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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超垂眸看看手中的台本，笑着看向身边的姜容泽，问：“小泽，台上的几位都是你的熟人啊。” 另外的一位嘉宾孙镐不了解情况，问：“小泽跟他们认识？” “嗯。”姜容泽此时已经回到了工作状态中，一如往常般淡定又毫不掩饰地回答，“我给 joker 乐队当过一段时间的吉他手，溜溜和岳岳是以前的伙伴，那是我参加的第一支乐队，准确的说他们都是我的老师。” 他顿了顿，瞟向台上的王茉，目光里不禁闪过喜悦与自豪，语气却尽量平静着，“主唱王茉是我实验高中的学姐。前阵子，母校邀请我参加校庆演出，我唱的就是她的歌——《校园谜题》。” 言罢，观众中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说起王茉或是甜酷女孩大家尚不知道是谁，但《校园谜题》先前霸占过音乐榜单，大部分人有所耳闻。 孙镐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然后开玩笑似的语气，“原来如此，难怪从他们一上台就见你表情不太一样，眼睛都放光。” 突然被前辈调侃，姜容泽一时慌乱，轻轻“啊……”了一声。辩解显得多余，他干脆抿抿唇，大方承认，“听说他们来参加录制，我很期待他们的演出。” 梁超顺势追问：“那你觉得他们今天的表演怎么样？” “很好。”姜容泽没有犹豫，他看了看台下的观众，又看看梁超，勾起嘴角说，“刚刚大家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说明。” 梁超“哈哈”大笑了一声，点点头，“刚才的气氛不错确实不错，甚至候场区的乐手们都跟着跳起来了，看来大家都被茉莉枪炮的表演感染了，那我们来看看他们的得分情况吧。” 言罢，舞台的大屏幕上开始有数字滚动起来。观众的投票逐渐从个位数，跳到双位数又到三位数…… 王茉扭头紧紧盯着屏幕，轻松的情绪由刚刚的音乐中抽离，回到了竞赛的残酷里。她的心跳随着数字的升高而逐渐加速，注意到身边的小柯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王茉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舞台前的 300 名观众被节ᴶˢᴳ目组称为“大众评委”，每人手中有一票投票权。此外，与嘉宾坐在同一区域的二楼看台上，有 20 位“专业评委”，由 live house 主理人、乐评人、媒体人、音乐制作人等组成，每人手中有五票。全场所有票数相加，满分为 400 票。 目前上场的 13 支乐队中，排名第一的毫无意外是老牌乐队黄橙子——347 票，获得了 18 位专业评委、以及 257 名观众的认可。 因此，当茉莉枪炮的大众评委票数突破了 250 时，导演组故意放慢了屏幕上数字的跳动速度，制造悬念。 数字一个一个地跳动到了 257……然后突然停在了那里。 录影棚内再一次陷入寂静，没有人欢呼与鼓掌，所有人都屏息紧盯着屏幕，似乎是坚信着将有新的纪录产生。在这一刻，王茉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停滞了，唯有猛烈的心跳撞击证明着她还活着。 短暂的停顿后，这个数字突然飞速升高，最终停到了 272！ 霎时，棚内爆发了惊呼！观众们大喊着“茉莉枪炮”的名字，毫不吝啬的为他们鼓掌、呐喊！ 紧绷的弦仿佛在一瞬间断开，舞台上的四人，先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后不可抑制的喜悦让他们紧紧抱住了彼此。