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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救灾现场，真正有用的是救援人员和医护人员，你在这上蹿下跳的有什么意义呢？你以为的热血拼命，其实特别幼稚可笑你知道吗？”他急红了眼，刚才那一刹那完全把他吓坏了，他无法想像此刻如果岳青辰躺在救护车里他的感受。再难听的话他也要说，只要能把她骂到退缩——退到安全地带。 “我在这里的意义就是想把现场真实的情况传送出去，哪怕有人看到后受到唯一的教训就是不敢再因为一点财物踏进随时会倒塌的危房，我也值了。我警告过你不要再侮辱我的梦想！”她也恼羞成怒。 “不要再跟我说你的什么狗屁梦想！如果你不能再活着，那些什么都不是！” “梦想是我的，命也是我的，用不着你管！”她强硬地抢回了她的话筒，粗暴地推开了挡在身前的他。 *~*~*~*~*~*~ 回城的面包车上，摄像郭师傅坐在后座的青辰闷闷不乐的，边开着车，边问她：“今天那个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吧？” “不是，只是老同学。”青辰生硬的口气，也不知道是和谁在怄气。 “呵呵，不像。”郭师傅老道地摇着头笑。 她沉默着，眼神只在漆黑的窗外飘摇。 “要是我媳妇或是我闺女，我也不让她干这个。”郭师傅继续说。 “老爸没得选，老公有得选。我一定要找一个支持我梦想的人在一起，不然就一直单身，孤寡到死也绝不屈服！”青辰依旧怒气未消，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要尽快摆脱万俊明安对她的桎梏。 她向前探着身，问：“郭师傅，我前几天听到您和同事说，您家表妹出国了，房子想出租是吗？我想租。” “那好呀，我表妹就怕不知根不知底的人住毁房子呢。你要真租了，那小区就在我家对面，以后再出外勤，我顺道就能接上你了。” “好，我租。”她坚定地说。 车子停到了大厦楼下，她深吸了口气，迈上台阶，艰难地按动了电梯。她人生第一次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走到房门口，她低头瞧见自己这满脚泥泞，实在不好意思弄脏他的地板，她于是打开密码锁，用跪姿探出身子够到了拖鞋，换好后才进客厅。然后她捧着塞满泥沙的鞋子，连同脏兮兮的自己，一起去浴室清理。 她进去好久都没出来，明安有点不放心，从自己房间走出来，听到浴室里有诡异的沙沙声，他敲响了浴室门，问她：“你还好吧？” 她没想到这么晚了，他还在。她匆忙回应：“呃，你是想用卫生间吧？抱歉我占了那么久。我……我现在就出来。” 她打开了浴室门，他看到刚洗好澡的她正在洗衣服和刷鞋，浴室的地板上也有几小堆刮在一起的泥沙，应该是想凑在一起再铲走。 “怎么不用洗衣机？” “我怕把你的洗衣机弄脏，而且这么多泥，对机器也不好吧。” 他却完全没等她说完，直接把衣服从盆子里捞出来，塞进了洗衣机。然后把还想争辩的她推了出去，蹲在地上给她刷鞋。 她惆怅地在客厅里呆呆地站了一会，才发现餐桌上还有用盘子扣得好好的晚餐，她掀开一看，还是她最爱吃的炒饭，上面还多了一片荷包蛋。一切都仍是温热的，包括人。 她突然意识到，万俟明安这个人，连冷战都不会。 明安走出浴室，见她已经坐在餐桌上吃饭了，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有种安定感。她的一颦一笑的确可以扰乱他的心绪，闹得他寝食难安，但没有哪一幕，比凶险过后，在鹅黄色的落地灯下，她娴静地吃着他做的饭更令他心动的。只要她还是触手可及的，幸福也就会是。 他走近她，见她的左手僵直地趴在餐桌上，因为手腕到手背处有一大片挫伤。他取出医药箱，坐在她旁边帮她涂药。 她乖乖地没有动，因为他整套动作没有说过一个字，也没正眼看过她。她知道他还在生气。 涂完药，他收拾好刚要走，却被她按住，“等一下。” 她把饭勺放下，右手捏住了他的手腕，拉他重新坐下，因为她看到他的手肘处是一片更严重的挫伤。她学着他刚才用药的方式，用完好的右手，一点点帮他涂。 在沉默中互相疗治的方式，便是他们和好的方式。他们两个之间，话不需多说。 她给他一个笑容，他便懂；他给她一个沉默，她便懂。
第12章 谁是谁的老同学 青辰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她睁开眼睛，翻身起来，趴在沙发椅背上看时钟，然后也看到了他。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她揉揉惺忪的眼睛问他，现在才早晨六点。 他已经穿戴好准备出发了，见她醒了，抱歉地说，“我还是把你吵醒了啊。我和设计组的同事们约了见面，要开始准备第三代产品了，还有很多难关，我们今天得好好聊聊。CxP卖得不好，有几个全职的都跑回去上班了，现在只能趁他们有空的时候开会。” 见他神情落落穆穆的，她打起精神对他说：“那你去忙，我帮你看店，保证今天有业绩！” 他温暖地笑笑说，“谢谢你，不过不用了。你难得有周末，身上还有伤，好好休息一下吧。少开一天店不会怎样的，上次你给我设计的营销方案已经多卖出好多单了。再说——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开店，尤其不要打扮得很隆重。”