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那游医七拐八拐,两人来到一背阴山后的墓地,冷冽的北风刮得他们差点站不稳。那墓地后便是北境的群山,山后是一个火山湖,是人迹罕至的死亡之地。 这地方有人住?更像是毁尸灭迹的地方吧。陆环堂心脏已经开始频繁绞痛,他以为游医在耍他,毕竟当年要不是他运功压制毒性,光靠游医这治病的效率,他早黄沙埋骨了当即想离开。 谁知游医拉住他握着匕首的手,陆环堂一惊,想着这样一个老头竟如此机警。 可游医并未发觉背后的危险,只是敲了敲一处墓地的石碑。 那石碑轰然落下,后面竟是一个入口。路大概是不好走,游医拉着陆环堂入内,短暂的黑暗后,一片鸟语花香映入眼帘,墓室内规模极大,不是在外面看见的一棺大小。 游医走到一个房间内,里面有七八个及膝高的老妪,他熟络地与她们打招呼,对着里面一个老妪说了些奇怪的方言。 那老妪浑浊的眼睛望过来,冲陆环堂招手。 陆环堂过去,那老妪一言不发,直接把住他的手腕。片刻后,那老妪兴奋起来,把其余的老妪全都招呼了过去,几人轮流把脉,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仿佛眼前之人并不是马上要中毒身亡,而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奇人。 那语言陆环堂竟一个字也听不懂,只觉得是掉进了苍蝇窝,脑袋嗡嗡作响。但为了解药,他还是忍着心绞痛,安静地等着她们讨论完。 还是游医看他难受,出声提醒了一句,那些老妪才和蜜蜂一样各归其位,开始调药。 老妪冲楼不堂说了几句话。 游医翻译道:“价格好说,只是你之后把那中毒之人带来,那可是个奇人,中毒这么久还没死,真不容易。” 陆环堂震惊,“尊夫人能看出不是我中的毒?” 那游医的骄傲溢于言表,“可不,我家老婆子可厉害着呢!这价格行不行啊。” “她是我的主子,我不敢确定能把她带来。”陆环堂如实道。 老游医翻译过去,老婆子表情瞬间严肃,叽里呱啦说了一句,游医又翻译回来,“人不来的话,那就拿三千两来!” 三千两?摄政王一年俸禄也就只有三千两,他一个小小护卫,哪来的三千两。但江林致肯定有,陆环堂觉得全身都疼了起来,他咬牙道:“知道了,先给我解药,我把钱送来。” 也没画押,游医把药给了陆环堂,似乎不怕他拿了就跑了。 陆环堂实在忍不住痛了,一打开盒子,那药黑黢黢的一大盒,看着有些恶心。挖了一指头喂进嘴里,先压制毒性,连运功都来不及,立刻快马加鞭赶回去。 一回去,祁灵均看了一眼,不放心地蹙眉道:“你先吃。” 陆环堂又吃了一勺,也没喝水,直接咽了下去,但确有奇效,喝下去之后运气一周,本就所剩不多的疼已经消下去了。 见陆环堂没事,祁灵均才敢把药喂给江林致。 两人的毒解了,陆环堂松了口气,问了还有没有其他吩咐后就离开了,刚出门,就被从尘反手压住了。
第9章 第九面信任 内室没有一点动静,安静得让人心慌,刚刚解毒的陆环堂挣脱不开四五个大汉的压制,连拖带拽被压到了暴室。 铁栅栏关上之前,陆环堂问尘道:“你的意思还是小姐的意思。” “我为小姐做事,小姐想不到的我要想到,你先在这清醒清醒吧。”尘撂下一句就离开了。 比起祁灵均不动声色的防备,尘的敌意反倒是更好防范和利用。 可陆环堂太累了,中着毒奔波了一晚上,此刻他不再想其他的了,闭上眼睛先养精蓄锐起来。 第二天临近中午,江林致才终于满血复活,她看着有些憔悴tຊ的祁灵均,和哄小孩一样道:“别怕,我还死不了。” 祁灵均看她毫不在意的表情,只把当晚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最后道:“那些喽啰自然没这么大本事,肯定背后还有人。若是摄政王算计他,怕他什么灭口,自然一切好说。但就怕这是他与摄政王合谋演的苦肉计,专门博你信任,所以我没让人对他用刑,只是关着。” 江林致没答话,若有所思。 祁灵均继续道:“此人心思难测,您确定要留用?” 江林致笑笑,“他应该是被摄政王利用的。他武功好,脑子聪明,长得又俊,这样的人可不多。就算他是摄政王那边的,我也有信心让他归顺我。” 江林致刚想看祁灵均的神色,就被一湿帕子兜头盖了上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不太温柔的力道在她脸上用力地擦起来,耳边是一句平静的“您计划好便可。” 阴冷肮脏的暴室里,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渐近,陆环堂靠在墙角,侧耳倾听着,听来今日暴室送饭的人换了,听起来是个年轻的。 估计是被打压来给他送饭的年轻人,也是,这样的差事,也就会扔给新来的。陆环堂没理会,继续调理着内息。 往常都把饭倒在牢房外的地上,谁知今天的人竟然打开了门。 生怕出什么变故,陆环堂赶紧收气,靠在墙上装出一副刚解毒后的虚弱样。 荀令香的味道在阴霉的地牢中格外沁人心脾,却令陆还堂莫名地烦躁。 果然,入眼便是一袭华丽的衣裙,那衣裙仿佛把春日的百花都嵌在了身上,给这阴冷的暴室添了无限春华。 与牢狱格格不入的江林致把镶金乌木食盒摆在陆环堂面前,不管脏尘,撩开衣摆席地而坐,坐在陆环堂的对面,浅笑道:“尝尝我炖的牛腩?” 随国恨不得所有都土地都用来种朱颜花,粮食也几乎全靠吴国,耕地少之又少,有空闲的也是用来种贵价瓜果蔬菜的。