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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璐也跟着她笑了笑，但那笑容里却渐渐添了几分歉疚，思忖片刻，他还是想不出任何委婉的说法，于是只能拉住她，直白地向她坦白了一件事。 他好像还是做不成什么成熟的大人，永远在做一些世俗眼中不值当的事情。 “渚渚，我已经辞职了。” 🔒57.明天也要好好过 为了孙琪的事，跟学校闹到那么僵硬的地步，程璐其实早就想好了事情解决之后自己应该做的事。
学校容不下他，他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当然，他有一百种办法可以继续留下来，可他不会那样做。 “对不起，没跟你商量。”他对自己的决定没有半分后悔，但唯独有几分愧疚是对着她的，毕竟从他冒出这个念头再到实施起来，期间也有足够的时间让他给她打个电话，但是当时的形势让他放弃了这样做，而是遵从了一次本心。 一时失去理智一时爽，事后才会意识到自己对不起家庭。亏他之前还和她说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要对家人负责。 结果呢，说过的话全吞回肚子里去了。 但这件事对李渚的冲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或者说，她打心底里觉得程璐根本不可能一直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哪怕他答应了父母的交易，她也觉得这件事没有到终局。现在听到这个结果，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安下了心，真心地说了句，“没关系啊。” 她甚至还想对他说一句“做得好”。 不过这话虽然没有出口，还是从她的表情里透露出来了，程璐此刻才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可是我ᴶˢᴳ从今天开始就失业了。” “失业就失业，保持年轻的最好方式就是不上班。”她信誓旦旦地说着。说完之后，自己也恍惚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奇妙，自己竟然也长成可以轻松负担家庭重担给家人底气的大人了。 真了不起啊。 奇妙的自豪感让姑娘有些飘飘然了，哪怕程璐告诉她，他已经将那八位数还给了父亲，估计程哥马上就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从这一刻起由暴富变为赤贫……她也并不在乎，而是在心底盘算起自己还有多少存款。 在长林市这个不算一线的城市里，她的工资负担两个人的生活绰绰有余，就算公婆得知此事后气得堵死儿子所有的路，他们也还能继续生活。 但是想归这样想，她还是不希望程璐和家里闹到那个地步。毕竟他做出的这件事已经足够长辈们伤心了。 程家父母盼了一辈子的圆满就这么毁了，饶是她再支持程璐冲动行事，此刻也不免跟着心虚。不过夫妻本就是同进退，当听说程璐要主动回家见父母时，她还是坚定表示自己要陪他一起。 只是程璐的拒绝很坚定，“这次是我出尔反尔理亏，我爸怎么做我都认。你要是在旁边，我反而觉得难办。” 他的家庭颇有些传统，父亲一向认为女儿可以娇纵些，儿子必须严厉管教，所以只要是他理亏的事，父亲从来不会给他留半点情面。何况这次的事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但听了这话之后，李渚反而瞪大了眼睛，“你都这个岁数了，爸不会还动手吧？那我更要和你一起回去了。” “不会的。”程璐立刻反驳了她。 但李渚判断不出真假，更是担忧，非要和他一起回去。 两人一来一回说了半天，倒是忽略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等你们商量好了，我想说件事。”谢信然本来一直安安静静地充当着一个背景板，直到看他们越说越激动，才想着插嘴打断一下。 李渚扭头看他，无声地示意他有话快说。 “你那个房子，我买了，有时间去办手续。”他长话短说。 这确实是件很重要的事，李渚的注意力一下子便吸引了过来，她好奇地看他一眼，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谢信然点点头。 他自然是遵守约定将这事告诉戴戴了，其中也发生了一点风波，不过在眼下这样的情况似乎不适合说。现在之所以说买房子的事，也是出于另一层考虑。 “哪天方便去办手续，提前告诉我，我把钱转给你。”他留下这句话，就摆摆手先离开了。 李渚这才有些恍然，接着无奈笑笑，连旁观的朋友都觉得他们夫妻俩今后的日子恐怕要不好过了，程璐这次选择的路还真是艰难啊。 不过被谢信然这么插了句嘴，她和程璐也不打算继续纠结到底要不要一起回程家的事了。程璐的车还在学校，李渚便开车先陪他回了一趟大学。 长林师范大学人文学院也算是省内最有名的民办本科大学了，学校规模甚至能够比拟隔壁的财大，校门口人来人往学生众多，大家似乎都不再关心这些日子发生的“小”风波，继续肆无忌惮的享受着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 可是这场风波留下的伤痕却不知何时才能抹去。 程璐走到停车位的时候，便看到车边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似乎才一两日没见，孙琪却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唯独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一见到程璐出现，眼底本能地一酸，却努力控制自己没有流下泪来，而是深深弯下了身。