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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的李渚自然插不进她们的话题，也无心去听，目光更多的还是落在了谢信然的身上，在这略显昏暗的环境里打量着他神情的每一丝变化。但这个年纪的谢信然远比少年时要稳重许多，他安静地待在这个略显喧嚣的环境里，对待每一个人的态度都远比高中时期要友好，甚至不介意回答一些私人的问题。比如…… “没有，我没结婚。” 面对大家最好奇的这件事，他答得很痛快。 真是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 李渚能听到女生们笑着打趣说大帅哥晚婚是应该的，然后又打探起对方是否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得到的答案仍是否定的。 一个正在当警察，收入稳定，没有不良嗜好的单身帅哥。 这让一些极其热衷于保媒的女士蠢蠢欲动，不过很快就被还依稀记得当年往事的同伴悄悄扯了一把，冲着她挤了挤眼睛，然后两人一起露出个恍然的神情，悄悄瞄着一旁的戴戴。 可戴戴神色如常，仿佛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似的。 没一会儿，宴会厅的灯终于彻底熄灭，婚礼开始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向了缓步走来的新娘，从小美到大的高琳在披上婚纱的这一刻像极了一个高贵的公主，同桌的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忍不住掏出手机拍起了照片。 李渚也拿起了手机，但却是因为收到了一条微信，是坐在旁边的戴戴发过来的，她说她还是有些头晕想要先回家。李渚回首，戴戴却把想要起身的她按了下去，然后自己拿过了车钥匙，趁着所有人都没留意时悄悄离开。 李渚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收回目光看向另一边，她能看到谢信然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似乎是本能地想要站起，但最终他还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并没有追着对方跑出去。 毕竟他已经没有追出去的理由了。 哪怕谢信然与郑戴戴曾是十一中最广为人知的情侣，也是彼此的初恋。 02.他是程璐 2008 年的夏末，升入高中的李渚一脚踏进了十一中的校门。 这一天是报道日，学生们都挤在告示板前寻找着自己的分班信息。李渚站在人群的末尾，等了又等，终于等来了那个匆匆跑过来的身影。 “我就说不吃了不吃了，我妈非叫我吃，差点迟到。”郑戴戴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在李渚对她的遭遇表达了充分的理解之后，这对从初中起就很要好的姐妹一起努力往前挤了挤，终于在那一张张分班信息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与此同时戴戴又爆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因为她发现自己和李渚竟然分到了同一个班级。 可惜的是，分座的时候没能坐在一起。 戴戴的同桌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在这个很流行剪刘海的年代梳了个标准的“大光明”发型，但她五官精致又干净，这简简单单的马尾反而更显自信大方，李渚隔着一张桌子望过去都能看清对方那又长又翘的睫毛，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记下了对方的名字——高琳。 可高琳像许多学生时代的大美女一样，看似很平易近人，其实很难打成一片，自来熟的戴戴与她聊了一会儿，深感自己和对方可能性格不合，转而便与前桌的同学唠起了学校的各项规定。前桌是两个男同学，其中有个戴眼镜的和她聊得格外投机，说到兴头，戴戴还给他介绍自己最好的朋友，“看到没，左边第三桌，对，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她叫李渚……不是那个主，是三点水加个者的渚，不常见吧，很好听的……” 被点到名的李渚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向那个看过来的男生摇了摇手，万幸，对方似乎也对多了解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打完招呼之后，就继续和戴戴聊了下去。 李渚这时候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但很快老师便走进来维持秩序并点名。被叫到名字的同学一一站了起来，大家不仅都知道了这个“平平无奇”的眼镜男有着“修辞”这样仿佛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名字，还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这所高中。 戴戴尤其惊讶，毕竟她印象里的学霸可不像修辞这样热衷于电视剧和明星八卦。 也幸好他们这所高中直到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才会有实验班，不然她哪来的与全校第一坐前后桌的机会。得知了对方“身份”的戴戴更来了兴致，拽着对方打听怎么在天天看电视剧的同时还能学习这么好。修辞则“谦虚”地表示，自己只是正常学习正常做作业而已，没那么刻苦。 听到这儿，李渚恨不得把嘴伸过去提醒戴戴千万别学，天才和凡人的智商和理解力是不一样的，她们要是像他这样学习，绝对没什么好结果。 还好戴戴一直保持清醒，对于天才的谦虚只是“啧啧”两声，完全没往心里去。 但从这天愉快的聊天开始，她与修辞确实成了不错的朋友。不仅是修辞，班里一大半的男男女女其实都与她打成一片。反倒是李渚自己，直到一个学期快要过去了，她还是只有戴戴这一个朋友。 对此，戴戴从不强求李渚也融入她的社交圈子里去，用她的话来说，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李渚就是这样内向的性格，没必要非得表现得那么开朗，她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李渚才会和李渚当好朋友。 