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当年女将军就因为怜悯城中百姓,差点被百姓烧死在城中。 这可能是她从女将军那学到的吧。 左轻侯见城楼下的难民已经开始烧杀抢掠了,京中官宦贵族不知道已经走了几波了,但地痞流氓,就和毒瘤一样,永远存在在一座城最阴暗点角落,靠着点泥土雨水,就能一直存续。 这确实不是个好方法,但是她如今没有得力人手最好的办法。左轻侯看着副将,道:“别人都不敢来问,你倒是大胆,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燕然。” 左轻侯想起了她那些死得差不多的同袍,那些和她一起扛过刀子,淋过箭雨的弟兄,道:“好好干。” 有人明白了,自然有人还糊涂着,左轻侯回营时,远远就看见一个人焦急地在门口徘徊,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张万春。 果然,那人看见她,分奔而来,道:“不管束难民,这里早晚出事。” 本来看在陈予生的份上,左轻侯只是觉得他是个榆木脑子,还对他有点耐心,愿意解释一二。可他的正义愚昧害死了陈予生在内的三千四百二十七个将士,如果听她的命令水淹城池,他们都不会死。 怒气挑起了左轻侯心底最恶的灵魂,她装作不知,为难道:“官员不到位,刚打下的城池就要拱手让人吗?本将实在没办法啊,你有什么办法吗?” 这样礼贤下士,没有任何意见不和,倒弄得张万春有些错愕,他赶忙表忠心道:“将军大可放心前行,属下可以暂代县丞,处理城中事宜,还望将军允准。” 处理完蜀地事宜,绵城就留给张万春了,临走时,左轻侯看见张万春眺望田地的样子,没说什么。只是安排燕然驻扎在最近的城池,以防万一。 时隔不到一年,再回京城,街上人满为患。以前为了不抢江林致军功,她都会提前回来,混在人群中献花。 如今她在江林致的位置上,骑着高头大马,街边所有人都抬头仰望着她。那种感觉并不陌生,和她时隔多年重新出现在群臣面前一样。 那种依凭生命俯视常人的,漠视、优越。宛如神佛一样,冷眼看着旁人劳碌算计。 所以她看着他们欣喜若狂,奉她这个屠城的将军为英雄,实在让她自己觉得可笑。 抬头时瞥见了楼上的南锦屏,见她望过来,南锦屏立刻收了欣喜的表情,倨傲地朝她抬了抬下巴。 左轻侯抬手招呼她下来,南锦屏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压着内心的欣喜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了楼。 “你干什……”话都没说出来,南锦屏已经飞上了马。人群中本还怀疑一个小姑娘怎么打仗这么厉害,结果看见左轻侯仅单手就掐着南锦屏的腰,把她抬上了马。 这样臂力,挥个流星锤也绰绰有余。 南锦屏坐在高头大马上,接受着众人的目光,一时有些不自在,低声道:“你干嘛呀?快放我下来。” 左轻侯面色不改,朝众人笑着,用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道:“乖乖坐着,让你感受一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你骂我!”南锦屏反应过来,偷偷踢了左轻侯一脚。 左轻侯眼疾手快抓住她作乱的脚,道:“安分点,脚不大力气不小。” 感受着脚上传来的力气,南锦屏感觉腿一点使不上力气,明明没人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做什么,可她就是感觉所有人都看见了她们的小动作。 心跳如雷,把热气顺着脖颈蒸到了脸上,南锦屏低着头,低低喘着对左轻侯道:“烦死你了!左轻侯,你快点走,快点把我放下来。” “好~”左轻侯松了手,重新牵起缰绳,“快到午门了,那里没有百姓,我把你放下来,你自己记得回家。”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南锦屏低声道,但语气更像是撒娇。 左tຊ轻侯笑笑,心情颇好地继续往前走去,临别时,见南锦屏并不想走,道:“你如今在家做什么?” “我一个郡主,自然想做什么做什么。”南锦屏虽想和左轻侯说话,却偏嘴硬。 左轻侯也不恼,道:“我们现在粮食是不缺了,但多了种粮的活计,走商走官都是新路子。吴国以为攥着粮食可以拿住我们一把,没想到我们早用金子换了粮,如今那边元气大伤,短时期内鼻烟壶肯定也不好卖了。工部那边也肯定缺人……”看着南锦屏惊讶并懵懂的表情,左轻侯叹了口气,“散了,这些和你说也没什么用,你就当你的废物郡主吧。” 南锦屏气得跺了跺脚,气嘟嘟道:“本郡主是不废物。” 左轻侯一跃上马,无比宠溺地揉了揉南锦屏的头,道:“好,我拭目以待。” 九月十四,宜入殓,宜祭祀,忌会亲友。 崔九把信递到了应酬了几天的左轻侯手上,背对着还在镜前梳妆的女人,抱剑看窗外的天,装作不在意道:“你决定了吗?” “十几年前我占卜到那柄剑时就决定了,阿九,这是好事,对谁来说都是好事。你在江尽挹那边干了那么久,也该休沐一下,去做点自己的事情。”左轻侯遮上眉梢的疤痕,画成了那个精致的商女。 崔九并不这么觉得,可是左轻侯看上去很开心,那大概就是好事吧。崔九问道:“你到底叫什么?