他对别的男人对她搭讪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 “周末客流量最多了，哪能周末闭店！你不要管了，快去吧。加油！”她元气满满地攥着小拳头给他鼓劲，他的心里荡漾着浓浓的爱意，一波一波涟漪，撞击着他胸口。 已经走进电梯里的明安，脸上还挂着傻傻的笑，但随即又有些愧疚——她一直都全心全意地支持他的梦想，而他却一直对她的梦想百般阻挠，前路同样艰险，她却一直无人支持。可是，他真的没办法看到她受一点委屈，心疼会激起他的雷霆之怒，谁欺负她都不行，哪怕是她所谓的梦想。 上午的时候，青辰一边写着稿子，一边帮明安看店。 有个女顾客袅娜聘婷地走进店里，她赶忙起身迎接，却见来人有点眼熟。 “岳青辰，我们前两天见过，和明安一起时。我是程宁。” 她想起来了，原来她是那个看着明安时，眼神脉脉含情的女人。 “明安今天去和公司同事开会了，可能一天都不在。”她善意地告知那个女人。 “我知道，他们去讨论第三代产品嘛！”她嫣然一笑，单纯眨动的大眼睛显得人畜无害。但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明安的行程。 她在店里的柜台内外这摸摸、那瞧瞧，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她见明安的店里陈设风格变了不少，一看便是出自身后这个女孩之手。她一边举止优雅地闲逛，一边漫不经心地跟青辰闲聊：“我和明安是大学同学，那个时候他就想做手机，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和他组队参加国内的竞赛和国外的概念产品会展，想想当年真是热血。只是后来组建这家公司时，他怕我太累，也怕耽误我前程，就没让我参加。但他搬家来到这店里时，我还一样样帮她搬呢，现在变得都不像从前了，也不知道明安喜不喜欢这样的风格。” 她这段话的潜台词是：我也是学霸，和万俟明安旗鼓相当，且同舟共济过，不是哪个女人都能有此等能力，至少你岳青辰没有。 青辰不想参与他和别的女人的感情纠葛中，她黯然地退回到柜台里面，掀开笔记本电脑准备继续写稿字，只是放到键盘上的手指迟滞地敲着字母，却不成字。 程宁继续说着，没有直面青辰，所有的讲述都像是在施舍：“现在明安每天压力其实特别大，二代产品卖得不好，三代产品不尽早研发又会流失熟客，但他之前创业时又卖房子卖车的，拉来的投资也耗得差不多了，CxP现在其实已经面临生死存亡了，他现在不能再分心了，不然他将一败涂地。”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来的很不是时候，如果万俟明安最后一无所有，就是你造成的。 见青辰一直没理她，程宁走到她对面，倚着柜台，斜支着香肩对她说，“你一直梦想当记者是吧？但明安特别不喜欢。” 青辰不禁皱紧了眉头，她没想到他会对别人说她的事，其它的都能忍，但这件事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个能在事业上帮助他的人。每天看到一个做着自己反感的职业的人出来进去的，对他来说真的是种打扰。” 程宁这句话很直白，没什么潜台词了，不用翻译了。 青辰终于站了起来，直视着她的眼睛，沉静地说：“我很欣赏你对万俟明安的感情，可以让你有勇气放下身段来做这么粗俗的事，当然，如果这是你的爱好就另说了。其实关于我，你没什么可焦虑的，刚才你跟我讲的那些话，也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吧。你和他在一起到现在算算有七年了，我们两个才高中三年，要是能赢，你早就可以开庆功宴了，用不着现在还要趁主人不在家，一个人跑来找我这个邻国的客人宣战吧。” 程宁臊红着脸想争辩，但恰巧进来三两个顾客，她只好作罢，拂袖而去。 在青辰心里，所有的羞辱她都可以忽略，她有足够的自信去应对强加而来的自卑。因为她一直觉得，自信这回事，主要看你要达成的事业的目的感是否强烈，如果你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无论千难万险，也要走到终点，那质疑和非议也只是腰间剑戟的浮沉，不值一提。 她从不在乎对她来说不重要的人的评判，那些人只是她生命里的匆匆过客，原本不该有交集的人，即使偶然碰到一起，也依旧会各奔东西。歧视是无处不在的，不针对你的职业，也会针对你的外貌、性格、身世等等等等。你没有必要为别人狭隘的视野、逼仄的胸怀买单，去承受他们思维受限带来的苦恼。 但让她无法泰然处之的，是万俟明安会向程宁说她的事。她对万俟明安，是有绝对信任的，所以在他面前展现的自己，是旁人不会得见的。她也自然地把在他面前的表现，当成隐私的一部分了，这部分，他怎么可以随便讲给一个外人听呢？ 但她在也心里劝解着自己：你有什么好愤慨的呢？如你自己所说，人家在一起七年，你俩才三年；人家是以恋爱为前提相处，你俩依然只是“老同学”，谁远谁近要拎得清。所以他可以和程宁讲起任何事啊！甚至现在，他都可以向程宁吐槽：碍于老同学的面子，见岳青辰可怜，不得已才收留她，她已经住进来了，总不好意思赶她走。 所以说，她在他那里，也许只是他满足优越感的一次周济，她如同流浪狗一样被收容，怜悯之心只应用于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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