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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雨翠都不知道车是什么时候开进小学学校的，学校操场一角早就准备好了场地，地上铺了麦秸，大车调整好角度，慢慢倾斜车厢把石碾卸下来，石碾安装需要借助起重机，因为直播间的突发情况，潭雨翠临时决定过几天再安装，她谢过送石碾的父子，并承诺过几天就会把剩下的尾款打过去。 “闺女，咱都是一个镇上的，钱的事儿我们放心！再说了，这石碾安装起来，也得有我在场才行，你们自己不一定能弄的了！啥时候有空了，你给来个电话，我马上过来帮你们安装！”老石匠笑呵呵的说。 送走石匠父子，潭雨翠慌忙回到奶奶家，往日老远就能看见院子里烧火的青烟，可今天却啥也没有，锅冷了，婶子大嫂们的干劲儿也冷了下来。 “翠翠来了？” 王金花看见她，六神无主的站起身。 潭雨翠这会儿心里也慌，也没底。可在大家面前，她不能慌，更不能哭。 “事儿，我都知道了。”潭雨翠强撑着精神，平静的和大家说：“这明显的又是有人朝咱们使坏！这回我非把那个恶霸薅出来不可！” “我猜也是这样！肯定是有人眼红了！”刘香青站起身，愤愤不平的说。 陈七巧也站了出来：“把那个使坏的人挖出来，我撕烂他的嘴！” 潭雨翠点点头：“咱先别激动，也别慌了神儿。婶子大嫂们天天来忙炒茶，这么久也没能歇上半天，正好今天下午大家回去歇歇，明天上午咱们和往常一样，继续来炒茶！”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潭雨翠见状，强挤出个微笑，说：“出了这样的事儿，大家心里都七上八下的，炒茶也没法专心，甭管别人怎么说，咱得保持咱炒茶的水准，至于其他的，有我呢！大家今天下午暂时回家休息，记得明天早晨按时来上班。大家放心，工资一分都不会少发！” 陈七巧和刘香青带头回应，收拾了东西招呼大家先回去，出了门以后，两人又折回来，一把扶住差点站不稳的潭雨翠。 “翠翠姐，咱这次怎么办？”刘香青一开口，也带着哭腔：“明显又是刘绪虎那帮狗日的干的！咱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甘心咱的直播间就么被这几个货给搅黄了！” 潭雨翠擦掉脸上的泪，香青是憋着一股子恨劲儿回刘家峪的，潭雨翠知道，不把刘绪虎那一家踩到脚底下，香青这辈子都出不了心里的恶气。 “别哭，这才哪儿到哪儿？放心，有我呢！”潭雨翠擦干眼泪，拍拍背安慰她。 “潭经理，有啥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你说！我不怕那个什么虎什么银的，大不了我们去和他拼命！”陈七巧没哭，咬着牙说。 潭雨翠深吸一口气，把泪憋回去，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问：“对了，小燕姐今天来了吗？我刚才心里着急，也没仔细留意，好像没看见她？” 她这么一问，香青和七巧都愣住了，半晌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的摇头：“小燕姐，好像是没来！” “这样，一会儿香青去找找小燕姐，网上造谣p的那些图，我看着好几个脸熟的人都是小燕姐那一家的近亲，还有插着纸花的那个新坟，就是小燕姐丈夫的坟头。最近大半年，咱村只有她家办过丧事，而且是在她自己家办的。如果能让小燕姐出来澄清一下，或许能起点作用”。 “对啊，我咋没想到这个呢？”刘香青擦掉眼泪，恍然大悟，“那我，那我这就去找小燕姐！” 陈七巧也跟着往外走：“我也去！” 潭雨翠慌忙叫住两个人，温声嘱咐：“说话的时候尽量委婉点儿，毕竟小燕姐的丈夫才去了没几个月，她过的也难”。 两人点头答应，前后脚的走了。 潭雨翠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才要收拾一下灶台里未燃尽的火星，奶奶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拿着苕帚、戳子，把拉开潭雨翠的手，镇定的说：“这不是你该忙的，院子里这些交给我就行，你别在这儿浪费时间，赶紧去做你该做的！” 潭雨翠撒腿跑回家，进屋把正在看电视的潭计文给薅出来，拿着视频质问他为啥要说这样的话，为啥要搅黄直播间的生意，他安的什么心。 潭计文气的要碰头，指着天骂誓说自己绝对没这个想法。 “我缺心眼？我是个二百五？我还指着你挣了大钱帮雨林娶房好媳妇呢！”他跺着脚说。 “那你为啥对着镜头说那样的话？你还说自己不缺心眼？” 潭计文气的背着手在屋里转圈，末了操起来门后头的木棍指指外头：“我找狗日的刘广利算账去！那天是他拿话激我，我气急了才说的那些话！谁知道狗日的给录了像了？狗日的怪能来！钢笔里头藏了录像机，跟我玩谍战！还有那些个狗屁照片，肯定是我站在院子里看茶的时候他偷拍的，防着那狗日的老小子，没想到他跟变戏法似的说我往茶上吐痰撒尿！我今天不打断他另一条狗腿我就不姓潭！”