虽然这是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很寻常的认同，但一个刚刚念高中的女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无论过了多少年，李渚都仍然会为之动容。 从初中到高中，她自然知道自己与开朗活泼的戴戴相比是多么沉闷的一个人，但这种残酷的对比并不是戴戴的错。李渚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相貌平平、成绩平平，还有那甚至有些怯懦的性格，这都不是什么优点，她甚至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不凡的地方，如果人的一生是一部漫画的话，那她便充当着路人甲乙丙丁的角色，远离着主角们的世界。 可是有一个人天生便是要当“女主角”的。 高一的上半学期，16 班的几个学生正在后门嬉笑打闹，其中便有郑戴戴一个，跟同学们闹得正起兴时，丝毫没有留意到这个学校最不能惹的人物正在朝这边走过来，更没有留意到一颗运动会上要用到的橡胶球直直砸向了那人的脸。 虽然以这人的身手，很快就接到了这个不明飞行物，但目睹了全过程的同学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也让那人的质问更清晰可闻，“谁扔的？” 事实上，谁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扔出去的东西，但那橡胶球上却贴着 16 班的标签，而此刻站在后门玩闹的几个学生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一时间无人敢应声，只因发问的人是这学校当之无愧的校霸——谢信然。 站在他身边的是他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杨钧与毕禾宇，杨钧生得硬朗男人味十足，但也正因如此，从谢信然手里拿过那重量不轻的橡胶球时皱起的眉头更显可怕。好在毕禾宇嘻嘻哈哈地打了个ᴶˢᴳ圆场，说这也算不上大事，谁不小心砸过来的主动站出来道个歉就得了。 但是仍然无人承认。 眼看着谢信然将目光投向这边，甚至盯准了站在门边的几个人，本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戴戴此刻却热血上头，直接就站了出来，大意无非是这点小事用得着威胁人吗，大不了她替那人道个歉，用不着他们几个在这儿一直耀武扬威的， 眼见着好友如此“勇猛”，目睹了全过程的李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其实长大后再回想，这真是一个恶俗极了的开场，不过当年的大家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幼稚。许多年后在社交媒体上有个很有热度的问题——学生时代那些风云人物长大之后会过得如何？在那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却又只有学业可烦恼的高中时代，其实没有人会多想这些事情。 他们只知道谁是这个学校的风云人物，不用推举不用评选，只要问出口，每个学生都能说出来名字。校花、校草是这样，校霸也是如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漫画里的校霸组合似乎永远都是四个人，现实中的十一中也不例外，以“老大”谢信然为首，程璐、杨钧、毕禾宇就是十一中的四人组。 作为一个公立学校，十一中每个年级的班级都多达二十个，每个教室里肩挨着肩挤着几十个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虽然整体学习氛围不错，可在课后午休时，关系要好的同学们免不了要凑在一起讨论一些“没用”的话题，或是最新的八卦、新出的小说，亦或是学校里的恩怨情仇。 李渚就是从她们口中频频听到了“谢信然”这个名字。 同一个年级，哪怕不是同一个班，但是每天在走廊里走过路过，李渚其实已经见过谢信然很多次，也知道有多少青春期的女孩对他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和他的朋友们像很多少女漫画里的经典校霸形象一样盛气凌人，是老师眼中妥妥的问题少年，也是这所高中当之无愧的“老大”。但同学们对他和他的朋友们却并没有多少反感，或许是因为他们身上丝毫没有其他学校“老大”那样的混混既视感，也或许只是因为他们的颜值。 正如高琳是十一中学生心中心照不宣的校花一样，谢信然似乎打从入校的第一天开始就被默认成了校草。他出众的相貌和他的性格一样张扬一样惹人注目，再加上那其实并不难亲近的性格，从高一开始，身边便总是围着许多同样惹眼的男男女女，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圈子。 那是一个与李渚这样的普通学生毫无干系的世界，每一次在走廊里偶遇，她做的最多的事只是从他们身上移开自己的目光。 可此时此刻，却要因为自己的好友不得不鼓足了勇气上前与他们对峙。 就在谢信然往这边走过来时，李渚几乎是想也没想地便跑上去把戴戴拽到了自己的身后，哪怕心里忐忑，也努力直视着谢信然的目光，可还未等她说出什么来，怔了一下的戴戴终于回过神来，从李渚身后走出来再次站到谢信然面前，“你瞪我的渚渚干嘛，本来就是你们的错，你还有理了是吗？” 被说了一通的谢信然显然有点懵，张了张口似乎想说自己可没瞪李渚，这事也不是他们的错，可是这时上课铃已经响了，走过来的老师们还是发现了走廊里的异样，把围观的学生们都赶回了教室，只叫了站在中心的谢信然和戴戴去了办公室。 被戴戴护在身后的李渚侥幸逃过一劫，但上课不到五分钟，她便借口去卫生间，顶着老师不满的神情硬是从教室里走了出去。 从 16 班到教务室，总共隔了两层楼的距离，李渚走得飞快，心跳得也飞快。但对好朋友的担心还是压过了紧张。还好现在是上课时间，老师们大多在教室里上课，教导主任也不见踪影，她悄悄摸到教务室门口，正想着怎么能不动声色地偷看一下里面的场景，便有一个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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