她是想说“谢谢”的，可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的成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老师，真的真的对不起……”本来准备好的话一句都用不上，反反复复说起的都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孙琪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她当然知道自己能够在一言不发，不露面不表态的情况下就看到罪魁祸首被开除、学校出公告澄清事件，全因为面前这个人，而这件事的代价就是他也辞职离开了这个学校。如果早知如此的话，她还会把他当做救命稻草一样求助吗？ 而正是因为能够体谅她的心情，程璐便没有走上前扶她，而是停在三步远的地方，轻轻叹了声气，“孙琪，不要觉得自己对不起谁，你对得起任何人，也不欠任何人。我做的是老师应该做的事，如果你非要觉得这是在帮你，那也是因为你值得。记住这一点，这是我教你的所有知识里最有用的。” 说罢，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家，这大概是我们在学校里见的最后一次了。但是如果你觉得太累了，想暂时到外面的世界休息一下，还是可以打老师的电话。” 他没再去看她惊讶的眼神，上车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曾以为自己会待上半辈子的地方。 回程的路上，分别开着两辆车的夫妻俩只能通过手机沟通，李渚听程璐讲起刚刚遇到孙琪的事，沉默了两秒，不禁真心说了一句，“从前是我想错了，其实你真的很适合当老师。” 换做少年时，她做梦都不敢去想程璐当老师的事，更何况还是大学老师。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比她所想象的老师形象做更适合做教书育人的事情，尤其是在大学里，在这个少年与成年人的交界点，很多时候，一件事就能影响一个人接下来的人生。而毋庸置疑的是，孙琪本已经走向深渊的人生因为他的存在硬生生转变了方向，通向了一条未知却充满希望的路。 虽说，他的人生也因为这件事变得不确定了，但她还是觉得他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两人的通话直到李渚驶进地下车库才作罢，他们两个商量好要先回家再回爸妈那儿，但因为路上的拥堵，两台车早已不是紧紧跟着彼此了。李渚坐在车上等了一会儿却还不见另一辆车的影子，她纳闷地看了一眼手机，本想再拨过去问问他到哪儿了，可是手还未触到屏幕，忽然又反应过来。 他恐怕不是真的没跟上她，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骗子！」带着愤怒表情的微信被发到了程璐的手机上。 而此时此刻，他刚刚从车上走下来，面前正是父母家的那栋别墅，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时不禁笑了笑，飞快回了一句话，这才抬头看向已经打开了大门的母亲。 风雨欲来啊。 在心底叹了声气，他没有犹豫地走进了门。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李渚发出的消息没再得到回复。她也知道他恐怕是到达了家里，指不定在经历什么腥风血雨，心里越加担忧。 偏偏这时候自己爸妈也打来了电话，张口就问程璐是不是辞职了。 李渚没想到这消息已经传到了他们那里，正惊讶着，母亲却说，这是亲家告诉自己的。 这下可好了，原本正在准备考博的大学老师女婿一下子便为了失业青年，这种落差谁能接受得了？ 李渚原本都想着自己该怎么承受父母的怒火，怎么坚定立场支持丈夫了，可是母亲在那边长叹了一声气之后，却说，“如果他真的那么不愿意继续干这份工作，勉强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爸妈没办法陪你们一辈子，你们的下半生还是要你们自己决定。” 这话让李渚惊诧不已，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从一向保守传统的母亲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差点以为母亲已经被气糊涂了。 但紧接着，电话那头的母亲却说，“渚渚，不是我真的通情达理，觉得这件事是对的。但我也从亲家那里听到了程璐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辞的职，他们程家没有女儿，会怎样作想我不知道，可我只要一想到那个被欺负的女孩子是你，妈就要疯了，如果那是我的女儿，我也希望她能遇到一个这样的老师。” 有了这件事做基础，似乎之后的一切也不是真的无法接受了。 谈话的最后，哪怕母亲说自己仍是觉得生气，这段时间暂时不想见他们两个，李渚还是笑着挂断了电话。而很快，手机铃音再起响起，她接起来，听到了对面传来的声音，惊讶之余，笑意愈深。 晚上将近十点的时候，程璐才回到家。 因为心虚，他连开门的动作都很轻，也没打算开灯，但刚刚走进门，寂静就被一阵喧闹声打破了。只见偌大个房子灯火通明，而餐厅里围坐了六七个人，气氛热闹得好像在开 party，一见他回来，每个人都笑着和他打着招呼。 “早知道你回来得这么晚，我们就去做个条幅了。”毕禾宇冲着他比划了一下，“热烈庆祝程璐先生逃离苦海重获自由之类的，够意思吧。” 程璐已经无暇去回答，他接过了不知是谁递过来的酒，在一片吵闹声中笑ᴶˢᴳ着坐到了朋友之间，目光却久久落在了李渚的身上。 夫妻俩无言的对视着，眼里都藏着几分对未来的期许。 没办法，事已至此，那新的生活也要好好过啦。 🔒58.年少的心动总在重复 程璐其实是带了点伤回来的，而且伤痕都在脸上。聚会结束之后，大家都离开了，李渚在帮他擦药的时候听他说，他爸其实也不是真的动手了，只是气急了摔了个杯子，那玻璃在地上炸开，他躲都没躲，硬是让碎片擦过脸颊留下了点血痕，饶是程哥再生气，看到这一幕时也吓了一跳，沉默地看了儿子好一会儿，最终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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