所以牛根本用不到,养来只能拿来吃,但牛依旧是达官贵人才能吃到的好东西。 给一个无路囚犯这般规格的一顿饭,这样的恩惠手段,陆环堂明白,但心中还是止不住泛起一丝感动。 陆环堂强行压下那份不该出现的感动,见她巧笑倩兮,记起那晚她亮出的利爪,知道她藏着试探的心思,道:“小姐没有要问属下的吗?” “要问的,灵均肯定也问完了。我呢,遇到的这种事很多,已经习惯了。而且我根本不想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不是吗?”江林致太清楚自己擅长什么,她耸肩,无所谓道,“不过你想说的话,我可以听着。” “属下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解药还没付钱,需要小姐帮个忙。”陆环堂如实道。 江林致看着眼前的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得花枝乱颤,笑够了才道:“快吃快吃!吃完还钱去!” 就这样轻轻松松答应了他,陆环堂准备的各种话术竟一个没有用到,他的错愕遮都遮不住,连尊称都忘了,问道:“你就这样相信我了?” 江林致茫然地看了一眼陆环堂,表情有些懵,一瞬后道:“我什么时候相信你了?” 这下轮到陆环堂茫然了,旋即唾弃起自己。 江林致见他垂眸不语,拍了拍他肩继续道:“我呀,只相信此时此刻我自己的判断,不是相信别人哦。” 陆环堂点点头,端起来那碗饭,道:“小姐聪颖,是属下逾矩。” 江林致闻了闻自己拍陆环堂的手,蹙眉道:“这么多天你身上肯定也不舒服,先收拾收拾,再去。” 一路上的景观越来越诡异,从荒凉野地到寒鸦墓地,江林致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还靠在陆环堂怀中睡了一小觉。 陆环堂牵着缰绳放慢了速度,让江林致睡得舒服一些。 少女畏寒,带着毛绒绒的帷帽缩在他怀中,像是一只冬眠的小鼠。 陆环堂惯会和女人打交道,他从不敢轻视任何一个女人,可江林致与他见过的都不同,他一时没有应对的手段,只觉忐忑。像是盲人夜行,不知所往。 马在墓地旁停了下来,陆环堂把江林致抱下了马。轻微的颠簸摇醒了江林致,她搂着陆环堂的脖颈站稳,安安静静地跟着陆环堂进了密室。 到了后,一群老妪将迷迷糊糊的江林致团团围住,拽胳膊摸腰,好奇地打量她。 江林致则任人打量,有时被摸得痒了,指着那栗子,用那听不懂的方言说了句话。 见老妪把大把大把的栗子塞进她怀中,不用想也知道江林致问陌生人要栗子吃。 本来以为江林致会不愿意,陆环堂还有些提心吊胆,如今看来,她竟然连这种奇怪的语言都会说,还和这些古怪的老妪打成一片,是他多虑了。 见江林致与老妪们聊得欢,游医拉着陆环堂走到一边,道:“你上次问我要的那药,效果如何?那人吃完有什么后遗症没有?” 陆环堂低声道:“我没找到他,先把药放起来了。” 游医脸色瞬间复杂,他嗫嚅良久,问了句,“那人对你重要吗?” 那中毒之人是陆环堂的师兄,比他兄弟姐妹都要理解他,能不重要吗? 陆环堂虽然早做好了最差的打算,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师兄中毒而亡的可能,回避道:“万一被别人救了,他也会死吗?” “寻常医者救下来能活命,就算手脚不烂也会残。我这可是能药到病除的,不是我吹,你见过比我厉害的大夫吗?”那游医捋着胡子,颇有几分自得。 陆环堂脸色更沉了,他没再谈这件事,直接道:“尊夫人还要多久?我该带她回去了。” 游医笑笑,“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提醒一句,你这新主人会说地下城的语言,能看得出这里就那盘栗子没毒,不简单啊。” “地下城是什么?”陆环堂问道,顺便不动声色站直,离开了倚靠着的椅子。 “不过是我们这些活不下去的贫民在这极寒之地扎堆过日子,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难民营。”游医微嘲,“各国难民都逃到这了,语言一杂,就四不像起来。” 吴国不是实行归安政策吗?说他们收留了各国难民吗?怎么还有跑到随国的?陆环堂只以为是一小部分,便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尊夫人为何要见她?”这里面肯定有些事情。 游医也不知道,也不关心,只道:“我家老婆子炼毒成痴,她大概是想看看这个屡中奇毒的姑娘身上有什么秘密吧。” 这个事情确实奇怪,随国多少人想杀她,她中的毒怕是数不胜数。可她次次绝处逢生,似乎从没人想过,这区区凡人身躯,如何活下来的呢? 陆环堂忽道:“有没有......可以必死的毒药?” 游医震惊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恢复正常,压低声音道:“你确定?这样的美人,你下得了手?” “不是给她,给自己留个退路而已。”陆环堂随口便扯道。 听他只是自保,游医虽不信,但也不想深究,松了口气,“行吧,五百两,一月后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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