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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他简单处理完这混乱的场面后，其他几人也到达了家里，谢信然也像是在进门那一刻才想起自己家里是什么样子，脸上不免闪过了一丝慌张。 这让留意到这一点的戴戴忍不住笑了一下，可是很快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容慢慢落了下去，转而看向其他人。 除了她们两个，其他四个男人似乎已经在这个家里聚过很多次，甚至都参与过这房子的装修。用他们的话来说，这房子完全是按照婚房装修的，特别有新婚小夫妻想要有的温馨格调。那时连程璐的父母都觉得儿子大概是为结婚做准备。 “谁成想，房子装完了，是小谢住进来了。”毕禾宇提起这事就觉得很无语，“你俩不会突然有一天说你们要和彼此结婚吧？我提前说，要是你俩在一起了，我可不会随份子的。” 这个玩笑话一出口，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但比起咬牙切齿想打人的谢信然，程璐就淡定很多，他一面开了冰箱去拿酒，一面说了句，“看来你这个份子是非随不可了。” “什么？” “就在刚刚，我决定不和小谢结婚了。”他忽然笑了笑，“有了一个新人选。” 18.人家是想和你结婚的，是你不要啊 没有人会对一句玩笑话刨根问底。 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几人很快又谈起了别的话题，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就到了准备晚饭的时间。戴戴当了十年家庭主妇，自认手艺一绝，但真的进了厨房之后才发现毕禾宇并不是凭空吹嘘，虽然他会做的样数不多，可却胜在质量惊人，堪比大厨。再往旁边一瞥，新晋家庭主夫杨钧也不是浪得虚名，据说他老婆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结婚前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结婚后杨钧也没让她降低生活质量，一力承担了全部家务，手艺自不必说。而就连程璐这样看似与厨房没什么缘分的人，也因为多年留学生涯被迫掌握了厨艺，看上去比他们都要游刃有余。 这让围观的李渚看了个目瞪口呆。想想他们十五年前的模样，再看看现在在厨房忙碌的这些身影，只觉得时光的力量真是可怕、 她默默收起了自己手里的咖喱，心想着自己还是别逞强了。 同样放弃的还有从一开始就认输的谢信然，他半瘫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游戏手柄，看上去在专注玩着游戏，可李渚坐下瞥了几眼，却发现那屏幕上跃动的小人已经阵亡许久，他只是无意义地按着按键。 但厨房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那边喧闹声不断，无人留意这边的异常。 这时候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是最好的选择，可李渚瞄了一眼已经没有丝毫拘谨的戴戴，再瞧瞧今天一直寡言少语的谢信然，踌躇几秒，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你想好了吗？” 正在出神的谢信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在叫自己，“什么？” “上次你来找我时，我问你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李渚指的是在支行门口的那次对话，那时的谢信然还在为意外的重逢而茫然着，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改变许多的戴戴。但现在的戴戴已经决定不再逃避过去，甚至试图重新融入从前的朋友圈子。她选择向前迈出一步，那他呢？ 谢信然终于放下了那被他折磨已久的手柄，双手不自觉地抚上额头，半天才说，“无论如何，我希望她过得好一些。” “她现在过得很好。”李渚立刻纠正了他的想法，“她就是为了过得更好一些才选择离婚的。” 这句话让谢信然又沉默了一瞬，不知是不是回想了戴戴孤身一人带着孩子的模样。 好在他还算清醒，“我知道她一直在犹豫怎么面对我，可我也想不出好的主意，所以那天接她的电话时我就在想，无论她说什么，我都接受。” 但让他惊讶的是，戴戴竟然说她不想回避过去，不想在明明已经重逢的情况下还装作不认识他。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能和他做一次普通朋友。 听着那熟悉的嗓音在一次在耳畔响起，谢信然本能地说了一句“好”，就好像多年之前，每当她认真的提出自己想做什么，他总会无条件的赞成。 “你……”看着他的模样，李渚的某些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可谢信然却像是比她还要清楚她想说什么，先一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就这样坐在沙发的一左一右，谁也没有再开口。直到戴戴好奇的从厨房探出头来，给落单的他们也安排了一些力所能及的杂事做。 托大家齐心协力干活的福，很快就凑齐了一桌饭菜，冰凉的啤酒也早已从冰箱里拿了出来。他们围坐在靠近露天阳台的位置，隔着一层玻璃门还能看着夜幕降临的美景。 如果说刚刚在快餐店稍稍找回了一丝学生时代的氛围，那么几杯酒下肚之后，几人之间最后的那点生疏也被抹得一干二净。 戴戴酒量不算好，喝了不到一罐啤酒，脸颊就已经红透了，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比离婚后的任何一天都要灿烂，喝到兴头时，甚至不避讳的告诉大家，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和这么多朋友出来聚餐。 “结婚没多久我就有了果果，本来怀孕时就没怎么出过家门，等她出生之后，更没有多少多余的时间。毕竟有再多的月嫂，喂母乳这种事也得亲力亲为。