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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青辰，你非要这么对我吗？！”明安站直了身体，胸脯因为盛怒而剧烈起伏着，“我告诉你岳青辰：高中的时候我教你学习不是要你给我什么补偿，我现在对你好，也不是为了要你报答，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岳青辰，我喜欢你，也许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或者，或者是在那年我们分开的时候……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高中时你每次和我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想忘都忘不掉。那你呢？你真的对我无动于衷吗？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对我确切的感觉，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青辰多想在这个时候，她也能像他一样，把这么多年一直积压在心底的情感喷薄而出，但一想到和她在一起，他可能面临的一切，她便是万般不舍，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割舍——“我可以回答不愿意吗？”她声音颤抖地说。 明安的瞳仁里刚刚升腾起熊熊的火苗，霎时被扑灭了，烈火瞬间冷成了灰烬，被寒风吹散在街角。 他无助地跌坐进另一把藤椅上，双肘支着手臂，额头埋进掌心。
第59章 直面梦想 青辰见明安佝偻着背坐在藤椅上，浑如快皴裂的礁石。她终究见不得他伤心。 她遥望着夜雨的尽头，缓缓开口：“那年……我去火车站了，拿着你夹在书里的那张车票。” 明安蓦地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她。 她继续说：“但我终究不敢见你，总觉得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现在也一样。当时本想送完你我就离开，但还是被你妈妈发现了，我们一起聊了好久——只是没想到，那次竟然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如果她现在还在，你觉得她会对现在的你说什么？”明安突然这样问她，她一时语塞。 她回想起当初星羽阿姨对她说过的话：“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其实没有什么标志性的界限。……如果和某人呆在一起，哪怕不说话都觉得舒服的，就该珍惜了。只有人淡如菊，才能身轻如燕。所以洒脱点，不要有太多思想负担——包括你离开一个人、或走向一个人。” 明安见她追忆着往事，忍不住想问：“当初我妈妈跟你说什么了？我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你们当初见过面。” 青辰学着方星羽当初的样子说：“她说，‘恋人并不会因为学历相当或专业对口就在一起，夫妻也不会因为婚礼选在哪个良辰吉日就美满，你以为再努力些、让更好的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哪有什么衡量的标准呢？ ’但是，我却只想让你爱一个足够好的我，而不是‘这样的岳青辰，也行’的状态。 大学四年，我拼命努力地学习，考下各种证书，然后考研，我当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北京，那个我一直抗拒的北京。但果真来了这里以后——你体会过‘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吗？开始的日子，特别想见你，我主动联系一些高中同学，他们跟我说了你的消息，那时你不在国内，几乎每个人都会告诉我，你一直在找我。后来我被同学拉近了校友群里，开始我退出了，因为我觉得自己还是没准备好重新跟你联系。后来再被拉进去时，原本也想退的，但那天突然有个同学说你回国了，还在中关村开了家手机店，让大家有空去捧场。我当时就默默地一直潜在那里，偷偷记下了你的电话。 但现实很残酷的，没那么多悸动和热血。我好不容易进了报社，每天拼命工作，不怕吃苦，不怕危险。但稿子还是一直被压被退。人生根本不是一盒不知道下一口是什么味道的巧克力，而只是公厕里不知道掀开后会看到什么的马桶盖。梦想被打击后，我更加有挫败感了，更没勇气再见你了。 那段时间，我经常会想象我们在北京重逢的情景，我多希望能是一次偶然。那样的话，即便你已经有了女朋友，或者已经把我彻底忘了，我想我们都还可以用成年人的方式寒暄，假装我们已经足够成熟和麻木，有能力保护住自己脆弱的尊严。 被‘追杀’那天，我是真的害怕了，我当时很后悔没早点和你见面，我真怕自己就这么挂掉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那天我终于鼓足勇气拨通你的电话……之前幻想过千万种与你重逢的场景，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被你疏远后我该有的反应，但没想到你却依然有魔力让我们瞬间回到从前，像从来没分开过。 听到星羽阿姨的事后，我没办法再和你在一起了。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你们，我就像个罪人一样，横亘在你们中间。我想，如果有什么能让我赎罪，那一定就是离开你、遥祝你幸福这件事了。 再回到报社上班的第一天，我就直接把紧急联系人改成了你的名字，我想，不管你已经过上了什么样的生活，如果哪天我快挂掉的话，最后一面想见的，就是你。这样的话，我也此生无憾了。” 