王茉激动到难以复加，她握着话筒，声音颤抖着对着观众连说了几个“谢谢”，然后拉着身边三人深深鞠躬。 主持人梁超也吃了一惊，感叹道：“这是目前场上观众投票的最高分，恭喜茉莉枪炮！他们会不会超越黄橙子，成为排名第一的乐队？让我们来看一下专业乐评人的投票情况。” 现场 20 名专业评委，共 100 票。茉莉枪炮目前的得分是 272，也就是说，他们若能从专业评委手中得到 75 票，便可以创造奇迹，超越黄橙子。 一支成立不到一年的新锐乐队，初次亮相便击败老牌乐队，这将会是扎在所有新锐乐队身上的一针强心剂，也会成为节目的一大爆点。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屏幕，棚内响起充满悬念的背景音乐。数字由“1/100”开始滚动，几秒后，停在了“45/100”。 大家都以为是导演故弄玄虚又要表演刚才的一幕，但空气在静止了数秒后，没了动静。 没有新的奇迹发生，分数差强人意。专业乐评人会从词曲、舞台效果等各方面考量，要求相对过高，这分数虽不算高，但在已出场的乐队中算是中等水平。 大屏幕再次闪动，显示出两次投票的总和，主持人梁超公布总成绩，“茉莉枪炮的最终得分是 317，目前排名第四，恭喜这支新乐队！” 第一轮的淘汰赛，30 支乐队只会留下一半。上场的 13 支乐队，茉莉枪炮排在第四，不出意外应该是晋级的名次。 录影棚又一次响起掌声，舞台上的四人面带笑容鞠躬，享受属于他们的荣耀时刻。 然而，很快，萦绕着他们的幸福与喜悦，被二楼看台上突然举起的的一支手打破了。 整场拍摄，最具戏剧性的一幕，也在这一刻拉开了帷幕。 那是一位资深乐评人，在业界素以“嘴毒、耳朵挑剔”著称，极其吝啬赞扬，娱乐圈的音乐人都对他避之不及，担心被他点名。然而，正因为这种容易引发话题与争议的特质，他是音乐综艺节目的“香饽饽”，也是受评人眼中的“路西法”。 在茉莉枪炮就要鞠躬离场时，“路西法”面部严肃地抬起了两根手指。 梁超在耳返里收到了导演的提醒，立刻向舞台说，“茉莉枪炮请留步，专业乐评人有话要说。” “路西法”接过导演组递来的话筒，推了推豹纹框眼镜，不紧不慢地开口，“这是我今天给出的第一个 0 分。” 一句话，将王茉从天堂拽入了地狱。 🔒第六十五章 撑腰 “这是我今天给出的第一个 0 分。” “路西法”的话一出，全场哗然。台下三百名观众的头如同拨浪鼓一般，仰头看看二楼看台，又立即扭头看向舞台，不想错过任何精彩的瞬间。 以前看综艺节目时，遇到节目中嘉宾之间起了冲突和争论，王茉都是理智派，坚信着这些戏剧场景都是节目组提前设计好吸引眼球的剧本。而此时此刻，戏剧降临到了她的身上，她多么希望自己的想法是真的，导演能给她递上一个剧本或者通过耳返告诉她该怎么做，她就不用像现在一样任由脸上的笑容凝固，身体僵直，定在舞台上。 “路西法”并不理会观众的骚乱，依旧带着严肃的表情，双眼垂着看向舞台上的人，语气笃定地像在简单诉说着某种事实，“刚刚的表演，不论是音乐本身还是舞台表演，都不值那么高的观众投票得分。观众之所以能被带动、跳起舞，是因为受了某短视频平台爆火的氛围舞影响。但大家想没想过，一首歌，它之所以能被做成所谓的“氛围舞”，被全网模仿，哪怕是不懂音乐的 7、8 岁的小孩都喜欢，说明它旋律简单、低俗。除去第二小节加入的几个和弦外，几乎毫无亮点。在我看来，这跟网络上那些口水歌没区别。” “另外，”他将目光稍稍转了转，看向岳岳与溜溜的方向，语气愈发有些激动：“我跟 joker 是老熟人，以前经常一起搞音乐节，岳岳和溜溜是我非常喜欢的乐手。joker 解散我觉得很遗憾，所以听说他们来参加节目，我是抱有非常大的期待的。但是，他们让我大失所望。joker 以前做的音乐非常狂躁、热烈，甚至有时会很癫狂。今天不知道是选歌的问题，还是为了迁就剩下两位队员，岳岳与溜溜明显没有表现出全部的实力，力量上刻意收着，让我听得非常不痛快、非常失望。所以，抱歉，看得出你们很努力，但在我这里，你的表演是 0 分。” 