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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 33 岁了，十五年前年少无知的时候可以和喜欢的人暧昧不明的度过那没有烦恼的青春时代，可是现在却不想再迈入一段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的爱情。她甚至回避了自己最好奇的那些话题，因为知道真相与否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毕竟那只能填补过去的遗憾，而她想要的是未来。 万幸的是，面前站着的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女人，戴戴沉默了一会儿，也蜷缩着身子坐到她身边，“你说得对，结果很重要。” 落地台灯的暖光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墙壁上，她们就这样彼此依偎着，明明谁也没有再说话，却似乎能明白彼此的所思所想，就像多年前在高中校园里烦恼着学业时那样，只是长大后的诸多烦恼早已不是刻苦努力便能迎刃而解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因为不用去送果果上学，李渚没有去网点，而是直接去了支行驻校的那个大学。最近到自助柜台机办理激活业务的学生变多了起来，现场一共三台机器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李渚到达学校之后，亲自给员工们拍了几张宣传照片，维持了一下现场秩序，之后便因为自己并没有授权的指纹权限，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大家工作。现场还有学校的工作人员，和她聊了几句之后不免问起了她大学是哪里毕业的。 “长林工商大学。”李渚答着。 “哦，是那个学校啊，那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搬走了嘛。” “是，搬走很多年了，在我上大二的时候就已经到新校区了。” 长林工商大学迁址一事在当年的长林市也算是一件大事，毕竟那么大一个学校说搬就从市里搬到了长林下辖的一个小乡镇里，面积倒是扩大了，可刚搬去的那一年却让学生们苦不堪言。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超市都没有，进城更是要坐客车，像李渚这样不太爱出去玩的学生便成日窝在寝室里。托这事的“福”，李渚大学四年的交际圈子又是在同学间打转，始终都没有扩大。 从市里的一南一北，再到国外的大都市和国内的小乡镇，从最后一次相聚她没有露面，再到短信和电话的减少，她和程璐之间的距离也随着这地理位置的改变渐渐拉远了。 不过过去的事都已经是过去了。听着几个员工说她们的母校是隔壁的财大，一会儿午休时想去那边转转，顺便在附近吃饭，李渚想都没想便爽快答应下来，并承诺请她们吃点好的。 这让几个孩子都有了干劲，一上午匆匆忙忙就这样过去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李渚也没有爽约，带着他们几个去了趟长林财经大学，重新站到母校的大门口时，大家都感慨颇深，好像又回到了上大学的时候。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工装，再看看那些学弟学妹们懵懂又清澈的眼神，瞬间又有了一种时光飞逝，自己已经“人老珠黄”的磋磨感。 好在李渚给他们选了一家大学城这边最出名的餐厅，几人才又欢欢喜喜出发去吃饭。此时正是午餐高峰期，店里店外挤满了附近各个大学的学生和老师们，几人等了一会儿位置才坐下，刚点菜的时候，门铃一响，又有客人推门进来。 这里客流量很大，大门开开合合是正常事，但李渚已经点完了自己想吃的东西，正左右打量着这些青春无敌的学生们，听到推门声本能地抬眼望去，心想着这一次进来的不会又是一对小情侣吧，可是撞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而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个陌生面孔。 “程老师，怎么不进去？”刚刚要进门的小姑娘眼见着身前的男人停下了脚步，不由得好奇地问了一句。 而她身前的程璐望着坐在屋内的那个身影，又停顿了片刻才往前走了走。 现在正是餐厅人多的时候，等位是必然的，可是小姑娘今天就是想吃这家店，宁愿排上一会儿，取到号之后才问了程璐一句，“老师我们稍微等一会儿吧。” 程璐点点头，对于等多久才吃饭这事并无意见，但在小姑娘笑着说这里的东西到底有多好吃的时候，他却有些心不在焉了，目光始终停留在不远处的那个女人身上，本想迈开腿往那边走，静音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颤动了起来，是家里难得打来的，这让他不得不先推门出去接了这个电话。 其实隔着几桌客人，李渚仍然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但两人在对视一眼之后，她便觉得在这样的情形下，自己还是假装不认识他要好。还好他很快便出门接电话去了，只剩那个女孩站在吧台处等着位置。 其实在两人进门时，李渚便打量过程璐身侧的这个女孩，一眼看过去，脸上都是胶原蛋白，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二三岁，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而对方生得也很漂亮，配上精致的妆容，细心打理过的发型和看似不刻意却又很搭配的穿着，真是任谁都无法挑剔半句。 李渚不禁想了想自己二十左右时的模样，可却没有回想起来，似乎是因为太不满意当时的自己，连记忆都跟着模糊了。回忆中最清晰的反倒是多年之前自己站在财大门口时，看到的那些男男女女，在当时的审美环境下，那些年轻人也像眼前这个姑娘那样光彩夺目，让她只是看上了一眼就有了避退的心思。 