第56章 有希望 郑志远在县里开了一上午的会，下午回到部里找程部长汇报工作，刚一上班就有好几个人拿着材料去找程部长签字，郑志远便在走廊里等。 眼看着程部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只脚迈出来却又转身回了办公室，郑志远叹口气刚要掏手机看看时间，潭雨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老郑，我直播间这边出事儿了…”。 潭雨翠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把郑志远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里，这还是潭雨翠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哭着跟他说话。他见过她发脾气，见过她不要命似的跟刘绪虎打架，就连第一次和她在村委会见面，他猜到她哭过，但是她隐藏的很好，跟他说起创业计划的时候，没掉一滴泪。 耐心听过她说的问题，郑志远镇定的问：“网上造谣的事情，报警了吗？” 潭雨翠答：“报了”。 郑志远又问：“你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潭雨翠的声音：“资金周转困难，前期所有的收入我都拿来扩大生产场地、买机器、采购新鲜的酸枣芽了，现在店铺里铺天盖地的退货、赔偿，虽然可以借助平台进行申诉、裁决，但那样的过程会比较漫长，而且肯定会影响店铺信誉。我不想直播间的生意就这么黄了，所以符合退货退款条件的，我一律给人家退。而解决造谣我们用灵堂炒茶事件的最好办法，就是赶紧把小学学校那边装修好，然后搬到学校直播炒茶卖茶！” 郑志远没吭声，继续听她说。 “学校这边的装修才搞了一半儿，新搭的阳光房刚起了个架子，我改良过的石碾还有尾款没打给人家，外加适合炒茶的酸枣芽马上要过季了，必须抓住最后这半个月收购回来…”。 挂了电话以后，郑志远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潭雨翠这次面临的问题不小，一旦处理不好，前期所有努力付诸东流也是有可能的… 正当他思忖的时候，程部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找领导签字的同事离开了。郑志远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绪，脸上重新挂起微笑，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外，敲门后进去。 “来了？”程部长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他是个长相颇有威严的领导，严肃起来有些吓人，笑起来…也很吓人，所以不少新考进来的小年轻看见他就腿肚子转筋。 郑志远朝领导寒暄了几句，坐下来聊了一下在刘家峪的工作，包括之前的网络造谣事件以及刘广利因为儿子被抓，反复去信访办闹事的事儿。 “还是要耐心、细心的做好群众工作，基层工作无小事”。领导严肃的说。 当领导问起眼下有什么困难的时候，郑志远稍作沉思，然后开了口。 “眼下潭雨翠牵头搞的‘沃青食谱’，在资金方面遇到了点困难，订单量增加以后，原先的场地不够用，所以把村里闲置下来的小学学校进行创修改造，打算用作炒茶的新工厂，为了提高效率又上了机器设备，还得收购原料…所以一时有些周转不开了。领导，咱们县里不是有专项的扶持基金吗？能不能…“。 郑志远的话还没说完，领导已经摇了头。 “咱们县里的情况…”，领导看着郑志远没再往下说，叹了口气委婉的道：“方兴未艾，好多企业前些年亏空的厉害，眼下都需要资金帮扶完成转型，县里那点有限的资金，早就分配完了。” 郑志远开口之前也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可等领导真把话说出来，他还是觉得沮丧，而且不甘。 “领导，咱们县的老化工厂，在我印象里这几年一直都是亏损状态，每年县里都拿出那么多钱投到里面，可最后还是老样子。原先那个姓焦的老厂长都被划进老赖的名单了，眼下躲进疗养院装病，他儿子接手了化工厂，县里还是要帮扶，为啥就不能拿出一部分资金来帮帮那些在基层挖掘新兴产业的年轻人？非要投到无底洞里…”。 郑志远说到后边儿，声音越来越小，他知道自己在领导面前有点失态多言了。 半晌，领导才开口：“小郑啊，这些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县里帮的是某个厂长吗？跟他姓焦姓黄有啥关系？他多大的脸？咱们保的是厂里上千口工人手里的饭碗，他们身后就是上千个家庭！新产业没起来，没法提供就业岗位，老厂子再倒下，老百姓到哪里去找饭碗？” 郑志远听后，默默点头认错：“领导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到，口不择言了。还是领导的目光长远”。 “少在我面前拍马屁！”领导瞪他一眼，拿过杯子喝了口水，打量他一眼，问：“还有什么话，都说出来！” 郑志远这才慌忙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恭恭敬敬的递过去，态度端正的说：“领导，这是今年咱们报到妇联的先进妇女工作者名单，这位姓焦的女同志是化工厂现任焦总的亲妹妹，去年从国外留学回来，在县里的黄金地段办公楼里搞了个艺术体验空间。我也抽空去体验了一下，里面放了几十个塑料模特，披着五颜六色的布…反正我也没感受到有多艺术，可能是我缺乏艺术细胞”。 领导接过名单边看边说：“年轻人带来的新兴事物，咱们也是要鼓励的，毕竟创新需要年轻人的新想法”。 郑志远连连点头称是，等领导把材料翻到最后一页，话锋一转：“这是交警部门上周公布出来的信息，我专门核实过了，那位酒后驾驶撞了人还逃逸的焦某某正是咱们上报名单里的这一位。听交警部门的同志说，受害者现在还在为赔偿的事儿跟焦某某交涉呢，说不好还要走法律程序…现在是信息化时代，信息都是透明的。这份名单，万一被群众认出来…”。 郑志远没再往下说，他觉得把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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