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琪私下问道:“你把她的军功都给了我,不怕她怨怼?” “她不在乎这些的,她之前的那些军功,也是她主动给了我。”左轻侯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次数太多,竟那样理所应当。 樊琪心道:“真是个蠢女人啊,养大她的你,和我,可不是一样的。” 出乎意料的,整个家宴金麦没有闹一点情绪,她仿佛被高人指点过,言笑晏晏地和他们推杯换盏。 宾主尽欢,樊琪扶着左轻侯进屋休息,出来倒水时,他看着池塘旁吹风醒酒的左轻侯,走到她旁边,道:“装得真辛苦啊。” “是啊,装得真辛苦啊。” 刚刚维持的和谐瞬间被打破,两人都是在说对方,只不过金麦难得没动手,她起身,双瞳凉如天山雪,就那样静静地打量着樊琪,忽地轻笑出声:“希望你在我走之后,也能装下去,可千万别露了马脚。” 自那晚后,金麦就再也没有出现,吴军没了樊琪,只是暂时群龙无首。光大军数量,就完全压得随国无力反抗。 樊琪只需要偶尔往外面递一递消息,就等着吴军大捷就好。 可那么多的士兵,就是打不赢仗。 很奇怪,吴军将士像是得了软脚病一样,一上战场就各个没有力气。 直到樊琪跟踪左轻侯,在府中地窖里发现了养伤的金麦。不清楚她在这里养伤了多久,但能看得出,她伤得很重,即使皮肉只剩疤痕,内里还是没有恢复。 金麦缩在柔软的被子里,迷糊中听出了脚步声的不对,她瞬间睁眼,看清是樊琪的时候,紧紧握住了被子下的匕首。面上却毫不在意樊琪的到来,宛如在正宫面前嚣张的外室,她不耐烦道:“出去记得关门,冻死了。” 看着桌上的东西,这么大个活人在这这么长时间,左轻侯瞒得真是好,樊琪还真当左轻侯是个耽于情爱的废物,真是小瞧她了。 金麦道:“你不是有眼线吗?去查查不就知道了吗?” 她许久不在,难道是去查他的眼线的吗?不对,如果是查眼线,她不会伤得这么重。樊琪知道左轻侯会站在他这边,他毫无顾忌地把金麦拎起来,刚想开口,就看见她如挂件一样摇摆的右臂,在宽大的袖子里,无力地晃着。 所有故意的恶毒如鲠在喉,那个可以把他挑下马的人,如今残破地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他如今像个深闺怨妇一样,在干什么? 樊琪抬眼看着金麦,却不知自己红了眼眶,“你的胳膊怎么了?” “废了。”轻飘飘的两个字,重重砸在樊琪心口。 她左手挣开桎梏,笑道:“你有空在这演着可怜我,不如去看看你的吴国如何了。” 流向两处的担心撕扯着他,樊琪深深看了一眼金麦,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第76章 番外一倾轧 中 金麦的胳膊是去找朱颜花的路上,被雪山上掉落的石块砸断的。她昏迷在了雪地里,再醒来时,胳膊已经被压得没了知觉,手指已经被冻紫。 传说中的朱颜花,她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但只要找到,随国就还有一线生机。 胳膊是完全废了,金麦拖着废了的胳膊又找了半个月,才终于在悬崖峭壁上找到朱颜花的花苞。 一个月后,终于恢复了体力的金麦站在城墙上,不,朱颜花的功劳给了左轻侯,她被赐了皇姓——江,改名叫江林致了。 而那名字就被金麦拿走了,她很喜欢这个名字,不想要这样的名字就这样被舍弃掉了。 左轻侯面前是满目疮痍的吴国属地,等当权者意识到鼻烟壶的威力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江林致给左轻侯披了件衣服,道:“这里风大,我扶你下去吧。” 江林致还是问出了这么多年的问题:“你为什么什么都给我?” “我不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她和个野人在部落里疯跑的时候,尊严、廉耻、成就,她一个都不需要,只要她杀的敌人够多,部落里的人就一直不敢动她。可江林致这不一样,这里的人什么都在乎,权势、地位、品德。少一个,似乎都无法服众,“你需要这些。” 两人上了马车,江林致让左轻侯躺在自己怀中,道:“阿姐会护你一辈子的。” “也会护樊琪一辈子吗?”即使知道答案,左轻侯还是问了出来。 “你与他不一样,不用和他争。”江林致轻声承诺。 左轻侯不想继续听她解释,她缩在如母如姐的怀中,和之前一样,慢慢闭上了眼眸,道:“我想吃胡饼。” 用随国自己的麦子,做出来的胡饼。 左轻侯刚刚看见随国那大片的麦田也被割尽了,大概这是最后一茬麦子了。 可江林致不知道左轻侯在想什么,她想把事情说清楚,于是轻声道:“他没有退路了,他只能在我身边,你要信他。” 左轻侯没有回应。 江林致自顾自道:“我们马上要成亲了,也是为了……给皇帝这个把柄,让他放心。” 左轻侯慢慢松开了袖子中紧攥的双手,她又往江林致怀中拱了拱,似乎想钻进她的怀中,让她荫蔽着她。 “好。”微末的一句,散在了两人交错的呼吸间。 左轻侯就在离主厅最远的别院住了下来,她在院子里种了许多麦子,天天和农民一样劳作,日复一日。 就算樊琪主动来挑衅,她也不再接茬,像看戏一样扫他一样,然后埋头继续数着自己的小麦苗。 直到一日樊琪扶住了左轻侯差点打翻的水桶,她才终于对樊琪说了这一个月的第一句话:“樊琪,你喜欢我对吧?” 喜欢是她在画本里看到的,是她从江林致那感受到的,是她吃麦子时从眼中芸芸众生看到的。