逢年过节我也好写名字。” 左轻侯粲然一笑,道:“我没名字。” 当年在部落里,别人叫她“错格”,那是他们方言刀的意思。后来左轻侯保下她后,她自己给自己取了名叫金麦,再后来左轻侯被赐名江林致,“左轻侯”这个名字便归了她。 这么多名字,她还是喜欢她自己的自己取的名字。 顿了顿,左轻侯笑道:“叫我金麦吧。” 崔九想起多年前他捡破烂时捡到的左轻侯,那时她和一堆垃圾躺在一起,和垃圾一样,烂在街角阴暗处,发着令人厌恶的味道。就算后来她振作起来,但也没这样开心过,就像是一堆洗干净的垃圾。 没有人能改变想成为垃圾的人,崔九便打消了阻止她的念头,道:“等你信号。” 左轻侯穿上了她最喜欢那件金龙玄衣,她喜欢黑色,黑色可以给她无尽的安全感。但真的左轻侯不喜欢,那人说她生得美貌,该穿那些鲜艳的颜色。 现在想想,凭什么听她的,老娘穿抹布都好看。于是左轻侯利索地换上了那件衣服,自恋地从穿衣镜前照来照去。 回头时见崔九依旧冷着一张脸,左轻侯看着窗外的金黄的桃子,道:“你看见那果子了吗?” “看见了。” “没有入口之前,你不知道它是酸是甜是吧?”左轻侯试图用他了解的东西去解释。 见崔九没明白,左轻侯继续道:“你没死过,怎么知道死亡是酸是甜呢?” 崔九猛然转头,重新认真地审视左轻侯的灵魂。
第49章 第四十九面立场 天气初肃,朱颜花各个含苞待放,站在崖上放眼望去,绿色的大地上缀满深红,风一过,如绿水落花,潺潺淌了起来。 好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色,不过这花是全人野心,取人性命的。 景色一下子就变得毛骨悚然了起来,左轻侯看了一眼今年的花,对崔九道:“以后这里应该是种麦子,风一过,麦浪那才好看。” 左轻侯见崔九面色如常,拍了拍他肩膀,继续道:“你小,没见过,下次见的时候记得替我多吃碗麦饭。我们的粮,可比吴国一年三季的米好吃多了。” 听着像是交代后事一样,崔九蹙眉,道:“自己来吃。” 左轻侯嗤笑,使劲锤了崔九一拳,笑骂:“小没良心呢,我要是真敞开了吃,一粒麦子你都别想尝到。” 今日左轻侯奉召入宫,不能耽搁,要快点把战后的事情全部和皇帝说清楚。 皇帝提前安排上了人手,忽然想起什么时候一样,道:“前些日子蜀地一城发生暴乱,城中驻守官员被群殴置死,好在邻城救护及时,闹事的流民已经被尽数处死。这里的官朕没安排,将军是有其他安排吗?” “死的是张万春?救护的是燕然?”左轻侯问道。 皇帝见她名字一说一个准,心中猜想坐实,道:“既然是将军安排,朕就放心了。” “面对一群豺狼虎豹,他非要给它们诵经念佛,折了我手底下好些人,这次我没给他人,他爱折谁折谁。”左轻侯翻了个白眼。 “将军还是直率,有仇必报,”皇帝轻笑起来,“既然这个燕然有些本事,就让他来做这个县丞。” “陛下是个明君。”左轻侯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但愿吧,”皇帝垂首,掩下眼底情绪,“是将军教得好。” 只是没想到,刚从御书房出来,她顺便去密道看一下,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密室千斤重的门就应声倒地,纷飞的石块带着尘土扑面而来。 烟尘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不是祝环堂又是谁? 这是他一年多来第一次踏出密室,他没心情赏月看花,也并不意外一出来就能遇见左轻侯,他拍了拍水上的灰,冷哼道:“好久不见。” 左轻侯隔空解了他的封印,把他的配剑扔给他,道:“是啊,太久了,我把你师父和那么多武功秘籍放在那,一年多才出了这扇门。行了,废话少说,让我看看你现在够不够格了吧,我一会还和人约了吃酒。” 祝环堂不废话,抽出剑,剑尖指向对面的江尽挹,明明只有一柄剑,翻转腾挪间,剑光交织成网,竟密不透风地攻来。 江尽挹也毫不落下风,他的双剑依旧极致,那剑上注满了醇厚的内力,凌厉得足以和任何名剑匹敌。 三柄剑一交击,双方便知是一场恶战。祝环堂被关了太久,心中憋的那口气太大,他的攻势有快又狠,一上来就毫不留情,招招致命,仿佛孤注一掷地想速战速决,带着人头一走了之。 如今祝环堂的武功与江尽挹不相上下,两人过了一百二十招后,都觉体内气息翻涌。 左轻侯在一旁看得开心,如果自己经脉未断,都想上前切磋切磋,她不禁道:“祝环堂,他可是你师父唯一的儿子,你舍得吗?” 祝环堂从江尽挹眼中看不到丝毫情感波动,他冷道:“我还是他父亲唯二的徒弟呢,他舍得吗?” 说话的空档,祝环堂不小心露出了左侧的破绽。 江尽挹挥剑刺去,谁料祝环堂却舍了左边防守,飞剑直击左轻侯。那无名之剑如同一缕幽蓝的风,劈开左轻侯周身气息,从她背后透了进去! 中了! 果然,身后追赶的江尽挹也在那一瞬间瘫软在地,化成了一个纸片傀儡。 祝环堂冷哼着转动剑柄,想要将左轻侯内脏绞碎,“你的傀儡不错。” 左轻侯的声音却从他耳后传来,“你的观察力就差点事。” 身前的左轻侯如雪般簌簌落下,瞬间不见了踪影。也是一个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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