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没有互联网,“家暴”这个词语还没有流行开来,许多受害于丈夫暴力的女人们也只认为这是夫妻间的寻常争吵,不过后来升级成了肢体冲突,冲突之后,日子还是要过的,毕竟两人已经有ᴶˢᴳ了女儿,即使相看生厌,也还是要彼此忍受下去。 然而,这种息事宁人的想法似乎不管用,两人的争吵日渐升级。 叶陶和叶晴的房门时常是坏的——叶建成的力气大得可怕,脾气一上来就喜欢踹什么或者摔什么,在他和宛芳的争吵过后,家里几乎是没什么东西是完好无损的。 宛芳花朵一般娇艳的面容迅速地衰败下去,被叶建成的暴戾所传染,她的眼里时常充满着冰冷和防备。 除了叶晴在的时候。 每一次争吵过后,她害怕叶建成的所作所为给叶晴造成心理阴影,所以总是整宿整宿地陪伴着她。 唯独叶陶终日对着自己被摔坏的房门发呆。 很快,那个她叫了八年妈妈的人,开始在叶建成的折磨下偶尔流露出对叶陶的憎恨:在她的眼里,叶陶是叶建成带来的,她跟他是一伙的。 昔日形影不离的母女没了以往的亲密,宛芳只是顺带照着负担了叶陶的学费——用宛芳的话来说,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哪一天她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和叶建成离婚了,也会尽力把叶陶抚养到 18 岁。 叶陶顺从的接受了这个安排,在钱财以外的事情,她从来不会主动麻烦宛芳。 她开始自己一个人上下学。 试卷上需要家长签名的时候,她极力模仿着宛芳的笔记签了交上去。 在下雨天的时候,她穿过家长给其他小孩撑起的伞下,冒着雨一路淋回家里。 生病的时候,她自个儿找老师请假出去看病,看着社区护士给她挂的点滴发呆,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上到初中,她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全封闭管理的住宿学校,跟其他十一个同学挤在小小的上下铺宿舍,夏天热得翻来覆去,一天要洗两次冷水澡,吃的饭菜很差,吃到有了胃绞痛的毛病,但她还是不回家。 她独来独往,几乎没什么稳定的朋友。 叶陶充满着湿淋淋水汽的少年时代就是这样过去的。 与此同时,叶晴也慢慢长大。 然而,家庭的阴影并没有因为叶陶的远离而就此消失。她一个月才回一次家,那仅有的一次,都能撞上叶建成和宛芳的争吵。 叶晴满七岁生日那年,叶陶回家给她过生日。 在饭桌上,四个人相对而坐,沉默横亘在彼此之间,宛芳是一如以往地冷漠,没跟叶建成说过一句话。叶陶闭紧了嘴巴吃饭,而年幼的叶晴则极力装作活泼开朗的样子在两人之中周旋。 宛芳从来只回应叶晴的话,对有意和好的叶建成置之不理。 终于,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叶建成赔着的笑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他猛然把饭碗往地上一摔,指着宛芳鼻子就开始骂人,甚至开始动手去推搡她。 这样类似的事情已经在过去几年里发生过无数遍。 原本叶陶应该是把叶晴带回房里,等夫妻二人的争吵结束以后,再出来帮宛芳收拾残局,忍受她再一次冲自己而来的发泄,而这一次,叶陶看着满地狼藉的碎玻璃片,突然感到了厌烦。 明明是十几岁的年纪,应该是对一切都有所向往的年纪,可是她却在想,这个操蛋的世界,根本没什么值得期待的。 无由来的,这种厌烦在听到叶建成声色俱厉的叫骂声和夫妇俩推搡声之后,很快变成了愤怒。 就像是她多年以来所有的忍气吞声,所有封缄在肚子里,来自叶晴的、所有来自叶建成的还有宛芳的不满,统统在这一瞬间爆发,如同卸闸的洪水,呼啸着席卷而来。 然后铺天盖地地吞没所有生物,毁灭一切看似完好无损的建筑。 她恨这个家,恨这个家里所有的人,恨这个无能为力的自己,甚至......恨这个肮脏的、灰败的世界。 叶陶安置好瑟瑟发抖的叶晴,猛地拉开房门,就这样踏着一地的碎玻璃片出来。 彼时宛芳被叶建成扇了一巴掌,脸肿得高高的,满眼泪水地看向叶陶,她的眼里犹带着对叶建成的厌恶和憎恨,看向叶陶的时候,那些憎恨也转移到了少女的身上去。 叶陶全然不顾,她的脚踩在碎玻璃上是钻心的疼,从地上捡起一枚大的碎玻璃片攥在手里,她狠狠地冲向揪着宛芳衣领的叶建成,用碎玻璃片在他手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叶建成吃痛,甩开宛芳。 而叶陶没有放开那片玻璃——那是她唯一的武器,她把尖锐的那一面对准叶建成,手心被锋利的边缘割破出了血,少女满目戾气和恨意,冰冷的双眼看向那个名为父亲的人,恶狠狠地说:“你再敢上来,我杀了你。” “别说了。”斐之远终于忍不住说话,他握住了叶陶冰凉的手,声音低哑,“别......再想了。” 叶陶垂眸一看那只苍白的手,发现斐之远的手不知何时变得跟她一样冰凉。 “斐之远,跟我共度一生这个概念,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叶陶叹笑,“我甚至都不算是一个心里健康的正常人,你数数,从你认识我到现在,我有多少气死人的事迹?” 笑过之后,她的神情慢慢地变得认真,“我不是个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女人,我觉得活着特别没意思,所以经常要玩些花样作点死,让自己对外界的刺激有反应,才知道自己在活着。所以你真的确定将来在你身边的,是这样一个人吗?” 