喜欢分很多种,她对江林致的喜欢,绝对不同于樊琪对她的喜欢。 明明是一个极其隐秘难堪的心思,可当樊琪望进她那双幽绿如翡翠的眼睛里时,他说不出嘲笑她自作多情的话,索性把这扭曲的心思摆在她面前,让他与自己一起煎熬难堪。樊琪咧嘴恶劣一笑,道:“是啊,我喜欢你。” “真恶心。”左轻侯如实评价,接着从他手中夺过水桶,仿佛他拿过的东西都分外肮脏,她用力扶着水桶给麦苗浇水。 这句话戳中了樊琪的反骨,他话语越来越歹毒,“还有更恶心的呢,我每次和她上床的时候都是想着你,才下的去嘴。只要有你在旁边,我就特别兴奋,你阿姐跟着也……”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樊琪的话。 樊琪顶顶腮帮,冷笑着继续:“她也跟着……” “啪”,又是一巴掌。 即使左轻侯的表情再平静,樊琪还是能看见她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似要将他烧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跟着享受。” 两个倔种,就那样互相挑衅、撕扯,彼此头破血流,还要按着彼此的伤口继续较劲。 “咚”,左轻侯直接抄起空水桶砸到了樊琪头上,樊琪也不反抗,躺在地上,任由她把他打得头破血流。 可找朱颜花时左轻侯几乎搭进去一条命,她如今早没了昔日的健壮,她如今的力气与他而言,不过是挠痒。 一下一下,左轻侯咬着牙,就算力气不大,但还是砸地他tຊ头破血流。 江林致回来时就看见这血腥的一幕,若不是她让人把左轻侯架开,赶紧去看樊琪的伤势。 樊琪的伤看着实在吓人,不知半月后的婚礼上能不能痊愈。饶是江林致脾气再好,也不禁吼道:“你发什么疯?不是好好的嘛?” “是他不要脸,是他惹我在先。”左轻侯同样吼回去。 “什么事?啊?能有什么事?”之前左轻侯和樊琪一样不对付,无非都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能有什么大事。 若左轻侯没有读那些书,她就和盘托出了,可书上的东西给了她尊严,也给了她无用的礼仪廉耻,她说不出来,她知道说出来她和江林致都万分难堪,只有樊琪得了便宜。 她和一只幼师一样粗喘着瞪着樊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的沉默,无异于印证了江林致的猜想,江林致怒道:“把她送到南锣巷的宅子里,看好她,不许她出来!” 左轻侯从没被这样对待过,在她万分厌恶的樊琪面前,她不该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可她忍不住,她紧紧看着江林致给樊琪擦伤口的背影,眼泪大滴大滴落了下来。 江林致在左轻侯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只是片刻,她就再也看不清这个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给她穿衣,手把手叫她写字的人了。 这样的左轻侯只有在江林致面前才能见到,可他没有丝毫挑衅她、赢了她的喜悦,他慢慢垂下眼,道:“抢了她的东西,我也有错。” 南锣巷的宅子常年无人居住,没有一点人气,即使快到夏日,左轻侯还是缩在被子里,睡得昏沉。 半梦半醒间有个人影在眼前晃,左轻侯也不管是谁,伸手拽住那人:“好冷。” 那人身上很暖,气味却很陌生。可左轻侯摸到了一把剑,那把剑是混着她的血铸造而成的,是巫族人的命脉,只要被那把剑伤到,就很难治愈。 只有江林致有这把剑。而且左轻侯实在太冷了,分不清是心底的冷还是身上的冷,她缠住那个人,把他拽进自己的洞穴里、裹住。 那身体越来越热,带着她的身体也热了起来。可这样的热度伴随着短暂的疼痛,她自虐一样地紧紧抱住身前的热源,让他深深地进入自己身体。 多日的委屈全部爆发了出来,左轻侯不再克制自己的欲望,不在压抑自己的语言:“疼,好疼。” 明明她之前有什么就说什么,江林致也会哄她,为什么樊琪一来一切就不一样了?江林致明明说他们不是一样的,不会冲突的。可出了事情,江林致为什么就不信任自己了呢? 身前的人温柔了许多,那暖意慢慢地包裹住她,像是泡进了温泉,暖意熨烫进四肢百骸。慢慢地,那暖意掀起滔天巨浪,终于将左轻侯暖了个透。 那样的暖意在第二日黎明彻底冰冷,左轻侯难得睡了个好觉,一睁眼就看见了赤裸的樊琪。 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左轻侯只觉得自己吃了一个早知道是用屎做的的糕点。 无比恶心。 她一骨碌爬起来,一脚踩在男人的肚子上就往外走。她要告诉江林致,江林致喜欢也好、利用也罢的那个男人,比春风楼的男妓都不如,一文不值。 樊琪被那一脚踩醒了,他深陷昨日的旖旎美梦,想着今日不惜动用他安插的全部内应,也要带她离开。 樊琪赶忙拿着外衣追出去,他拽住赤脚的左轻侯把她抱起来,不顾她挣扎给她裹上外衣,把她抗回内室。 “渣滓!渣滓!我要和她说!告诉她你是个渣滓!”左轻侯近乎歇斯底里地反抗。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5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