她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就离不开我，稍稍长大一些时更黏人……可我喜欢她也超过了任何一个人，每天只想着怎么照顾好她。给她选幼儿园，选小学，料理她的生活起居，辅导她的功课，一转眼，她都已经这么大了。” 如果不是今日坐在这张桌子上，和年少时无话不谈的朋友们又聚在一起，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有多么自在快乐。 而这番话一出口，饭桌都安静了一瞬。自从离开校园，大家或多或少都曾被现实生活磋磨过，甚至被迫成为了和之前截然相反的人。后悔吗？看看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似乎也没什么可追悔莫及的。可是说自己心底里没有半分悔意，似乎也是句谎言。 几人之中，杨钧性子最直，见身边的谢信然一直沉默不语，他便替好兄弟问了那句，“那时你还那么年轻，怎么这么着急结了婚，那个男人就那么好吗？” “就是因为年轻才不懂事，一冲动就结了。”戴戴倒是坦然，“可是他也确实很好。那时我才大学毕业，刚知道社会有多么险恶，就因为同事的关系认识了他。当年他也很年轻，却已经将事业做得很好，又稳重又体贴，说要给我遮风挡雨一辈子。我相信了，所以就这么嫁了。不过现在想想，这个承诺也不是假的。这些年来他拼命工作，没有让我为钱财操过半点心，对女儿也非常关心，只是没有多少精力分给我而已，其实这也是正常的，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如果我自己能想通，可能我们现在还不会分开。” 她毕竟不是当年那个幼稚傻气的小女孩了，离婚之后虽然有恢复自由的欣喜，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思过自己。婚姻不同于爱情，是需要经营的，没有经营好的婚姻往往不是一个人的错，她知道自己也要付一点责任。 “如果我没有那么任性，没那么不成熟，而是换一种方式修复关系，一切也就不一样了。所以离婚归离婚，我绝不会埋怨他。”戴戴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然后重新打开一罐啤酒，还想继续倒的时候，却被另一只手拦了拦。 抬眼，竟然是谢信然，他拿走了她手里的酒，没有往自己的杯子里倒，而是直接ᴶˢᴳ拿着啤酒罐喝了起来。 他的酒量显然比戴戴好，可是这一罐啤酒下肚，却也像是有了几分醉意。 戴戴就这样托着腮看着他的动作，盯了不知多久之后，终于借着那朦胧的醉意说出了藏在心底许久的话，“其实我任性不成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从前不肯承认，非要把问题归咎于别人，不知道现在道声歉还来不来得及。对不起，谢……” 她甚至还没有叫出谢信然的名字，便已经被对方打断了。 “当年的事，我从来都不觉得是你的错。”谢信然坚定地说着， 说话时，他甚至罕见地转过头来正视了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时，戴戴似乎又依稀看到了自己青春年少时深深眷恋过的一切，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好，我不为分手的事道歉。那我问你另一件事。” “什么？” “是不是我害得你至今都没有结婚？”她的大脑已经有点混沌，几乎是玩笑般地问出了这句话。 大家都很清楚，就冲着谢信然这优越的外在条件，即便他工作再忙，这十五年来结个十次八次婚也不成问题。可是他的每一段恋情都几乎维持不了多久就告吹，哪怕女方再死心塌地也没能修成正果。这真的是因为他忙得没空经营一段恋情吗？ 或许连他自己都已经发现了，他其实是在逃避。初恋的无疾而终让一个颇为纯情的少年人久久未能释怀，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投入到一段感情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做才是正确的。再加上工作确实忙得脚不沾地，最近几年的单身生活反倒让他轻松快乐了不少。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显而易见。 谢信然想反驳戴戴的话，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始终都没有说出口，这长久的沉默仿佛无言的承认。 看着他默认的一幕，戴戴脸上的表情未变，嘴上玩笑般说着“真的假的”，眸光却微微闪动一下。 好在很快她便因为十年来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而感到头晕目眩。看着她逐渐迷离的眼神，李渚连忙阻止了她继续在这里聊天的冲动，借了一个没人住的房间拖她去小憩一会儿。 第一次重聚喝酒就让女孩子喝成这样，杨钧他们也有些紧张，但李渚深知好友是什么酒量，对着他们摆摆手，叫他们别担心。只是嘴上这样说着，她自己却没有回到桌上，关上门之后就在倚在了房门外，有些出神地看着天花板。 没一会儿，脚步声传来，是程璐去而复返，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在了她对面。 这栋房子实在是太大了，明明只是和其他人身处于两个不同的位置，两人所处的小空间便仿佛罩上了一层结界似的，隔绝了外界的声音。打破这安静氛围的只有李渚不断响起的手机提示音，她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按下接听键，话筒对面传来的是母亲的声音，但谈起的话题不出她所料，果然是关于今天的相亲。 父母倒也不是想指责她什么，只是有些感叹，今天这个男人他们还算看好，今后也能照顾好李渚，如果连这个人都不合适，他们怕女儿能挑选的余地更小了。 “渚渚，选结婚对象别的条件都不重要，他能有担当，能支撑住你们的家才是最要紧的。”母亲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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