但当年毕竟只是当年，此刻的李渚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随时随地会萌生出自卑的小女孩，她装作不认识程璐是因为不想在双方都带着别人吃饭时进行一番寒暄，但却大大方方的注视着他身侧的女孩，即便偶尔会与那姑娘目光相撞，也不会先避退。甚至很相信在对方眼中，自己才是看起来更无懈可击的一方，毕竟女性无论到了怎样的年纪，都会欣赏对方身上自己没有的特质。 她羡慕她青春美丽，她羡慕她独立潇洒。 而果然，那小姑娘在偶然与她对视之后也偷偷打量了她几眼。李渚对着她友好地笑了笑，同样换来了对方腼腆的笑脸。 但打破这美好气氛的是餐厅的门铃声——程璐又回来了。 他先走到那小姑娘身边说了两句话，然后在姑娘震惊的目光中指了指这边的李渚。 察觉到不对劲的李渚心底一阵犯嘀咕，但面上还是装着镇定，好似什么都看不见似的和员工们谈起了菜色。而也就是在她短暂低头的工夫里，吧台那边的形势已经改变了，当她再抬起头时，只见那个姑娘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剩下程璐一人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渚带着满心的困惑又等了一会儿，最后不得不相信那姑娘是彻底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但程璐却没有走，在排到他的号之后，他还坦然地坐到了她旁边的那张桌。 在这样的形势下，再装不认识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李渚只能看似随意的跟他打了声招呼，正想着自己问问怎么只剩下他更合适，还是闭嘴更合适，程璐却已经扭过头，说了一句让她震惊不已的话。 14.22.48 他坦然地说自己也没想到会在人生第一次的相亲现场见到她。 这让李渚顿时有些傻眼，脑中开始回想那姑娘进门时是不是叫程璐“老师”来着。 程璐却自顾自地说着，自己刚刚用她说了个谎，并为此表达了自己深深的歉意。 李渚倒是不生气，毕竟她猜都猜得出在当时的场景下，他说出的谎言到底与什么事有关。但她并不在意这点小事，不过是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连追问的心思都没有。 可在这人生第一次相亲的现场，程璐这个当事人的脸色却差得离谱，这让本想着不关心不打听的李渚忍不住回头瞄了他几眼，并在一次四目相对之后，听到了他想和她聊一聊的邀请。 这让她在吃完饭之后没有跟员工们一起回驻校的大学，而是坐到了程璐那一桌，打算听听他的苦恼。 在那女孩走了之后，程璐便一个人留在这里吃了饭，间或还有他们学校的学生和他打招呼，其中女孩子居多。 李渚还记得自己ᴶˢᴳ上大学的日子，那时候一些学科的老师即便每隔几天就会出现，学生们也总是记不清对方的长相，师生之间的关系也远远不如初高中时那样熟悉，校园里见了都不见得会说上几句话，何况是在校外。 她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那些热情的姑娘们，再看看平等的回应着每一个人的程璐，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一共教了几个班的学生，都能认得出来吗？” 但面前的男人镇定自若地说着，“一个都认不出来。” 他通常都是在阶梯教室里上课，下面乌泱泱的坐着上百个学生，而且有很多时候，上课时同一个名字的学生面孔却不一样，他能记得住谁是谁就怪了。 回应学生的问好是礼貌，哪怕他不认识她们也一样。 “那刚刚那个女孩子，也是你的学生吗？”她很确信自己听到了那姑娘是叫程璐为“老师”的。 程璐却摇摇头，说那不是他们系的学生，只是同一个学校，而且去年就已经毕业了。 “我答应我妈和这孩子见面，是因为他们含糊了说辞，一直让我以为是这女孩想考研找我问经验，结果……”说到这儿，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只有我自己不知道这是场相亲。” 那姑娘满打满算才 22 岁，却开始在家人的安排下相亲，而且对象还是她上大学时同校的老师。或许是因为两家人家庭背景相似，再加上父母的撮合，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也或许是因为这姑娘上大学时就亲眼见过程璐本人，早就有了点天然的好感，所以一口答应下来。哪怕程璐只约她在大学城附近相见，她也毫不介意，而且选了个实惠好吃的餐厅。 姑娘是个好姑娘，只可惜她做梦都没想到相亲对象竟然不知道这是场相亲。程璐是踏进餐厅之后才接到了家人告知实情的电话，他母亲或许是想着面已经见了，饭都要开始吃了，他总不能在这时候翻脸走人。谁成想他竟然撂完电话就过来和那女孩摊牌，那女孩也被这个事实惊住了，但在听到他坦然地说自己不可能和她有任何发展时，她也很快接受了这件事，不仅很有骨气地表示两人没必要吃这一顿饭了，甚至婉拒了他送她回家的提议，立刻和他划清了界限。 一场乌龙相亲局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散了。 当事人觉得荒谬，听客更觉不可思议。李渚听完之后只有一个念头——这世道真是不公啊。同样是 33 岁的年纪，她现在的相亲对象都是四十左右的二婚离异男，程璐的相亲对象却是刚毕业的 22 岁小女孩。 邋遢大叔们对她的年纪百般挑剔，花一样年轻娇美的女孩子们却对程璐热情似火。 换做寻常男人怕是早已为此沾沾自喜，甚至将此当做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可是程璐的脸色却没有半点喜色，甚至颇有些气恼，不仅仅是为了家人随意安排相亲这事。用他的话来说，相信对象是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女孩子，他只觉得荒唐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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