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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很常见，王茉给其他校友或是家长打电话时，十次有六次会遇到这种情况，并不稀奇。可不知是不是太过期待姜容泽的声音，此时王茉竟有一些说不出的失落。 就在她以为电话马上就要传出机械女声告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时，一个干净的男声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喂。” 熟悉的声音将王茉原先准备好的说辞，打个粉碎，零散的音节堵在她的喉咙，让呼吸停滞了片刻。 时隔四年多，她竟还能一下认出这个声音。不用刻意地去听、去辨认，是熟悉到一开口就知道对方是谁的程度。 “哪位？” 王茉回过神，清了清嗓子，紧忙回复：“啊，喂、喂。你好姜容泽。我是怀柔实验高中的老师……” “王茉？” 与初遇时一样，姜容泽又先一步叫出了她的名字。 王茉愣了愣，心情轻松了些，脸上浮出一抹笑容，说：“你难道不该叫我一声“学姐”吗？” 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里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鼻息，似是姜容泽笑了，语气也明朗许多：“你好，王茉学姐。” 第四章 现状 “铃——————！” “小泽，到你的采访了！” 王茉这边的上课铃和姜容泽队友的呼唤声同时响起。 王茉这节没课，她还没来得及和姜容泽细说校庆的事，但她识趣，紧忙说：“知道了是你在用这个号码就行，你去忙，我发信息给你。” 姜容泽没有立刻回应，停顿了几秒，问：“这是你的手机号么？……打进来的这个。” 问题有些没头没脑，王茉回应：“嗯，是。” “好。”姜容泽的声音沉静、缓慢，“我存下了。你记得发信息给我。” “小泽——!” 工作人员的声音再次响起，催促姜容泽去工作。 王茉不便再继续打扰，留下一句，“那短信联系，再见！“匆匆挂了电话。 将手机放下后良久，王茉仍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可能是大四那一年给她留下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四年多未见，王茉听到姜容泽的声音仍不觉得生疏。 她拍了拍双颊，不再让自己沉浸在回忆中，重新拿起手机，将给其他校友统一发送的校庆邀请短信，改了个名字，一字不差地复制发送给了姜容泽。 知道姜容泽去忙工作了，也没希冀能很快收到回复。退出信息界面时，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松了出来，王茉也终于想起来去查看一百多条未读微信消息。 自语文课代表赵萌萌从办公室离开，王茉的手机就在一直震个不停，与姜容泽通话时也一直没消停。 这些未读消息大多来自赵萌萌所在班级的学生，内容无一条例外ᴶˢᴳ，全是有关姜容泽与八月烈阳的讨论。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赵萌萌按耐不住激动将在王茉电脑上看到姜容泽档案的事，告知了全班。王茉没有时间去逐条看消息，大概滑了一下，看见了很多姜容泽的动态表情包。 四年来，他发型变了，不再是当初的圆寸，而是换了当下最流行的偏分短发，黑色的细碎刘海，随意地搭在额前，满满的少年感。双眸中仍是熟悉的淡漠目光，看不出太多的悲喜，脸上的表情也依旧单调。他一直都是情绪很内敛的人，会笑，但不会放肆的笑，总是浅浅淡淡的抿嘴笑。也会有焦虑的时候，但只是蹙眉不语，不会失控。外表看起来，他还是那个样子酷酷的，话不多的学弟。 只是外表如此而已。 因为没有过多的情绪表达，总有人说姜容泽年轻气盛，也有人觉得他太过高冷。可王茉心中清楚，他不是永远带着春风笑意的阳光少年，他将光和热都隐藏心底，唯有你走近，才能感觉到温暖。 也许“八月烈阳”这个名字不适合姜容泽，比起熊熊烈日，他更像是被烈阳照射过的小溪，温暖但不刺眼，清凉却没有寒意。可一转念，王茉想起姜容泽拿起吉他站上舞台时，他眼中的狂傲与炙热确实同盛夏的太阳一般…… 我这是在瞎操心什么？怎么还评价起别人乐队的名字来了？！ 王茉忽得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经在逐渐跑偏，连忙定神将目光收回到手机上。她又点开了一条微信，同样也是个女生发来的——“王老师，求求你！一定要将小泽请来！爱你哦！” 文字下面配了一张姜容泽的动态表情，图中的姜容泽动作僵硬，表情极不自然地双手微屈冲屏幕比了个心，又飞快扭头离开，应该是应着公司要求做的。图片旁边配着可爱的字体“高冷，但爱你！” 王茉勾起唇角笑了笑，她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姜容泽一直对音乐那么热爱、执着，他终会成功。 五年前，姜容泽只是北京某乐队的临时吉他手，不是站在最中间的一个。每次姜容泽所在的乐队有演出，王茉都会要来一大叠宣传海报，用荧光笔将海报上的姜容泽沿着轮廓标出来，加上一些花里胡哨的颜文字，然后一张一张的发到班上、系里的同学手中，仍是不放心，还要亲自帮有兴趣的同学们买票、预定位置。 现如今，姜容泽成了签约艺人，作为乐队主唱与吉他手，站在了舞台 C 位，有了自己的粉丝群，成为了万众瞩目的摇滚新星。 