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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爸妈，都不是能轻易向彼此服软的人。”他坦言道，“从小到大很多事确实是我妥协了，但如果我不想，他们也动摇不了我的想法。所以你别担心，未来的有些事，我一个人就能解决。” 说来说去，又绕回了结婚之后必须要面对的那个难题——孩子。而这只是婚姻要面对的矛盾之一，远远不是终点。 “我不担心，我知道你能解决。”李渚对此并不怀疑，“上学时就没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 还在十一中念书的时候，以谢信然为首的这四人组在学校里之所以能那么有威信，多半是因为程璐既搞得定学生又搞得定老师，甚至能帮老师们处理一些学校里的难题，所以大多数老师对他们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偏向于他们的，连教导主任找他谈话时态度都不算严厉，与对待其他“差生”的态度可谓天壤之别。 而如今他还是从前的那个他，并没有因为生活的蹉磨改变什么，李渚当然相信他有为自己扫清一切障碍的能力。 “可是我也长大了。”她话锋一转，笑了笑说。 不得不承认的是，学生时代的她确实是一个很情绪化很容易崩溃的小女孩，遇到事情只想躲避，怯懦又自卑。但距离那时已经是十五年过去了。她也早已长大成人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处处不如意，见招拆招，她总不能因为他重新出现了就完全指望着他，又重新缩回自己的壳里。 久而久之，意志力都会没了。 更何况，她现在还没遇上其他已婚人士的那些琐碎烦恼——大到房子的名字是男方父母，装修却是夫妻俩共同拿钱，利益分配不均导致闹的鸡飞狗跳，小到因为冰箱买了个昂贵的牌子导致一方大骂另一方虚荣……这些可都是她身边同事和朋友们的真实经历，而她听到的也只是万千矛盾点里一些微不足道的点滴。 目前看来，她和程璐之间似乎还没有这样的烦恼，真是值得庆幸。至于之后的生活，那就是之后的事了。 “渚渚……”程璐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是李渚已经瞄了眼外面的景色，说了句，“到了。” 程璐爸妈住在郊区的一个别墅区里，李渚之前有幸送客户来过这里，所以还不算太陌生。车是程璐的，很顺利就从大门口开了进去。他们家是里面位置最好的那栋，还没下车时，李渚就远远看到正站在院子里浇花的婆婆冲着这边挥手。 即便嘴上再逞强，她的心跳还是不自觉地加快了一点。 “又不着急，怎么来得这么快。”见他们停车下来，佟姐也笑着迎了过来。为了和儿媳妇出去逛街，她今天也特意打扮了一番，港式大波浪披在肩后，衬得人更有风情了一些，说话时还瞄了眼儿子，“你也去？” “我倒是想去。可是渚渚说更想和你单独逛街。”程璐自然地接了一句，接着不动声色地看了李渚一眼。 李渚留意到他的眼神，但是没接，也笑着应和了几句。 “那你进去吧，你爸正好想和你说点事。”佟姐看起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压根就不想让儿子跟去，打发他进屋之后，便叫李渚上车离开。 车子就这样又慢慢驶出了这个别墅区。 今天是周末，从郊区往市中心开的路上遇到了几次堵车，而这点等待时间对于李渚来说无疑比平时更难熬一些。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她试图找一点话题和婆婆聊一聊。也幸好这对常年从事营销工作的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话题有是有，佟姐看起来却似乎并不是真心想聊这些。 当两人遇上第五个红灯的时候，婆婆终于问出了真正想说的那个话题，“渚渚，你对程璐怎么看？” 李渚在来时的路上设想过无数个自己可能被提问的问题，但唯独没想过会是这句话。她愣了愣，答案本该脱口而出，但却在犹豫了几秒之后才说，“我觉得他非常好，无论是作为同学、男朋友、还是丈夫，我很喜欢他。” “这么高的评价？”佟姐因为这个答案惊讶了一会儿，但她往左瞄了一眼儿媳妇的表情，却见对方并没有心虚之感，似乎是真心这样说的。这让她更是惊奇，“原来是真喜欢啊。瞧你们结婚时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没什么感情，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结婚了呢，毕竟你们看起来也不是太熟。” 也幸好现在还是红灯，不然李渚怀疑自己一定握不住这个方向盘。 原来他们的不熟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你别多想，我说这个没别的意思。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就算真的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在我们这些做家长的眼里，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我们天天催婚，叫你们去相亲的时候就没指望着你们会因为爱情结婚。”说话时，佟姐从包包里翻出来一包烟，挑了挑眉，无声地询问儿媳妇介不介意，见李渚摇了摇头，她才按下车窗，然后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很快被车窗吹进的风打散，佟姐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心情都舒坦了许多，继续说着，“程璐回家跟我们说他要结婚的时候，我和他爸甚至还没问女方是怎样一个人，就已经清楚这桩婚事一定会成。