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天晚上偷听的人是你。” 短暂的惊慌之后,单正毫不遮掩,单刀直入。 “我听不懂,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来翻我的东西。”冬柏说。 “别装了,我看见你了。” 冬柏心头一惊,但迅速恢复了镇定。 “所以,他们派你来杀人灭口?” 单正笑了:“别说的那么吓人,我们又不是黑社会,没那么坏。” “你们还想有多坏?” 单正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找着你们想找的东西了吗?”冬柏问。 单正摇摇头。 “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冬柏一边说,一边将被拉开的抽屉一一合上。 “你放哪儿了?” 冬柏瞪了他一眼:“你该走了。” “在你身上?你这样做对你没好处。” “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单正脸色扭曲,磨蹭着走到屋外。 冬柏刚要关门,单正忽然跪下:“冬哥,我求你了,我这么年轻……” “你这么年轻,却学着搞歪门邪道。” “冬哥,我错了,给我个机会……” 冬柏叹了口气,来到单正面前:“不如你帮我提供证据,或者干脆做证人。” 单正瞪大双眼,盯着冬柏看了一会儿,然后仿佛认命一般,将头耷拉下去。 “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但我觉得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说罢,冬柏转身准备进屋。 就在他马上要触到门把手的时候,单正忽然起身,将他拦腰抱起。 他猝不及防,一下失去平衡,单正趁机将他掀入一旁的水缸。 那水缸虽然不满,却又大又深。冬柏倒栽在水中,两腿被单正死死箍住,双手既不能将身体撑出水面,更够不着缸沿。无论他怎样挣扎,也只能在光滑的缸壁间掀起片片水花。被慌乱和恐惧攫住的他很快就憋不住气,冰冷的水随即穿过口鼻,涌进他的肺里—— 这便是冬柏生前最后的记忆。
第43章 罪行 铭久凝视着缸底的划痕。 时过境迁,缸体斑驳,缸底亦蒙尘多年。 可他前世的最后时刻,却仿佛就在昨天。 他记得,那划痕是他弄的。那是一个未写完的“单”。 被冷水浸泡的恐惧再次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想起什么了?”苏萼问。 “什么都想起来了。” “你是说……” “我的前世。我是在这个水缸里被人淹死的。” “真的?你确定?” “非常确定。” 一阵强烈的不适感袭来,铭久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他循着这种感觉,看了看那只被扎伤的手,又摸了摸额头和耳后。 苏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来他说的是真的,她想,他已经能够感知疼痛。 铭久检查过伤口,立刻对苏萼道:“我得马上回 K市。我得调查一些很重要的事,还要看看我前世的妻子和女儿。” 说完抬脚便走。苏萼略一犹豫,随即跟上。 途经西岭村的公交车大约半小时一趟,铭久和苏萼立在寒风里,各怀所想。 “您怎么了?”铭久忽然问道。 “我怎么了?” “说不上来……感觉和平时有点儿不一样。” “或许是你恢复了前世记忆的缘故。” “也许吧……” 可是下一秒,铭久便意识到苏萼的确反常。 “您……不打算了解我的前世记忆吗?”他问。 苏萼看着他道:“当然要了解啦,可你刚才急着走,所以我想等上车以后再听你讲也不迟。” 铭久直视着苏萼的眼睛。死神的眼神自然无懈可击,但铭久却在眼神之外发现了苏萼的破绽。 “您……来过这里?” “是啊,十几年前来过一次,和晴夏一起。” 刚进西岭村时,他们之间曾有过这样的对话。 再往前回忆,他与晴夏在K市中心医院重逢时,苏萼似乎也曾提过,她与晴夏的第一次合作,是在一个水库。 铭久暗想:我前世遇害,大约是在十二年前;虽说那口水缸不在水库地界儿,但隔得也不算远;而比时间和地点更加可疑的是,一向对内情和隐私抱有强烈兴趣的苏萼,为了看我与前世亲人见面专程跟来的苏萼,在我真正恢复前世记忆的时候,却显得无动于衷。 “我想问您个问题。” “问吧。” “我前世的死亡,是您和晴夏执行的吧?” 此时的晴夏正和仲武一起,为除掉成杰而绞尽脑汁。 若要彻底除掉成杰,就只能借周瑗的手将其打入死神界的最深处。因为他们要除掉的并非一个生命,而是一个魂魄。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要如何让周瑗对成杰产生怀疑或厌弃。 基于成杰有可能已经知道两人秘密的前提,晴夏和仲武必须慎之又慎,既不能提前暴露自己,又不能留给成杰喘息或回旋的余地。 “思路是对的,可就是没有绝对的好方法。”晴夏说。 “不可能一点险也不冒。”仲武说。 时间紧迫,这已经是伊郎回 K市的第六天,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一天他便将结束居家隔离。为了尽可能地降低成杰发现伊郎的可能性,晴夏和仲武不可能采取试探性行动,一旦出手,必须立竿见影。