如果她当初没有放弃，也能站上舞台吗？ 王茉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有些酸涩，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那些曾经因为苦练吉他而磨出的茧子，竟已经全然不见了。不知为何，她修长细嫩的手指以及新做的美甲，在此刻突然让她有了羞耻感，仿佛这一切都是背叛了理想的罪证。 王爸偏偏又在这时发了条微信过来，是条语音信息，王茉把手机贴近耳朵听。王爸苍老的声音传来，将她狠狠拉回现实，“闺女，今晚 6 点家庭聚餐。你肖叔定的全聚德，我和你妈开车去接你，你下班就尽快出来，不要磨蹭。” 肖叔是王茉未婚夫肖络的爸爸，曾经是王爸的下级，但如今已经当上了林业局副局长的位置，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看到是“全聚德”，王茉不禁皱了皱眉，想发语音又怕办公室的同事听到，只好发文字信息给王爸，问道：“怎么又定全聚德？离咱家那么远。想吃烤鸭的话，商业街新开了一家，我去定。” 王爸身体不好，眼睛也远视，平时最不爱捣鼓手机，还是一条语音回了过来：“你肖叔工作忙，选个离他单位近的，方便。你服从安排，别瞎添乱。” 果不出王茉所料，又是这个原因。两家住的远，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次次见面聚餐都不选中间的位置，总是依着肖家人方便，选择离肖家近的饭店，两口子直接下楼遛个弯就能到，而王父、母却要提早出门很久。 对于这一点，王茉一直有些不满，但每次王爸都以别人工作忙，自己是个大闲人，时间充裕为由劝导她。怀柔县城虽然不大，可赶上上、下班高峰期，从城东一路跑到城西，堵车和找车位都要耗费不少时间。 王茉住的离单位近，平日都是走路上下班，家里的车一般是王妈串门或一家人周末出游用。既然已经定下了全聚德，王茉也无权改变，只得叹口气，嘱咐王爸说：“好，我下班就出来。学校门口人多、车多，不好停车，您让我妈停在对面路口，开车小心。” 王茉下午的两节课安排的比较分散，第二堂排到了最后一节，五点二十分结束。她向来把自己的课安排的井井有条，没有拖堂的习惯。铃声一响，就按时喊了“下课”。 “起立！” “老师再见！” 放学的铃声总是最激动人心的，学生们会一窝蜂的冲出教室去，食堂抢座位。 可是今天有些不同，王茉匆忙收拾好东西，一抬眼，身旁围了一群学生，各个眼中都闪着光。 情况不太对劲……如此积极主动，不像是来找她问学业问题的…… “王老师——”赵萌萌撒娇般拖着长音喊她，扬起小脸问：“您联系上小泽了吗？” 话题一开，也不等王茉回答，学生们的问题就像被开了闸门一般，奔涌而出。 “老师，八月烈阳四个人都会来吗？” “阿鹏来吗？我希望他也能来！” “老师，网上说，小泽和阿鹏就在北京录节目呢！他们应该能来吧？” “嘻嘻，我今天给小泽的微博留言了！诚挚邀请他来参加校庆，希望他能看到！” 女学生们叽叽喳喳，讨论得越来越激动，音量也在逐渐加大，王茉的脑袋被吵得嗡嗡作响但又忍不住失笑——谁年轻还没追过星呢，她当年为了见到自己崇拜的偶像，做过的疯狂事要比这些孩子还夸张。 姜容泽大概也是一下午都在忙工作，王茉上一次查看手机时，还没有收到他的回复。她担心若是和孩子们说出联系上了小泽，只怕是引起新一轮骚动。到了那时，哪怕是姜容泽校庆没露面，她也要被每天围着套问联系方式。 为了能尽快脱身，王茉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姿态说：“校庆的嘉宾名单是校领导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的，你们的请求，老师们看到了，会考虑的。” “可是……赵萌萌今天看到王老师调取小泽的学生档案了，您就偷偷告诉我们嘛，我们保证不会到处乱说！” 王茉平时太和蔼可亲了，此时突然的严肃显然对学生们没用。她以后得好好反思反思。现在只能顺着学生的话说了。 王茉狡黠一笑，一双杏眼弯起来，压低声音说：“好，那我就偷偷告诉你们。” 学生们瞬间熄声，小脑袋们凑过来。 “老师也希望他们来，我会尽力帮你们。但若你们一直拦着不让我走，耽误了老师的急事，保不准，我就反悔喽？” 赵萌萌闻言，反应飞快，张开双臂将两旁学生拦开，“快给老师让路！” 还是这招管用，学生们立刻乖乖让开，并煞有介事齐齐比划出“有请”的姿势。 看来在目标达成之前，这帮学生要将王茉当菩萨似的供起来了。 王茉走出学生包围圈，忍不住笑道：“快去吃饭吧，一会儿食堂没菜了，晚自习要饿肚子啦！” 女学生们终于嬉笑着扎堆往食堂方向奔。 王爸是个极有时间观念的人，同时也是急脾气，最讨厌别人迟到，对自己要求更严格。他跟王妈此时一定等在校门口了，王茉不敢耽搁，紧忙回办公室拿了包就走。 可这日也是赶巧，王茉刚出教学楼门，竟又撞上了刘敏副校长。副校长是王茉昔日的班主任，平时就喜欢多“关照”她，每次见面都要嘘寒问暖两句，了解了解教学进度，再扯些家常，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王茉心里着急，但对方是领导，她不好直言，只好硬着头皮应和着，几次三番地客气说“谢谢领导关心”、“就不耽搁您时间”了，才最终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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