毕竟这孩子从小到大轻易不会对我们俩提出什么要求，反而时常主动妥协。但他妥协是妥协，绝不服软。这样的性格，如果他非要做什么事，我和他爸其实是拦不了他的。他说要结婚，哪怕我们当父母的不同意，他也会结，跟我们说这事只是通知我们，并不是征求我们的意见。也幸好他的结婚对象是你这样优秀的姑娘，这么好的家庭。我们真是松了一口气。” 说完，她甚至半开玩笑地说了句，“便宜这小子了。” 李渚不知该怎样接这几句话，也只能跟着笑了笑，心里却不禁想起自己和程璐决定结婚之后的那次碰头，她眼见着对方拿出那些资料，本还想着自己也该提供一下自己的信息，最起码给未来公公婆婆看一看，加深一下彼此了解，但程璐却摆摆手说不需要。 他说，他已经说了要和她结婚，那就一定会结。 “不过他说他和你上高中时就在一起过，这话我们可不信。你这样的好孩子，上学时怎么会高看他一眼？而且如果他真的如愿过，上大学时怎么突然就愿意出国了，明明之前怎么劝都劝不动。”佟姐笑了笑，继续说，“但这都不重要了，你们现在结婚了，他也算达成ᴶˢᴳ心愿，我们心里也有个着落。只是，渚渚，我相信你这样的孩子结婚是为了更幸福的生活，妈也向你保证，咱们家一定会让你过得比任何一家的媳妇都要好，就算是你要星星要月亮，爸妈也会最大限度的满足你，家里的钱，你们愿意怎么挥霍都成，你和程璐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什么都不需要你们来管。” “妈，我们……” “这样我们当父母的才是真的高兴。”佟姐淡淡打断了她想说的话，接下来的叹气声几不可闻，“听说你上学时成绩就好，上班后业绩也是最突出的，这么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程璐比不了你，所以你该劝的时候就劝他，别给他留什么面子，让他安安心心和你过日子，别想着瞎折腾了。只要我和他爸还在，这家里的产业就不用他来操心。” 🔒46.八 预估错误，竟然不是孩子，他们想错了……在前往市中心的路上，李渚满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她针对如何避免催生这件事已经想了很多种应对策略，有高级点的，也有最简单最有用的“转移仇恨”大法，拿自己不易孕的体质说话，能拖就拖。可是万万没有料到，婆婆主动找她单独出门，绕了个大圈子，苦口婆心谈起的却是这件事。 他们竟然知道程璐想辞职的事！ 到底是程璐之前就和他们谈起过，还是精明的父母早已经从生活的点滴里瞧出了儿子真正的想法，李渚不得而知。长大后也算是能言善辩的她在这个时候甚至都无法回答婆婆说出的这些话。 她劝程璐？她怎么劝？程璐其实已经妥协了，他为了新组建的家庭，决心收起所有“叛逆”的念头，权衡利弊之下要做个合格的大人。现在她才是在劝程璐辞职从商的人！ 她能说实话吗？ 李渚相信自己藏不住的表情一定是复杂极了。 而短时间内抽完一根烟的佟姐已经看了过来，混迹社会多年的她不难猜出儿媳妇心里有鬼，甚至大概能猜到这夫妻俩是“同流合污”的，不过没关系，她找李渚单独出来，就是为了让这个儿媳妇先走回正途，再慢慢影响儿子。 “渚渚，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跟程璐在一起也不图他什么，可是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你又是真心喜欢他的，肯定知道怎样才是真的为他好。我们当父母的能力有限，以后的日子还是得你们两个人过，凡事不着急，你好好想想，妈相信你支持你。” 或许是知道有些事也不能操之过急，看似轻松的将这个正事说完之后，佟姐便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又像是没事人一样的提起了今天逛街的事，说自己这个当婆婆的结婚前后也没单独见过儿媳妇，今天好不容易娘俩聚在一起，一定要好好逛逛。 这话也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当两人到达长林市人均消费最高的商场时，佟女士直接拽着儿媳妇走进了位于一楼的那些奢侈品店。这让平时只到顶层吃过饭的李渚极度的不适应，尤其是当那些平日里冷脸不看人的柜姐们都对她这个婆婆献殷勤的时候，更让人清楚明白了阶级的差距。 被人说“暴发户”怎么了，有钱就是有钱！ 佟姐也没辜负自己的出身，根本不在意什么流行品味，看上什么便买什么，哪管它热门与否，俗不俗，丑不丑。 李渚也拎起她选的一个包试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种东西还是得这种“大嫂”型的女人能驾驭得了，自己拎的时候，怎么看怎么不值钱。 “这个怎么样，给你妈妈做礼物。”自己逛得开心，佟女士也不忘亲家，而且并不会将自己的品位强加于人，拎起来的是个热门爆款。 只是这东西实在是有些贵重，李渚本能地就想拒绝，佟姐却已经自顾自地决定了，“就它了。” 说完还不忘教育教育儿媳，“你看看，我觉得你和程璐不熟悉，就是因为你对他太客气，这可不行。你们都结婚了，和他和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什么可客气的。说句不好听的，将来我和他爸不在了，我们俩的财产不都是你们的，你们非要等到那时候干嘛，还不如趁着我们都在的时候尽管花钱，钱用在你们身上，我和你爸开心着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渚也无话可反驳，只能谢过了婆婆的慷慨。 两人就这样从一家店逛到下一家，中途选了个不错的餐厅吃过饭再继续逛，一天下来相处绝对称得上融洽。李渚曾担心会出现的紧张婆媳关系完全不存在。除了来时在车上的那段对话……偏偏那就是她最在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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