不留任何情面与缓冲的余地，那些刺耳的字眼像锋利的刺刀，极速向舞台飞来，躲闪不掉、避之不及。 “我讲完了。” “路西法”将话筒递还给导演，又推了推眼镜，环抱双臂坐会到座位中，表明了他不打算继续做任何探讨，也不会回应任何反驳。 场子彻底冷了下来，与方才演出时热烈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台下观众脸上的兴奋与赞许，变成了同情与怀疑。他们面面相觑，一部分人带着重新审视的目光看向舞台，等待着“受评人”的回应。 王茉手中的话筒像是有千斤重，她拿不起来，也动弹不得。周身的血液，像遭遇了特大寒流的袭击，在片刻间冷冻结冰。 她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乐评人口中所说的，那几个听起来还不错的和弦，是姜容泽赋予她的灵感。王茉承认，她非科班出身，没有高超的创作与编曲技巧，沉寂四年，再次走上音乐的道路，她有些无所适从，所以只能边学习知识，边在网络上快速汲取经验，了解大众的喜好。为让更多的人可以快速接受她，而有意去迎合市场。 是她错了么？所以，网上几百万人的下载、播放量，只是虚幻的热度？刚刚观众热烈的反应，也只是一触即破的泡影？ 就在录影棚内的所有镜头与目光，都聚集在王茉身上，逼迫着她做出一些回应时，二楼看台上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我有不同的看法。” 观众们“咦——”地再次扭身看向身后，寻找声音的来源。 只见坐在嘉宾席的姜容泽，两只胳膊架在腿上，身体稍稍前倾着，他稍蹙着眉，贯来清冷淡定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他定定注视着舞台某处，又说了一次，“我不认同这位乐评人的观点。” 王茉的目光在舞台与观众席中闪烁了几下，终于大梦初醒般回过神，稍抬起头对上姜容泽的双眼。 “在我心中，音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它很难简单地定义好与坏，只有观众喜欢与不喜欢。一首歌、一场表演，只要与观众在感情上达到了共鸣，调动了情绪，在某个时间让大家快乐了，那它就是成功的。并不是高级的编曲、复杂的旋律才是好音乐。” 他在为她撑腰。声音坚定沉稳，字字句句都直击她的心底，将深藏的慌张与自我怀疑在瞬间扫荡个精光。 “其次，我认可岳岳、溜溜是出色的乐手。而他们出色的原因，不单是个人技术有多么高超，而是在于他们能将乐队凝聚在一起。一支乐队成功与否，从来不是某一个人拥有精妙的技艺就可以，做乐队是互相迁就，共同成长的过程，每个人都有收获与牺牲。这支乐队，成立不到一年，四个人确实还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但我相信，他们既然选择了ᴶˢᴳ彼此，一定是在对方身上看到了闪光点，寻到了共鸣，对么？” 观众与乐评人中有人在默默点头。 另一位嘉宾孙镐也在这时突然开了口，说：“我也不认同总给网络歌曲贴上“口水歌”这种标签的做法。网络上确实有一些热歌，套用相同的和弦公式，风格与旋律非常相似，这种行为不可取。但同时，也有很多坚持做音乐的独立音乐人，没有走上舞台的机会，只能通过网络先让大家认识。大众不该因为发布的平台，就先入为主的给作品贴标签。《茉莉枪炮》这首歌虽然旋律不复杂，但听得出词曲上都是都是用了心的，主唱的声音也很有感染力。当然，在编曲和舞台表现力上，他们还有很大进步空间。我很看好这支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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