斐之远握住她的手慢慢地收紧了。 他没有马上就回答,而是把摆在他们面前的餐具挪到远远的一边,然后抓着叶陶的手忽然用力,另外一只手也圈住了她的腰,用力往上一提,叶陶就这样被他半拎起来,脚勉强掂着,这才站稳了。 斐之远的吐息近在咫尺,他把头凑近了,冰凉的唇在叶陶唇边摩梭着,说:“这个作死包括跟骗子、站街女、吸毒者打交道观察他们的生活,还有热爱开快车,拍片就跟赌博一样把所有身家都投进去,对吧?” 叶陶低垂着眼看他,没有说话。 斐之远轻叹一口气,“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很多遍了,我的答案还是一样的。现在我跟你说最后一遍,你要是想拍片呢,我倾家荡产也会给你投钱拍——只要你愿意。开快车么,我考虑下这段时间给我那几台车上个保险,你只要确保自己不会因为交通事故进局子就行。” 他掐了下叶陶的脸,笑了:“但是,既然你住我家,就不能只享受权利不履行义务。我的家规就是,烟一天只能一根,有任何吵架不能隔夜,还有,你不能家暴我。” 见叶陶只是直勾勾盯着他,还是不说话,斐之远直接就将她捞了起来,让她坐在了流理台上,捏着她下巴问:“我也当了叶导一段时间的煮夫了,你觉得我做的菜怎么样?” 叶陶想了想,点头:“好吃。” 斐之远偏头吻了她一下,“如果我说这辈子我都愿意给你做,百八十种菜轮流做,你愿意吃吗?” 叶陶微微一愣,随即看进斐之远的眼底。 他的眸子还是很亮,她看见他瞳孔深处映着的,自己的影子。客厅的吊灯落在他的眼里也是亮亮的,含了一股暖意,那股暖意不由分说地沿着他握住她的手,随着血液一路流淌,悄然地填满了她心脏的伤口。 就好像......她这辈子都可以坐在这个叫做“家”的地方,就这样看着这个男人一样。 🔒四十三:见家长 她仰起头,圈住斐之远的脖子,牙齿就嗑上了他的唇,这个吻带着些血腥气,仿佛要融进骨血,又狠又深。 叶陶抬手,按住斐之远的胸口,感受着透过薄薄衣料,那颗胸腔里的心一下又一下强劲的跳动。 充满着生命力。 斐之远也由着她胡闹,两个人的衣服在进卧室之前就已经被扔了一路,当叶陶的脊背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的时候,她已经不着寸缕了。 “叶陶,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纹身。” 男人灼热的汗水低落在她耳侧,虽然嘴上是在请求,可他的手却蛮横地将她身体调转。 灯光下,栩栩如生的飞鸟横贯在叶陶瘦削的脊背上,那双翅膀张开,飞过了千山万水,才带着它的主人来到她面前。 面前的身躯带着一种魔力,引诱着他往更深、更里的地方探索。 “太深了......”叶陶咬着枕头的一角,手挣扎着想要往前,逃离身后男人的禁锢,然而,她那双骨肉分明的手却被斐之远紧随其后的手覆盖着,紧紧扣住,无法再逃半寸。 斐之远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在带给叶陶疾风骤雨的同时,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弧度流畅的侧脸,攫着她微微张开的唇,看着她隐忍克制的脸庞,扣着她仰起的脖颈。 女人修长洁白的脖子好像是无法承受那般,绷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滚烫的ᴶˢᴳ汗水从他额头上滚落,滴在叶陶的后颈上,将她烫得浑身一颤。 血液急速往脑袋涌去,由耳鸣产生的眩晕感让叶陶在情潮中失去了方向,因为保持着从后面进入的姿势,她看不到斐之远的脸,只能本能地往他炽热的胸膛上靠,贴近那股可以温暖她冰冷身躯的热源。 在即将爆发的时候,他忽然俯下身来,低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彼此的喘息和重如擂鼓的心跳声盖住了那句话语,直到室内的喘息声渐渐平复,叶陶才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他那的话。 他说的是“我爱你”。 被褥凌乱地搭在他们身上,斐之远拨开叶陶黏在脸上的头发,一点点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汗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叶陶其实长得很好看,额头饱满,鼻子笔直,嘴唇菱形的,上唇中央有一粒小小的唇珠,削弱了几分她自带的清冷感。 只不过旁人一眼看去,更加直观感受到的是她生人勿近的气场,而不是这张冷清好看的脸。 叶陶的手指摸上他的脸,而后五指并拢,捂住他的眼。 斐之远捉住她的手,哑然失笑,说:“干嘛蒙住我的眼睛。” 她闭上眼,懒洋洋地枕着他的手臂,“不敢看。” 斐之远没有说话,抱紧了她。 翌日。 经过叶陶在昨晚的一番剖白,斐之远差点就要把行李箱的衣物都拿出来再多留几天陪她了,叶陶苦口婆心地废了好大的唇舌功夫,答应斐之远开他的车把他和沈清都送到机场,斐之远这才打消了多留几天念头,拉着行李箱当着单身狗沈清的面儿跟叶陶依依惜别好久,直到叶导本人受不了他那黏糊劲儿,作势赶人了,方才作罢。 获奖消息公布后,Hot Docs 的组委会正式给叶陶发来邀请函,邀请叶陶出席国外的颁奖典礼,颁奖典礼就定在下个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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