说了这么多，青辰突然停下了，她不敢再倾诉，不然伪装了那么久的疏离只能前功尽弃。而她内心此刻极其矛盾，在接受与再次推开他之间，被撕扯着。 明安静静地看着她，她看着遥远的夜空。 明安突然觉得，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此刻这般清透，再也不朦胧懵懂，而是像山谷里的浅溪，一望见底。 他也缓缓启口：“在梦想面前，我又何尝不是一身狼狈。回国创业以后，我很快就出了第一款产品，本以为这就叫实现了梦想，当时特别想跟你分享。但其实，那只是个无比初级的开端，接下来的一切我应接不暇。我做产品、做技术，都没问题，但管理和营销，我真是搞得一塌糊涂。而一波又一波的挫败感，让我开始怀疑我自己。曾经的风光，也许只是幻象，我之前只是在笼子里比美，一旦放飞，只会一枪毙命。我慢慢觉得自己真的很平庸，一些别人信手拈来便可做到的事，我却因为不擅长而举步维艰。有时候我会想，我这个人，也许从来就没什么特别的，只有我喜欢岳青辰，而她又恰巧喜欢我这件事，才能让我有一点特别吧。” 青辰凝视着他，无语凝噎。 明安坦然地回望着她，微微笑起来说：“你还记得当初我送给你的那个QQ号吗？我经常会登陆，密码还是你的名字拼音加生日。本想如果你会登陆，我就可以通过你的ID找到你，可惜从来都没有机会。但我一直会往你的QQ邮箱里写信，邮箱我从来没登陆过，只管不停地投信，我有时候甚至会白痴地想，这也许能当做是天堂信箱，心诚则灵，信投到一定数量了，上天是不是就能把你送回到我身边了。”明安挠挠头，傻傻地笑着，似乎还是七八年前那个纯白的男孩。 “我、我不记得了……我想去休息了。雨还没停，你今晚就留下来吧。” 青辰怕自己再留久一点，就再也没办法离开了。一直以来，她比他更强硬，并不是因为她比他更冷血，而只是她的演技更好。她慌乱地站起身，扶着墙，尽快地逃走了。 银灰色的毯子滑落到了地上，像她匆忙中来不及带走的铠甲……
第60章 拆封邮箱 青辰关上了自己的卧室门，无力地靠在门上。再次推开他这种事，她想她只有力气做这最后一次了，这是她能对他残忍的极限了。 刚刚明安说的QQ号，她不由得在头脑里回忆着，她翻开电脑，想登陆QQ邮箱，尝试了几次终于成功了。 她的邮箱里有1000多封未读邮件，统统是明安发的，有的没有标题，有的只有短短几句话，有的只是一张手边物品的图片，有的只有三个字——“岳青辰”。 她划到最后一页，一封一封打开看： “青辰，对不起。那天我不该对你发火，我知道你不会有那些功利的想法，你最恨被冤枉了，可这次居然是我干的。你能原谅我吗？我想见你，什么条件都可以，我想见你。” “我今天才听说你的爷爷病逝了。原来是这样……那天我那样对你太该死了。对不起。我怎样才能再见到你？” “明天我就要坐火车去北京上学了。虽然路程很近，但我特意选火车这种方式，因为可以有足够的时间等你来；如果你来了，还有足够的时间和你在一起。当然，我想等真的能和你一起的时候，多久的时间我也不会觉得够的。” “开学有一段时间了，所有的新生依然在新奇和兴奋的状态中。我却没有。自从那天等不到你开始，我觉得，我的人生里如果还能有什么叫做惊喜，那就只有你了。” “今天是我生日。前年这个时候，我说，明年我们还一起过，我还给你买你爱吃的这款蛋糕。当时你说，明年我们都不知道会在哪了。现在想想，你竟然一语成谶。高三那年暑假的生日，我在煎熬中度过；今年，我心里却只有担忧，因为我突然有种感觉，我们似乎再也见不到了。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所以今年我对着那款蛋糕许了个愿，你说愿意说出了就不灵了，那我不说，但我想你知道。” “我们居然已经整整两年没见面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可不可以教教我。” “我妈妈去世了……” “岳青辰， 我恨你。” “我爸结婚了。听说新娘已经怀孕了，好像怀的是个男孩。还好我没有被强迫去参加他们的婚礼。我现在在我家的地下室。你只知道我家有天台，你知道我家还有地下室吗？” 接下来是很久一段时间，他没再给她写过信。青辰无法想象在他人生中最黑暗的那两年里，他独自一人是如何度过。她比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竟然在那个时候不在他身边。过往的一切恩怨，在他母亲去世和家庭变故这件事上，算得了什么呢？她真是太坏了！ 青辰已经哭得浑身战栗，她抓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她颤抖的指尖拖着鼠标继续往下划： “今天突然又想你了，我还是只能写信给你。也许，只是因为今天的云特别好看吧。也许，我真正对你心动的时刻，是那次和你在天台倒立着看云。从此以后，我总感觉整片天空都帮着你对我下了一个魔咒——只要云朵很美的时候，我都必须想起你。” “今天又有个女孩对我告白，我其实很希望自己能答应她。这样我就可以不用等你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杳无音讯。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很孤单，想你，更孤单。我现在觉得很累。 但我却还是没有答应她。也许，是我太累了吧。 我想偷懒，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好了。 我还是想继续等你。” “今天去参加高中同学会了，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参加这种场合的。如果不是为了可能会见到你或听到有关于你的消息这种渺茫的概率，我是不会出现的。但我想以后我也不会去了。因为我又听到了一个同学结婚的消息。 我真怕，特别怕，哪天听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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