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仲武说,“明天我再找你商量。” “好。”晴夏起身,将仲武送出门。 “对了,”仲武停下脚步,转身递给晴夏一张存储卡,“这是霍至帮我做的最新备份,你帮我收着吧。” 晴夏笑着接过:“你备得还挺频的。” “还行吧,两天一次。” “这么说,后天你还会给我一张更新的?” 仲武看了看她:“也许吧。” 出了晴夏公寓,仲武直奔成杰住处。 红日已坠,天光惨淡,街道之上,楼宇之间,阴谋和危险的气息正在弥漫。 “不可能一点险也不冒”——其实,刚才对晴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主意。 咒怨执事的本质是假借人类躯壳行走的魂魄,虽然魂魄不会对任何伤害感到痛苦,更不可能被寻常人杀死,但他们的躯壳却并非坚不可破。 如果是轻微的破损,死神会立刻为其修补;如果是严重的损毁,死神则极有可能直接放弃——毕竟咒怨执事只是工具,没有谁不可代替。 既然想不出万全之策,又没有太多时间,仲武只好铤而走险。他打算操起前世的老本行,连夜潜入成杰住处,伺机将其制服,然后将那张终日以假笑示人的虚伪皮囊分割碎裂,或者干脆化为青烟。 这样一来,即便周瑗有意为成杰重塑一副躯体,也至少需要花上几天时间。届时,成杰的魂魄将没有任何行动能力,更无口可辨。仲武和晴夏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从容地伪造证据,使周瑗确信留用成杰毫无必要、甚至还有风险。 而仲武之所以未将这个打算告诉晴夏,一是因为晴夏显然不适合参与这种黑暗又血腥的行动,她的心没那么狠;二是因为一旦得手,周瑗势必会有针对性地开展调查,而且调查力度会非常大,毕竟这场行动的性质约等于人间的谋杀。 正是为了避免晴夏受牵连,仲武才决定单独行动,并且从一开始就不向她透露自己的想法。 其实归根到底,这件事是因晴夏而起,仲武才是那个被牵连的人。 可仲武从来不这么想,他只为晴夏考虑。 至于他为什么要为晴夏做到这种程度……他自己也不十分清楚。 斑马线前,仲武不得已停下脚步。眼前车流穿梭,身后人来人往。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和周围的这些人不一样。 在偶然发现晴夏的秘密之前,他只能孤身一人,奋力奔走于人间和死神界两边。尽管在前世便已习惯孤独,但他依然渴望伙伴。霍至虽然能称得上他的朋友,却并不能纾解他的全部情感。 我和那个丫头之间,算是哪种情感呢?仲武暗想,肯定不是爱恋。 那么……兄妹? 或许只是同命相怜,也或许……只是我的英雄情结使然。 不过,今晚的行动之后,那丫头可能就要像我从前那样孤身一人了。 毕竟,世间的所有罪行,最终都瞒不过有力的调查。 “他没被抓?”铭久瞪大双眼,“这怎么可能?他犯的可是杀人罪!” “没人发现他的罪行。”苏萼说。 原来那晚冬柏并未直接在水缸里溺亡,他只是失去了意识,但随后单正将他抛入水库,彻底断绝了他生还的希望。 由于冬柏在遭遇单正之前,曾被人目击到在水库边上散步,遗体上又未被检测出可疑线索,所以警方最后认定死因是失足落水,单正因此侥幸得脱。 “如果真是意外,为我执行死亡的就不是你了。”铭久握着拳头道。 “人类又不可能知道。” 铭久看了苏萼一眼,又问:“这么说,单正现在仍然逍遥法外?” “他确实一直都没受到法律的惩罚……” “可恶……” “不过他已经死了。” “什么?” “就在你前世遇害的第二年。” “自杀,还是他杀?” “他杀。” 铭久立刻猜到单正的死与副部长等人有关。 “不错。”苏萼说。 “我猜那些人……” “还活着,并且依然逍遥法外。”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哦?” “我猜那些人的罪行,一定也是你帮着完成的。” “确实。” “你帮他们除掉了我,又帮他们除掉了单正。” “我只是完成了我该做的工作。” 铭久的拳头又紧了紧。 “你可以恨我。” “恨你又有什么用?” “这么说你不恨我?” 铭久怒视着苏萼,眼里几乎要喷出火。 苏萼识趣地将头转向一边,但没多久又转过脸道: “要不要我帮你除掉那些人?” “别把我和那些人划等号。” “我知道,不过……” “就算要他们为自己的罪行负责,也用不着死神来掺合。” “可如果死神不参与的话,有罪的人类便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惩罚。” “如果死神不参与的话,人间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真正的罪行。” 就在铭久和苏萼陷入沉默的同一时间,仲武来到了成杰的住处。 这是一栋老式住宅楼,或许是早年常有飞贼光顾的缘故,每一扇窗都装着过时的防盗网。仲武拉开形同虚设的防盗单元门,拾级而上,楼道墙壁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四个楼层的灯有三个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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