法，我们没有现场的一手资料。”宋彦雨说，“方之渺和岳绫不可能和白君琳出事有关，这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塔’里现在人人自危，大家都在观望，等着我的动作。” “那……您有什么打算？”齐沧试探道。 宋彦雨冷笑：“打算？不，对方做事太急躁了，这个时候我有什么动作，反而乱了阵脚。” 他站起身，在客厅里踱步。走到陈列柜前，他停下步子，久久地望着陈列柜的一个柜格。 齐沧悄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宋彦雨在看的，就是那张照片——快三十年前，他和战友的合影，齐沧的父母也在照片上。 齐沧看不出宋彦雨的表情，他无从知晓宋彦雨看着这张旧照片时的心绪。 “白子谦……”宋彦雨念着这个名字，“我先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哨兵。你们这些孩子里，除了你姐姐和小方，居然还有这样一个人物。” 说罢，他又接着叹息：“不能轻敌啊。那天，我和小方谈话，还提到这一点了，没想到，我自己反倒是栽到上面了。” 齐沧垂下目光。那天，宋彦雨找方月出聊了很长时间，方月出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脸色煞白，齐沧去问方月出他们说了什么，方月出却说宋彦雨不让她外传。等回了家以后，方月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突然对齐沧说：“他这算是对我交底了。” 没想到，形势所迫之下，宋彦雨对方月出竟会如此信任。 “小齐，你先回去吧，”宋彦雨从照片上移开目光，“白子谦还没找你的麻烦，趁现在，有什么事，该做就做。” 齐沧听出了宋彦雨的意思，他点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宋叔叔，保重。” 宋彦雨没有回应。走之前，齐沧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强烈的光线里，宋彦雨黑色的身形单薄而苍老，仿佛即将被明亮的阳光吞噬，消融在空气中。 他从来没有显得这样孤寂。
第45章 Chapter 44 齐沧是在向导学校外的一家书店里遇到蓝溪的。蓝溪穿着一条黑白格的连衣长裙，她将不太长的头发用皮筋扎在脑后，看上去清爽干净。她正专注地翻阅手上的一本书，齐沧认出书的封面，那是一本时下流行的小说。 齐沧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她走过去。蓝溪听到有人走过来，她抬起头，眨眨眼，认出了齐沧：“好巧啊，老师，你也来逛书店？” “是啊，好巧。”齐沧注意到她没有穿向导学校的校服，便问，“你已经离校了？” 蓝溪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对，下个月我就要去北方了，趁这几天还在S城，出来玩玩。” “S城最近比较乱，你注意安全。”齐沧提醒道。 “好的，谢谢老师。”蓝溪说。 齐沧见她又要低头看书，赶忙说：“那个，蓝溪，抱歉多打扰你了，我有事想问你一下。” “什么事？”蓝溪问。 齐沧觉得自己有点紧张，他开口说：“上次，你取档案的时候，掉了一张照片，我喊你没喊住。那照片在我办公室里，书店离学校不远，如果你有空，可以现在跟我去一趟办公室，我把照片给你。” 蓝溪脸色变了，她合上手里的小说：“不，不用了，那张照片……反正我也不打算要了。” “那照片上是谁啊？”齐沧尽力显得自然。 “是我一个朋友，”蓝溪说，她的表情很古怪，纠结了半天，还是说，“好吧，是我前男友，所以照片我不打算要了。” 前男友……白子谦？ 齐沧咳嗽一声，掩住震撼的神情：“原来是这个原因……他是你的同学吗？” “不是，他应该比我高好几届，”蓝溪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都是过去的事了，当时分手的情形很尴尬，不太想回忆，老师您还是别问了。” 既然蓝溪这么说了，齐沧也不便再问下去。他只好说：“好，那你看书吧，我去那边转转。” 蓝溪却转身把书放回书架，迅速跟上来，磕磕巴巴地问：“那个，老师，我……还是跟您回学校取一下照片吧。您方便吗？” 齐沧立刻反应了过来，蓝溪知道白子谦身份敏感，她意识到这张照片留在别人手里可能会造成麻烦。蓝溪不是他的学生，不清楚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个不认识白子谦的普通老师，所以没有戒心，多讲了几句。 “有什么不方便的，走吧。”齐沧说。 回学校的路上，齐沧没提白子谦，倒是蓝溪一直在天南海北地找话题，似乎不想让齐沧有机会问关于白子谦的事情。蓝溪平时应该比较内向，找起话题来十分生硬，齐沧听得有点尴尬，他想说你放心我不问，又觉得是自己隐瞒套话在先，心里愧疚，只好接过蓝溪的话题，陪着她聊下去。 到了办公室，齐沧把那帧照片从桌子前取下来，递给蓝溪。他正想再说几句，办公室的电话却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蓝溪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拿着照片，说了一句“老师您接电话，我先走了”，便匆匆溜出门。 齐沧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听了几句，他的脸色猛然一变，拔高了音量： “你说什么？” - 白子谦看着面前白纸上的字样，他漆黑的眸子不再像往日那样死水一般平静，而是变得阴霾重重。 “方之渺的身体怎么这个时候出事，”他喃喃道，“这下棘手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齐沧走了进来。这个平时温文尔雅的向导，此时神情阴沉得吓人，他走到白子谦面前，眼神几乎要剜下对方的一块肉。 白子谦抬头看他，说：“你来了？” 白子谦的语气很平淡，齐沧却被激怒了，他一把攥住白子谦的领子，迫使白子谦站起身。旁边的工作人员都不敢说话，他们从来没见到齐沧有这样粗鲁的行为。 “怎么……会出这种事！”齐沧努力抑制着自己的音量。 白子谦面无表情：“别激动，别激动，坐下慢慢说。” “我慢慢说？被你软禁的长辈，死了，你让我怎么慢慢说？”齐沧死死盯着他。 白子谦抬起手，把齐沧握住他领子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他走到一边，取了一个纸杯，放在饮水机下：“出了这种事，我也很遗憾。” “白子谦，你真的做的过了！”齐沧的眼角有些泛红，“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扪心自问，他们和你母亲的死有没有关系？” 白子谦按一下饮水机上的按钮，水流落下来，在纸杯里汇聚。 “我想你误会了，齐沧，”白子谦说，“方之渺、岳绫和我母亲出的车祸可能有关，但事情还在调查阶段，我不至于无知到现在就去报复。方之渺的身体一直不好，这在‘塔’是众所周知的。他的病情这两年恶化得很厉害，‘塔’里的医生都说了，他的预期寿命没几年了，这次突然出了意外，没能抢救过来，是完全符合事实的，就算我没有软禁他们，也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你不让他们和外界有联系，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齐沧的声音冷到冰点。 “不和外界有联系，完全是按照‘塔’的规章制度执行的，不是出于我个人的意愿。另外，死亡报告已经出来，是‘塔’里做的，我再有能耐也没法篡改，你可以自己去看。”白子谦把饮水机下的纸杯拿起来，放到桌子上，推给齐沧。 齐沧没有理会他的动作：“那岳阿姨呢？她的身体一直健康，现在的技术完全支持在哨兵死亡的情况下保全向导，这是不是可以归结为你们工作疏忽，没有第一时间对她抢救，导致本可以避免的死亡？” 白子谦抱起双臂：“我个人认为我们呼叫医疗的时间还算及时，造成这个结果，并不完全是我们的责任。第一，这个医疗技术突破没几年，虽然成功率高，但效果不稳定，有失败风险；第二，向导看到和自己相伴多年的哨兵突然死亡，身心都会承受极大痛苦，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失去求生意识。” 齐沧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平复着自己的理智。 “谁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发生，这对我们的工作是极大的阻碍，齐沧，”白子谦的声音变低，“更何况……我很理解你的心情，这样的事，不久前也发生在我身上。” 齐沧闭了闭眼：“是么？我需要提醒你的是，现在，你最该理解的人还被你手下的人关着。” “真是抱歉。”白子谦说。 “这件事，你去和方月出说。”齐沧轻轻说，“事情出在你手上，不管你有没有责任，你应该给家属一个交待。” 他几乎不能想象方月出知道这件事后的样子。方月出外表看上去爽快，其实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宋思锐离去后，她一连很久深夜睡不着，围着被子坐在床上，对齐沧说自己很后悔没有真正了解这个朋友。这下，她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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